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的驚訝不是裝的。

  他是真的很驚訝！

  畢竟天雲商會都快姓顧了，計大會長都快成了他私人斂財的工具人了，可非但計無涯隻字不提，而黃泉殿那邊……也從來不問，更沒人管他，就連黃泉殿主見了他兩次，除了那個百年之約以外，再沒跟他說過別的。

  眾人的表情更詭異了。

  您身為擺渡人，連組織最基本的規矩都不知道？

  「是這樣的……」

  馮十六悄聲傳音解釋。

  侯震所說的規矩，的確有，而且是上一代殿主靳川在任之時定下的，只是這任殿主上位之時，覺得這規矩太過僵化，很不方便，不強求擺渡人非得當時上報，只需事後說一聲就可以了，畢竟商會裡的資源，就是給擺渡人準備的。

  只不過。

  為了表示對靳川的尊重，他倒也沒有明面上廢除這規矩。

  說完。

  馮十六突然覺得有點荒誕，有點滑稽。

  他。

  一個臥底！

  一個假的擺渡人！

  對黃泉殿規矩的了解還要遠遠超過了顧寒這個真擺渡人。

  太諷刺了！

  「難怪。」

  千夜突然譏諷道：「這個叫侯震的能如此地有恃無恐，原來是跟那個靳川有點關係，除了那個叫趙正的，別人都得看他的臉色，看來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會長，大權在握，倒是真把自己當土皇帝了……

  此刻。

  董適一眾人心中既擔心，又尷尬。

  他們很清楚。

  侯震口中的規矩雖然曾經有過，可其實就是和尚手裡的梳子……擺設！

  說沒用，是真沒用。

  說有用，最多用來撓個癢，還不如手方便。

  其實。

  侯震比他們更明白這個道理，他的目的也根本不是為了用這個等同於廢棄的規矩拿捏顧寒。

  那根本不現實，更不可能。

  他只是想表明一個態度……這落雲商會，他侯震，才是當家做主的人，做任何事，都要經過他，離了他，誰都玩不轉，就算是擺渡人到了這裡，也得尊重他的意見，是龍得臥著，是虎得盤著！

  「當然了！」

  他突然又是一擺手，豪氣道：「使者勞苦功高，既然是您吩咐下來的，那這次的事情便算了，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雖然活得很久，可絕非那種思想古板的老頑固！不過麼……」

  「使者。」

  他話鋒一轉，笑呵呵道：「下次這種事，最好還是先跟我說一聲，畢竟我經營這商會多年，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裡了。」

  「倒是我疏忽了。」

  顧寒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笑呵呵道：「不過這令牌我已經答應送出去了，侯會長又收了回來，是不是有點不妥？」

  「這……」

  「侯會長這點面子都不給我？」

  「好吧！」

  侯震故作猶豫了一瞬，點點頭道：「既是使者吩咐，稍後我親自把這東西送到他手裡便是，董副會長……」

  說著。

  他又看了董適一眼，淡淡道：「下不為例，知道了嗎？」

  「明……明白。」

  董適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縱然心中憋悶委屈，也只得應下。

  侯震很滿意。

  此刻，他風頭無兩，志得意滿，頗有種指點江山，捨我其誰的睥睨之勢。

  「殺雞儆猴。」

  千夜嗤笑道：「這招倒是用得不錯，看來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

  顧寒想了想，認真道：「嚴格來說，董副會長不是雞，是球。」

  「第二。」

  「我不是猴，侯震才是。」

  「那你是什麼？」

  「我？」

  顧寒反問道：「我不能是溜猴的嗎？」

  千夜：……

  「怎麼溜？」

  「以後再說吧。」

  換做平時，顧寒不介意和這位侯大會長過幾招，可如今他另有要事，自然懶得在這種小事上跟對方扯皮。

  「說起來，我倒是還有一件小事問問侯會長。」

  「使者請說便是。」

  「我要見三號。」

  聞言。

  侯震錯愕了一瞬。

  除了董適和趙正，其餘人心裡一動。

  他們知道，恆榮大域有擺渡人的存在，可具體是誰，卻不清楚，一是對方從來沒在他們面前出現過，二是侯震將這件事瞞得死死的，從來都不告訴他們。

  「怎麼？」

  顧寒追問道：「有難度嗎？」

  「自然沒有。」

  侯震搖搖頭，又道：「只是使者您也知道，擺渡人身份都是個隱秘，您要見她，自無不可，不過須得由我上報組織，取得組織同意之後，我才能將她的身份……」

  「需要多久？」

  「消息往來一次，需要一個月。」

  侯震坦然道：「使者遠道而來，這段時間，便在商會中歇息歇息，若是覺得悶了，四處走走也可以，這恆榮大域倒是有不少……」

  他本想著。

  像剛才一樣，再次推脫幾個回合，彰顯一番自己的地位，順便讓顧寒低個頭，可這次……他想錯了。

  「太久了。」

  顧寒當即道：「我現在就想知道。」

  別說一個月。

  他一天都不想多等！

  「使者。」

  侯震心裡有點不舒服，堅持道：「這，也是規矩。」

  「規矩？」

  顧寒臉上笑容漸斂，「殿主從沒跟我講過規矩！」

  「無規矩，不成方圓。」

  侯震搖了搖頭。

  一句話。

  本已緩和下來的氣氛再次變得緊張了起來，甚至有些劍拔弩張耳朵意味。

  窗前。

  鳳汐輕輕放下了酒壺，眼中閃過一縷金焰。

  旁的事她可以不計較。

  可她雖然沒見過阿傻，可卻知道阿傻在顧寒心裡的位置，自然不想讓他多等。

  身為臥底。

  馮十六腦筋轉得飛快，不斷思考著若是撕破臉自己該如何應對。

  可想來想去。

  還是直接打暈最省事！

  看著得寸進尺的侯震，顧寒突然笑了。

  他本不想溜猴，可猴非讓他溜，就很無奈。

  「侯會長。」

  他轉而不再提這件事，突然道：「聽他們說，你擔任會長之職，快兩萬年了？」

  「不錯。」

  「倒是勞苦功高。」

  「為組織效力，應該的。」

  「兩萬年。」

  顧寒突然感慨了起來，「一直沒動過地方，想必在組織里，也是頭一份了吧？」

  「使者。」

  侯震面色一僵，「您……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

  顧寒淡淡道：「就是覺得，兩萬年太久了，這會長的位子，不能總讓你一個人霸占著，得給別人點機會。」

  「哦？」

  侯震的眼睛眯了起來，「以使者之見，誰能做會長？」

  「簡單。」

  顧寒看著他，認真道：「誰懂事，誰就做會長！」

  咔嚓！

  話音剛落，董適身下的椅子再次成了碎片，圓滾滾的身體又要再次滾幾圈。

  「嗚？」

  「誒？」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次球球和樹苗子反應很快，一左一右，及時將他托住了。

  「嗚嗚！」

  球球表示關心。

  樹苗子連忙翻譯道：「沒事吧，球副會長？」

  董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