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最關注的，反倒是顧寒和裴倫的這一戰。

  原因無他。

  一個是星劍宮有史以來最驚艷的後輩，一個是玄天劍宗十代劍首，代表了各自的劍道之巔！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他們二人的比斗，已是隱隱超越了勝負輸贏了。

  此刻。

  數萬劍修看得眼睛眨都不眨，生怕錯過了絲毫的畫面，甚至就連原正陽眾人，也隱隱分出了一絲心神，關注著這場到來的大戰。

  吞？

  聽到裴倫的介紹，眾人心裡一愣，看著他的右臂，心中大感怪異。

  怪。

  自然不僅僅是劍的名字，還有劍的形態。

  幽霧凝聚之下。

  越發濃郁，也越發凝實，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在裴倫手中凝聚成了一柄怪異至極的劍。

  長四尺有餘。

  劍身幽霧蒙蒙，劍身扭曲寬大，介於虛實之間，似乎並沒有特定的形態，而劍刃，赫然是鋸齒狀的！

  跟劍……

  不能說是毫無關係，只能說是毫不相干。

  「這是劍？」

  「世間哪有這樣的劍？」

  眾人一臉的匪夷所思，根本想不明白，對方的劍為何如此怪異。

  「很奇怪？」

  裴倫輕輕撫過吞劍，隨口道：「劍分有形無形，世人所見，太多是前者，所用材料，凡鐵也好，玄金也罷，有形之物。」

  「吞劍，是後者。」

  「此劍與我伴生而來，是我的信念所化，我即是它，它，亦是我，隨心而動，隨意而變。」

  「此謂無形劍！」

  說到這裡。

  那條眼縫裡突然綻放出了幾分除貪婪之外的東西。

  嚮往！狂熱！以及自信！

  「無形劍者，殺人於無形！」

  眾人聽得懵懵懂懂。

  這種獨特的理論和角度，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說，就連那些劍修也是一樣。

  「有道理。」

  顧寒笑了笑，有些意外，但是不多。

  先前。

  裴倫出手時，他便隱隱察覺到了對方劍意的與眾不同，如今看到吞劍，更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單憑你這把劍。」

  他稱讚道：「你已經超過了那個叫裴瀟御的太多了，有資格讓我出劍。」

  「顧劍首未免托大了。」

  裴倫依舊是笑呵呵道：「我這無形劍，專克有形劍，也包括你的劍在內。」

  「未必。」

  顧寒淡笑道：「眼神好，才能殺人於無形，你，似乎不太行？」

  「為何？」

  「哎呀！」

  遠處，棠棠聽不下去了，「臭狐狸太笨了，你連眼睛都睜不開，眼神怎麼可能好得了呀！」

  裴倫：「……」

  心中微痛。

  還未交手，他的無形劍便在顧寒的心劍面前吃了個小虧。

  「這裡有個建議。」

  顧寒瞥了他幾眼，突然道：「你要不要聽聽？」

  「什麼？」

  「我覺得你有點意思。」

  顧寒認真道：「你這樣的人，死在我的劍下，未免可惜了，不如……你投降？」

  「顧劍首說笑了。」

  裴倫搖搖頭，道：「劍首可能不太了解我，我這一生，心中唯劍，若是不能追求劍道極巔，便是活得再久，又有什麼意思？」

  顧寒好奇道：「所以呢？」

  裴倫認真道：「投降，是絕對不可能投降的。」

  話音落下。

  手臂緩緩抬起，幽霧繚繞的吞劍直指顧寒。

  「劍修裴倫，請賜教。」

  「劍修顧寒，請賜教。」

  顧寒臉上笑容斂去，亦是抬起黑劍，指向對方。

  眾人聽得一怔。

  突然覺得這一刻二人的氣質和先前有些不一樣了。

  「雲劍首曾言。」

  「劍之一字，在於純粹，人，亦是如此。」

  遠處，柳竹清輕聲道：「做到前者，很容易，可後者……劍意，劍心，劍魄這些，又哪裡是那麼容易打磨得純淨無瑕的？」

  「今日。」

  「能看到這一戰，是我的幸運。」

  她看得出來。

  此刻的二人，拋卻了其餘所有的身份，變得簡單而又純粹。

  劍修顧寒。

  劍修裴倫。

  僅此而已。

  「加油啊師父！」

  一旁，小丫頭瞪著大眼睛，滿懷期待，小聲嘀咕道：「一定要把這隻狐狸打得睜開眼才行啊！」

  柳竹清無語。

  她發現，棠棠，也很純粹。

  「吼！」

  也在此時。

  一聲彷如遠古巨獸嘶吼般的咆哮聲突然響徹虛寂，聲音里滿是貪婪和飢餓之意！

  而咆哮聲。

  赫然來自裴倫手裡的吞劍！

  「自出生以來。」

  裴倫看著手中宛如巨獸甦醒一般的吞劍，輕聲自語，眼縫裡的貪婪，幾乎凝結成了實質，遠比之前大了十倍，直接壓過了理智！

  「爹限制我！」

  「他們也限制我！」

  「甚至連我自己都限制我自己，所以，它一直在餓著，也從未吃飽過一次。」

  目光一轉。

  盯著顧寒的黑劍，以及劍身之上縈繞交織的十數萬道劍影，他的聲音越發瘋狂。

  「今日，終於能吃飽一次了！」

  「小心點。」

  顧寒淡淡道：「吃的太撐，容易走不動路，容易被撐死！」

  「哈哈哈%……」

  裴倫癲狂大笑，「做個飽死鬼，總比做個餓死鬼強！」

  吼！！

  仿若活過來一般！

  吞劍又是發出了一聲咆哮般的劍鳴，劍體快速變化，不過須臾間，已是暴漲到了十餘丈長，劍身兩側，劍刃扭曲鋒利，好似兩排獠牙交錯一樣！

  劍柄處。

  兩隻猩紅的眸子緩緩睜開，冰冷無情貪婪的目光，始終都落在顧寒的黑劍之上！

  「吃！」

  「吃！！」

  「吃啊！！！」

  裴倫的笑聲更加瘋狂，再不壓制埋藏在骨子裡的貪慾，整個人氣質大變，宛如惡鬼饕餮！

  轟轟轟！

  虛寂震動，吞劍劍體一彎，獠牙森森轟，瞬間朝著顧寒身上落下！

  劍域一顫。

  將墨塵音兩女送到了遠處，顧寒提劍隨手一斬，一道磅礴無邊，攜帶茫茫大世之中的劍意轟然落下！

  轟！

  轟隆隆！

  剎那間！

  劍意和吞劍碰撞在了一處，氣機碰撞中，吹得顧寒黑髮飛揚，裴倫沒有銀甲，幾乎是瞬間，便成了個血人！

  「好強！」

  柳竹清看得瞳孔一縮。

  雖然同為本源境第一步，可裴倫實力，心性，可怕程度……完全碾壓先前的裴瀟御！

  「哈哈哈……」

  血腥似乎更激發了裴倫和他手中吞劍的貪婪和凶性，他笑聲越發癲狂，吞劍劍體一變，竟是化作了一柄軟劍，死死纏住了黑劍劍身！

  「吃吃吃啊！！」

  咔嚓咔嚓！

  伴隨著大笑，一陣令人牙酸的啃噬聲傳來。

  這一幕。

  看得留守在雲闕之上的那幫囚徒暗暗心驚。

  他們發誓。

  以後吃席，絕對不能和裴倫坐一桌，不然……舔菜盤子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