轟轟轟！

  一條幾乎橫貫了天地的滔滔大河奔流不息，咆哮奔騰，昏黃色的河水中，隱現億萬白骨浮沉，似有無盡生魂哀嚎，氣息幽冷玄異，讓人不寒而慄！

  正是黃泉大河！

  大河中央。

  一道身穿鬼袍的人影靜靜站立，任憑河水如何沖刷，他的身形卻是巋然不動。

  卻是燕長歌！

  按照外界的時間算，他來到這裡，已是有十餘日的時間了，期間除了去了一趟黃泉河底，他便一直站在這裡一動不動，更是一句話都不說。

  身後。

  商清淑看到他略顯蒼涼孤寂的背影，輕聲道：「怎麼樣了？」

  雖然答案已在心中。

  可她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想問一問。

  「我去見了她。」

  燕長歌突然開口，聲音不似以往的意氣，卻多了幾分蒼涼和無奈：「可她，沒有回應。」

  來的第一時間。

  他便深入河底，找到女子石像，想要尋求一個真相。

  只是……

  不論他如何呼喚，那石像如同陷入了沉眠一般，根本沒有絲毫的回應。

  這很反常。

  反常到他已是確定，顧寒，的的確確出事了！

  「這個混小子！」

  聞言，商清淑眼圈一紅，低聲罵道：「說好了讓他等我們回去成親，可他……可他……這個狠心的兔崽子，是存心不想讓姐姐我嫁人了……」

  說著說著。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流過淚的她，眼淚一顆一顆落下，根本止不住。

  「是我的錯。」

  燕長歌低聲自語，一臉的自責：「我當時，應該阻止他的……十這個席位，歷來不祥，我以為憑他的優秀，能打破這種厄運，可到頭來，他還是走上了那些人的老路……」

  自黃泉組織建立以來。

  十這個席位便代表了不祥與厄運，岳十也好，之前那些以『十』為名的擺渡人也罷，頻遭厄運，不祥伴身，不管自身多麼驚艷，從來沒有活過百年的！

  如今。

  這個宛如命中注定般的不祥說法，又一次在顧寒身上應驗了。

  「自今日起。」

  燕長歌注視著眼前的黃泉大河，忽地落寞一嘆，輕聲道：「黃泉殿……不會再有十這個席位了。」

  「回去吧……」

  轉身的剎那。

  他原本筆挺的背脊突然變得佝僂了起來，滿頭花白的頭髮，也盡數變成了白色！

  見他如此。

  商清淑心中酸楚不已。

  沒人比她更清楚，燕長歌對顧寒有多麼重視，在顧寒身上，又寄予了怎樣的厚望！

  「你，不要這樣。」

  她有些心疼，勸慰道：「她沒有回應，不是還有一號嗎？他那麼神秘，一定知道些什麼，你……可以問問他的。」

  「一號？」

  燕長歌腳步一頓，忽而看向黃泉大河盡頭的方向，落寞道：「我能感應到，一號……已經不在那裡了。」

  不在？

  商清淑一怔。

  作為黃泉殿的第二大終極底蘊，一號神秘至極，甚至比那女子石像還要神秘，便是歷代黃泉殿主，也不是個個都見過他。

  同樣的。

  雖然不顯於世間，可無數年來，一號隱於幕後，默默付出，替黃泉殿扛起了七成以上的壓力，也是黃泉殿能有今日輝煌的最大功臣！

  可如今……

  「不見了？」

  商清淑下意識道：「他，去哪了？」

  「不清楚。」

  燕長歌輕聲一嘆，落寞道：「或許，他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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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玄天大域。

  自仙帝降臨後又神秘消失，又是過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關於顧寒的噩耗逐漸傳開，雖說並非人人傷感，可整個大域，依舊籠罩在了一層陰霾之中。

  劍尊之名。

  大域之內，人盡皆知，更是無數新一代劍修心中的精神象徵，如今劍尊已歿，對大部分劍修而言，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此時此刻。

  大域邊緣。

  一座不起眼的小界內。

  結束了日常修煉之後，赤嫣便對著空無一人之處發呆，既有對顧寒的緬懷之意，又有幾分孤獨之感縈繞心中。

  嚴格來說。

  她是赤目蜂王出身，是虛空異種之屬，雖然在人族生活了許久，和蛟清清楊嵐二女交情不錯，可心中總覺得有所缺失。

  「唉……」

  輕輕嘆了口氣。

  她突然有點想念南林中域外的赤目蜂群了。

  「赤嫣，別來無恙？」

  正惆悵中。

  一道聲音冷不丁地從背後傳了過來。

  赤嫣一怔。

  聲音有點耳熟，也很讓人心安，更是喚醒了她塵封已久的某些記憶！

  下意識回頭。

  卻看到身穿黑袍，蓄著短髮，相貌普通的無臂男子正看著自己。

  「前輩？」

  她有些難以置信：「真的，是你？」

  雖然過去多年。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

  可她依舊記得很清楚，是眼前的男子救了她一命，教會了她人族的修煉之法，教會了她無數人世間的道理，並和她結伴，遠遊虛寂。

  仰慕？

  暗戀？

  尊崇？

  她不知道，她對眼前的男子到底是什麼感情，可她很清楚，眼前之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沒有之一！

  「前輩……」

  思緒彷如白駒過隙，一閃而逝，她的眼中，已是噙滿了淚水。

  「怎麼？」

  男子看看著她，輕笑道：「你什麼時候這麼愛哭了？」

  說話間。

  一條虛幻的手臂凝聚，他來到赤嫣面前，輕輕替她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前輩！」

  赤嫣這才發現了不對勁：「您的手……」

  「忘了咱們曾經的約定了？」

  男子輕聲道：「我的事，我的來歷，不要多問，知道得太多，對你反而沒好處。」

  赤嫣下意識點點頭。

  「前輩，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嗎？」

  「記得嗎？」

  男子沒回答，目光看向遠處，幽幽道：「我曾經跟你提過，我有個心愿。」

  「記得。」

  赤嫣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麼多年來。

  男子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每個教誨，每個吩咐，她都清晰地記在心裡。

  看盡世間繁華。

  體驗人生百味。

  週遊諸天萬界，踏遍海角天涯，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這。

  便是男子的心愿。

  「如今，我有了機會，也有了時間。」

  男子目光一轉，和赤嫣對視，眼底浮現一抹柔色，輕聲道：「可一人獨行，未免太過寂寞。」

  「你，願意陪我一起嗎？」

  「……」

  赤嫣沒回答。

  可表情中，卻是出現了幾分只有小女孩身上才會有的歡欣和雀躍。

  她，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