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說什麼?
姬無咎覺得,人都死了,這種時候再說手下留情,饒人一命的話,會顯得特別蠢。
他深諳博弈之道。
慕千華的話他其實聽進去了一部分,來之前,也早已想好了種種對策。
威逼,利誘,勸說……
甚至連動手強勢鎮壓的情況都想到了,自忖必能掌控局面,勸說兩父子罷手。
可他唯獨沒想到。
顧天是個臭棋簍子,顧寒也是,兩父子也不喜歡下棋,反而喜歡掀棋盤,讓他無棋可下。
臉上笑容漸斂。
腦子裡想到了臨行前慕千華的那句話。
顧天,顧寒。
這兩父子好不好惹他不知道,可不講規矩……是真的。
也不說話。
目光在顧天和顧寒身上逡巡,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相比在光幕前。
看到真人顧天,他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
不知為何。
面對此刻的顧天,他心裡總會生出自己是個假貨,贗品,小丑的感覺。
「她的眼光不錯。」
他徐徐開口,淡淡道:「第十魔帥顧天,實力果然非同小可。」
第十?
魔帥?
顧寒一怔,看向顧天,不解道:「義父,你……」
「不重要。」
顧天輕輕搖搖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對他而言。
找兒子最重要,如今兒子找到了,什麼魔主魔帥的,他根本不在乎。
「寒兒。」
他眼中清明再現,看著顧寒,眼中閃過一絲慈愛,「這些年,你去……」
刷刷刷!
沒等他說完,數十道身影從天而降。
正是鄒文海一行。
姬無咎現身,他們自然不好再繼續看熱鬧了。
「無咎公子。」
眾人有的拱手,有的行禮,紛紛開口。
無咎公子?
聞言,顧寒一怔,突然看向這個突然出現,好似文弱書生一樣的青年,心潮翻湧不斷。
他,是姬無咎?
……
遠處。
看到姬無咎出現。
那黑袍女子身體一顫,突然死死攥住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姐姐!」
樹苗子驚呼,「你的手流血了!」
黑袍女子仿若未聞,死死盯住了姬無咎,眼底滿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冷妹子眉頭微蹙。
「他就是姬無咎?」
「……是!!」
「你很恨他?」
「恨!!」
黑袍女子語氣艱澀,聲音嘶啞,兩手鮮血不斷滴落,咬牙切齒道:「我從沒見過……心腸如他這麼歹毒的人!他連畜生都不如!!」
似感應到了她的目光。
姬無咎朝這裡瞥了一眼,神情不變,只是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嘲弄之色。
一旁。
一眾魔帥暗暗打量顧天,暗道真如鄒老所言,他還真是那個新任的第十魔帥!
「孫道友。」
也不管那黑袍女子。
姬無咎遠遠地看向孫梓,朗聲道:「龐廣道友何在?不知我委託你們的事,做得如何了?」
「這……」
孫梓猶豫了一瞬,選擇了一個真假參半的說法。
也不複雜。
龐家運氣很差,倒了血霉,以至於全軍覆沒,唯有他被路過的顧寒救下,撿回了條命。
「原來如此。」
姬無咎輕輕嘆了口氣,遺憾道:「因為我一己之私,連累龐家落了個如此下場,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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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沒說話。
靜靜地看著他演。
覺察到他的目光,姬無咎淡笑道:「你好像認識我?」
「第一次見。」
顧寒也笑了,「不過無咎公子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了。」
「你實力不錯。」
姬無咎誇讚道:「這麼強的無量境,我從未見過,若是不遇坎坷,順利破入歸一,定然會是當世有數的強者!」
一旁。
鄒文海眾人心裡一動,聽懂了他話里的敲打之意。
聽話。
講規矩。
自然不會有太多的坎坷。
反之,就說不準了。
「無咎公子多慮了。」
顧寒呵呵一笑,「遇到坎坷,剷平了也就是了。」
「怎麼鏟?」
「用這個。」
顧寒晃了晃手裡的黑劍,「不僅能鏟坎坷,還能殺畜生。」
「是麼?」
姬無咎臉上笑意更盛,「那你可要小心,可別把劍崩斷了。」
「無妨。」
顧寒眉頭一挑,看著他認真道:「世間畜生太多,總也殺不完,此劍,也永遠不會斷。」
「哦?」
姬無咎笑道:「那祝你好運了。」
雖然在笑。
可他心裡很不舒服,很不痛快,根源卻是慕千華對顧寒那微妙的態度。
「自然。」
顧寒淡淡一笑,「我的運氣,從來都不差。」
簡單的對話。
卻是綿里藏針,殺機暗藏,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聽得眾人一臉的匪夷所思。
這小子哪來的底氣,敢和無咎公子叫板?
顧天很煩躁。
也很不滿意。
明明千辛萬苦找到了兒子,一個又一個都來攪局,直到現在,他和兒子還沒說上三句話呢!
他覺得很過分。
「寒兒,跟我來。」
生硬地招呼了一聲,他也懶得理這些人,便要帶著顧寒離開。
「等等。」
姬無咎再次開口,臉上笑容一斂,「私事說完了,該說公事了。」
「九幽魔域。」
「九大魔帥也好,十大魔帥也罷,都是一個整體,平日裡相互之間有些齟齬,便不說了。」
「可……」
他看著顧天,「你身為第十魔帥,不該擅殺第七魔帥淳于瓊,壞了這魔域的規矩,破壞了魔域的穩定,所以……得罰。」
聞言。
鄒文海一眾魔帥心中一凜。
姬無咎的話。
不只是為了找顧天的麻煩,還隱隱敲打了他們一番。
「……」
顧天沒說話。
他覺得很不合理。
他要殺我兒,我讓他當場開席,公平合理,有什麼不對?
「還有你。」
目光一轉。
姬無咎又是看向顧寒,認真道:「毀凌天閣分會,私殺淳于意,屠殺黑旗軍,攪得第七魔域人心不寧……也得罰。」
「憑什麼!」
遠處,梅運不樂意了,嚷嚷道:「他們要殺顧寒,自己本事不行,卻被顧寒反殺了,這也要負責?」
「對!」
樹苗子深以為然,「老爺是正當防衛!」
孫梓嘴角一抽。
他第一次聽說,這四個字能這麼用的。
「他們死了。」
「死了很多很多人。」
姬無咎看著顧寒,淡淡道:「而你們父子卻活得好好的,所以,你們防衛過當了。」
「依舊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