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尋常界域相比。

  鬼域幽暗昏沉，並無大道顯化而出的日月，再加上隨處可見的森森鬼氣，說一句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為過。

  「這是哪啊？」

  「我哪知道？」

  「你不是說往東嗎？」

  「額……哪邊是東？」

  「……」

  幽暗中，兩隻身材矮小的鬼奴竊竊私語，鬼鬼祟祟，探頭探腦。

  中間還連了根繩。

  自然的。

  正是精細鬼樹苗子，伶俐鬼元小夏！

  當日裡。

  趁著顧寒不在，他們偷摸溜出來以後，本欲干一件震驚鬼域的大事。

  可沒想到。

  剛出來就迷了路。

  一路前行，一路流浪，別說方向了，就算讓他們重新摸回鬼三娘的領地都有點困難。

  「討厭！」

  「走開走開！」

  一腳踢飛幾隻胡亂湊了上來，一看就不是很聰明的鬼奴，元小夏欲哭無淚。

  「完啦！」

  她垂頭喪氣道：「這下回不去啦，顧大哥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

  樹苗子撇撇嘴。

  指望顧狗？

  他能不能記得你都兩說呢！

  「唉。」

  想到這裡，它也是嘆了口氣，「我是真的想狗子哥了。」

  要是狗子哥。

  別管距離多遠，聞著味兒就能找回去。

  「咦？」

  正不知所措之際，它賊眼一踅摸，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怎麼了？」

  元小夏好奇地湊了過來。

  「不對勁！」

  樹苗子支棱……它僅有的幾根頭髮被顧寒削斷，支棱不起來了。

  「那裡！」

  「還有那裡！」

  他指了指不遠處，賊兮兮道：「你看看，這群笨蛋要幹什麼去？」

  順著方向看了過去。

  元小夏也頓時覺察到了不對勁。

  在鬼域內。

  鬼奴的數量多如牛毛，只是大多靈智低下，遊蕩在鬼域的各個角落中，仿若幽魂一樣。

  在鬼族。

  地位再低的鬼族，也懶得看它們一眼。

  只不過。

  此刻這些數量眾多的鬼奴卻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一樣，一改先前漫無目的遊蕩的模樣，齊齊朝某個方向聚集了過去。

  「奇怪！」

  元小夏一臉的不解，「它們做什麼呢？」

  「管他呢！」

  樹苗子摸了摸下巴，「以我阿鬼觀之，事有反常必為妖！跟上去看看！」

  「好！」

  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

  一個騷話滿天，哪有熱鬧往哪鑽。

  一人一樹頓時忘了回去的事，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

  某座骨山一角。

  鄔癸收斂鬼氣，靜靜地縮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很努力地發揮一個偵查員和情報員的最基礎的素質——讓自己和背景融為一體。

  很成功。

  他長得本就又黑又瘦，再加上小心謹慎，躲在這裡已經很久了，也沒哪個鬼族注意到他。

  此刻。

  他身前圍了大批的鬼奴，嘰嘰咕咕，口中發出一道道莫名的音節，似在傳遞情報。

  「找到了？」

  聽著眾鬼奴的匯報，鄔癸神情一振。

  先前。

  他得到了顧寒的囑咐，奉命前來調查幽泉和任五任六的消息，卻無意中發現，看押這兩個擺渡人的，恰好就是幽泉！

  這些時日。

  他不斷摸排，手下的鬼奴換了一批又一批，卻終於在今日探尋到了關押任五任六的大致位置。

  這些。

  屬於顧寒囑咐之外的事。

  可他卻覺得，不能顧寒說什麼，他才做什麼，要主動給顧寒分憂，要主動給顧寒排憂解難！

  這！

  才是一個合格的投降派，一個優秀的鬼奸，一個成熟的帶路黨該幹的事！

  「立功了立功了！」

  將情報總結了一番，它心中興奮不已，便要馬上回去找顧寒匯報，順便……看能不能領個賞什麼的。

  「別動！」

  剛要起身，一道尖細的聲音突然自背後響了起來！

  他身形一顫。

  忽然覺得胯下有點涼。

  低頭一看，卻見一根幽黑尖利的木刺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距離要害……不過一指！

  和白骨不同。

  身為一個擁有肉身的鬼族，他對自己的雄性身份象徵還是很看重的。

  「規矩我懂！」

  他顫顫巍巍地捂住了雙眼，顫聲道：「我絕對不動，也看不到你們！」

  悄聲無息間。

  兩隻鬼奴自背後繞到了他身前。

  正是元小夏和樹苗子，樹苗子的頭上……還開了三朵花！

  來鬼域之前。

  它畢竟吃了很多五色土，此刻逐漸消化之下，本體的修為直奔無量七重境！

  對付端明這樣的頂級鬼帥，差點意思。

  可對付鄔癸這樣的大混子，綽綽有餘。

  「咦？」

  看到鄔癸的長相，樹苗子若有所思道：「這不是那個……那個……那個誰嗎？」

  「大烏龜！」

  元小夏心思比它細膩一些，對鄔癸的印象很深。

  「是……你們？」

  鄔癸也看到了眼前兩隻鬼奴的長相，正是先前跟在顧寒身邊的那兩隻！

  「你怎麼……」

  看到樹苗子頭上的三朵花，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莫非……

  難道……

  也許……

  啪！

  他心中驚駭，元小夏卻是氣得給了樹苗子一巴掌，「讓你嘚瑟！現在暴露了吧？」

  「慌個屁！」

  樹苗子怒道：「滅口不就行了？」

  「怎麼滅啊！」

  「這還不簡單？」

  樹苗子不屑道：「打死埋了！捆了扔河裡！要麼就給他來上三千六百腳，毀屍滅跡！」

  「對了！」

  似想到了什麼，它又補充道：「滅口之前，得問清楚回去的路！」

  「還有！」

  元小夏終究是靠譜一點，想了想又道：「還得問問他來這裡的目的！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好……額，好鬼！」

  「對對對！」

  樹苗子一拍腦門，興奮道：「嚴刑拷打這一套，我很有經驗的！」

  「恩？」

  元小夏一愣，「你還擅長這個？哪學的？」

  「顧狗，千狗，冷女魔頭！」

  「他們？」

  元小夏疑惑道：「沒見過顧大哥拷問過別人啊？」

  樹苗子抽了抽鼻子，沒說話。

  拷問過的。

  對象就在你面前。

  鄔癸越聽越哆嗦。

  這個精細鬼……這麼狠的？比那個煞星都狠？

  「二位……二位！」

  眼見那根尖刺寒光閃閃，他忙道：「別……別動手，自己人啊！」

  「呸！」

  元小夏大怒，「誰跟你是自己人！」

  「真的！」

  鄔癸看了看四周，隨手將一眾鬼奴驅散，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道：「不瞞二位，我也是內奸！」

  樹苗子：「？？？」

  元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