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苒聞言,當即放在粥碗,乖巧的將李勝請了進去。
屋中與他們屋裡一樣,十分簡陋,也沒有床榻。
一位老人躺在一堆枯黃的雜草上,臉色蠟黃,嘴唇卻有些泛白。
老人身上的衣物雖然破舊,卻能看出曾經精細的剪裁和上乘的面料,只是如今已磨損得不成樣子。
見到李勝進來後,老人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小兄弟,這碗粥,你還是拿回去吧。」
「我這身子骨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沒必要……」
才說了兩句,老者便又不停地咳嗽了起來。
每一聲咳嗽都仿佛要耗盡他全身的力氣,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小苒見此急忙跑到老者身旁,輕拍著老人的後背,眼中含淚,滿臉的擔憂和無助。
「爺爺,你會好起來的!你不是說過嗎,只要到了這裡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老者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輕輕撫摸著小苒的頭,聲音有些顫抖。
「小苒別怕,爺爺會一直陪著你的。」
李勝看著兩人,心中不禁有些感觸。
他將那粥碗遞到老者面前。
「老人家,為了小苒,您也該多吃點才對。」
李勝目光不由地看向小苒,即便她早已餓的不停地吞著口水,卻依舊強忍著飢餓,要將這碗粥留給爺爺。
「畢竟對她來說,您可是要比這碗粥重要的多。」
老者眼神閃動,他仰起頭,聲音有些哽咽。
「好,我吃,小苒不用擔心爺爺了,爺爺吃完病就好了。」
聞言,小女孩立刻破涕為笑,那張小臉親昵地在老人身上擦了擦,卻留下了兩道鼻涕。
見此,一老一小皆是笑了起來。
李勝見狀,緩緩走出屋子,並替他們關好了門。
夜裡,晁孝與嚴游兩人也回來了。
兩人這兩天尋了個搬運的活計。
那衛道盟占據這沛然城後,便開始修整起了這座城池。
也不知他們從何處運來了大批的木材和石料,像李勝他們如今住的棚屋,便是之前衛道盟派人建成的。
晁孝進門後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倒不是搬東西累到了,而是裝的累到了。
像一顆木頭,一塊石頭這種,對於他而言簡直輕輕鬆鬆。
但是嚴游卻是非要他保持與其他難民一樣速度。
「他奶奶的,搬了一天,就掙了十來個銅板!」
晁孝罵罵咧咧地說道。
嚴游卻是一副無比平淡的模樣。
「最起碼夠你喝兩碗粥了。」
沒錯,在如今的沛然城,十枚銅板也只夠他們多喝兩碗粥的。
也得虧他們每天都會施兩頓粥,否則大多數人都得活活餓死。
嚴游不說還說,說起來晁孝就來氣。
來到這沛然城後,連塊餅都吃不起了。
想到這裡,他隨手便掏出三顆十全大補丸。
「不得不說,堂主就是堂主,即便遠在千里之外,也能算到我們可能會餓死。」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派發著十全大補丸。
「這是什麼東西?」
嚴游警惕地聞了聞手中的圓球,晁孝剛掏出來之時,他還以為是雞蛋呢。
晁孝一邊咀嚼著一邊說道:「放心吃吧,這可是好東西。」
武者食量本就大,這兩日天天吃粥,嚴游也早就餓得慌了,此刻見晁孝吃的這麼香,也就咬上了一口。
隨即便見其眼睛一亮。
「味道不錯啊!」
「哈哈,是吧!」
見到終於將這十全大補丸推銷了出去,晁孝大笑了起來。
這時,嚴游突然一臉疑惑地望向李勝。
「李勝你不吃嗎?」
李勝吞了口口水,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但他還是下不了嘴。
「我還不餓……」
「不餓?那你給我吧。」
嚴游一把將李勝手中的丸子奪了過去。
隨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著面前兩個狂啃著十全大補丸的「猛男」,李勝臉色無比複雜。
「那什麼……今晚我守夜吧。」
說著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門後,街頭巷尾充斥著嘈雜的人聲和各種工具的敲打聲。
李勝抬起頭,望向天空,那輪明月卻格外皎潔。
楚靈瑤現在在幹嘛?小芊她們最近過得又怎麼樣?薛宜不會又去滿春院了吧?
還有,南宮萱如今究竟在哪?
不知不覺中,李勝發現自己早已有了許多牽絆。
夜,越來越深,喧囂聲逐漸低沉下去。月亮悄然移動著位置,好似一位安靜的守望者,默默地注視著世間的一切。
這時屋裡傳來一道聲音。
「靠了,晁孝,你究竟給我吃的是什麼?!」
嚴游只覺身體一陣燥熱,渾身都硬了!
晁孝都快要睡著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嘴裡嘟囔道:「你還要?」
「我吃你妹啊!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十全大補丸啊,怎麼樣?是不是愛上了?」
嚴游聞言,親切的問候了晁孝的家人。
最後更是只聽晁孝一陣慘叫:「嚴兄,不要啊!!」
隨即只聽見裡面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半晌後,嚴游推門走出。
只見他滿眼血紅,喘著粗氣,宛如一隻野獸。
李勝見此,心頭一顫,立即後退一步。
「嚴兄,你沒事吧?」
嚴游直勾勾地盯著李勝,讓李勝頭皮一陣發麻。
「我要去廁所。」
待嚴遊走後,李勝小心翼翼地將頭探了進去。
「晁兄,你沒事吧?」
「有事,大概這兩日我是走不了路……」
李勝猛地吸了口冷氣,這是能說的嗎?
緊接著便見晁孝用一隻手緩緩爬到門口,滿臉鮮血,渾身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一般綿軟無力。
李勝掃了一眼,反而放下心來。
「晁兄,你沒事就好。」
晁孝滿臉困惑,不是,自己這哪裡像沒事??
嚴游這一趟廁所去的可真夠久的,直到過了兩個時辰,到了子時,方才見他緩緩走來。
他滿身汗水,臉色慘白,兩條腿直打擺子。
他走到李勝身旁。
「今晚我守夜吧。」
說完,他露出一個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李勝見此,頓時一個激靈。
緊接著看著肩膀上的手,猶豫好一會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嚴兄,你洗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