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顧寒面無表情地看著洛風，譏諷道：「不猜靈晶了？你不是最看重你的規矩嗎？還有，你所追求的公平呢？」
「以前的我，是和君父斗。」
洛風搖搖頭，笑道：「可重活一世後，我了解到了某些隱秘，發現君父其實也是身不由己，連他尚不能得到真正的大超脫，那麼我以前的規矩，自然毫無意義。當然了，我從來未忘記過我的初心……」
「只是凡人有句話。」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我自己都尚未超脫，又如何能給眾生帶來公平？待我真正地走到終點，真正地超脫世外，自然會踐行自己的諾言！」
顧寒沒說話。
他覺得，眼前這個脫離了規矩束縛的洛風，遠比那個守規矩的洛無雙要難纏得多！
瘋子。
不守規矩。
有能力，有信仰，有理念。
這些因素，單獨每一條看起來，都很普通，可若是合在一起，絕對是最可怕的！
毫無疑問。
眼前的洛風，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管你有什麼謀劃！」
顧寒冷冷地看著他，「這是第三次了，我不明白，諸天萬界，生靈何止兆億之多，為何你偏偏跟老子過不去？真以為老子沒脾氣？」
「你走的是極境的路子。」
洛風嘆道：「應該明白，人劫，可以說是最特殊的一個極境，千變萬化，是為數不多的……可以逆天改命的特殊機緣之一，我在人劫里，找到了我的路，看你的模樣，也同樣找到了你的路！」
「只不過。」
「你的路子和楊師弟的路子有些相似，故而你們天生親近，生死相依。」
「而我不同。」
說到這裡，他有些感慨，輕聲道：「我能出現在這裡，已經很說明一切了，拋開你的身份，我的目的不談，咱們走的是完全相反，背道而馳的兩條路，所以……你和我是註定的對手！」
「狗屁！」
顧寒面無表情，「你超不超脫，關顧某人屁事！」
「別急著發火。」
洛風笑道：「我還有最後一個誠意要送給你。」
「故弄玄虛！」
顧寒大步朝他走去，「先接老子一劍不死再說……」
「這些年。」
洛風也不管他，只是淡笑道：「我經過推演，除了洞察了一些隱秘之外，還發現了……楊師弟真身的下落。」
「洛兄！」
顧寒身形一頓，突然變得客氣了起來，「剛剛我說話的聲音有點大，你別介意。」
「仙靈一族。」
洛風也不管他的態度轉變，看向漫天的法則，繼續道：「身合大道，雖然有無盡的威能，可卻受到大道制約，君父如此強橫，還對付不了當日的你我，便是這個道理，為了方便行事，他們便在世間扶植起了一批隱秘勢力，聽命於他們。」
「當然了。」
「這些勢力往往千萬年不現世一次，而且位於很特殊的地方，常人自然難以得知，甚至九成九以上的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顧寒強忍心中不快，很客氣道：「你他娘的能說重點嗎？」
「這些勢力，有個統稱。」
「什麼？」
「天宮。」
「天宮？」
「不錯。」
洛風點點頭，道：「不過天宮不止一個，他具體在哪一座天宮裡，我也不得而知，而且以你現在的實力想要找到他，也近乎不可能，還有……我奉勸你，也暫時不要去找他，對你，對他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顧寒不說話了。
毫無疑問，當年金榜內的楊易，是在仙帝意志的授意下來殺他的，若是貿然見面，會給楊易，乃至他……都帶來天大的麻煩。
「他當年違背了仙帝意志，應該沒事吧？」
「沒什麼大事。」
洛風搖搖頭，「頂多是被勒令閉關，小懲大戒罷了，畢竟他這樣的人才，可遇不可求，而且，這個楊師弟跟咱們見過的那個楊影師弟有些不同，他可不是一個會讓人隨便拿捏的人！」
顧寒頓時鬆了口氣。
「如何？」
洛風看著他，「這個誠意，還說得過去？」
「多謝。」
顧寒點點頭，誠摯道：「咱們前兩次的恩怨，便一筆勾銷了。」
洛風笑了，「那這次呢？」
顧寒想了想，「你自裁？」
「我若說不呢？」
「簡單，我幫你。」
顧寒眉毛一挑，緩步朝他走去，身上的氣息雖然越發平淡，可若是看得久了，卻隱隱能覺察到幾分人間百態，悲歡離合的意味。
洛風沒再說話，也是緩緩朝他走去，身上氣息越發渺渺出塵，宛如謫仙，不染凡塵。
不過半個呼吸。
二人身上這截然相反的兩道氣息便碰撞在了一起。
瞬間。
二人的身形同時止住，不過卻沒有一人出手，就那麼靜靜地站著，雙目微合，任由人間意和超脫意不斷擴散，碰撞不停。
顧寒心念內。
那棵人間意的樹苗前所未有地劇烈抖動了起來，無盡的人間意播灑而下，竟是轉而化作了一座小山村的模樣，山村內，凡人來來往往，砍柴，挑水，做飯，縫補……雖然只是一道道虛幻的人影，可卻盡顯凡人煙火氣。
他竟是把當年的望鄉村幻化了出來！
只不過。
一片歡聲笑語中，唯獨一座小院內空空如也，冷鍋冷灶，他最想見的那個人，終究是沒有出現。
村中。
一條小路之上。
顧寒和洛無雙相對而立，卻是意境的具現化。
來來往往，不斷有人影經過二人身旁，親切地和顧寒打招呼，而顧寒也好似成了當年的那個打虎英雄，徹底融入在了這片和諧之中。
同樣的。
也不斷有人圍著洛風打招呼，只是他身上那渺渺出塵的氣息，卻跟這裡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排斥，不少人影只是剛剛接近他，便立時消散而去。
人劫很特殊。
同樣的，二人的比拼，也很特殊，和前三場那種硬拼實力，生死只在一線不同，二人在用另外一種方式戰鬥。
「這村子沒多大。」
洛風笑道：「我要走出去，不難。」
「你可以試試。」
顧寒淡淡道：「你既然非要跟我過不去，那就別超脫了，留在這裡吧！」
洛風走出村子，就算他贏。
反之，顧寒若是將他留在人間，他便超脫不得，自然就輸了。
輸贏。
也只在幾步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