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合歡 賣給我嗎。

  不想做你的愛豆。

  想做你的男人。

  不想做你的愛豆。

  想做你的男人。

  不想……

  先前那個親親還沒讓人慌了手腳,這會兒簡單兩句話就徹底讓人方寸大亂了。究竟差了七歲的年齡,閱歷和經驗都短缺在那裡。再怎麼幼承庭訓端莊持重,跟男人一比也就是個小女孩。這時候人家存心使壞,不守吻德又突然告白,把人心玩弄得撲通撲通小鹿亂撞的,真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何況這告白的對象,還是她的英雄呢。

  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牆頭,是她心尖尖上的愛豆。

  所以,一點辦法都沒有。

  ……

  兩個人手也拉了,親也親了,告白也其中一方完整發起了,現在就等著另一方接收了。

  可能信號不太好,接收方半晌也沒個反應,人怔怔的。容綽就把軟綿綿小手和整個人拉過來,問人家願不願意,願意的話就給個話。

  然後人家沒給話,但人家點了頭,很認真的。

  所以他反過來又問,願意的話就點個頭。

  「……願意。」

  「……」

  雖然接收方反應是有點顛三倒四,不過意思是到了。

  她願意讓他做她的男人。

  這就成了。

  相牽的手稍稍鬆開,變成了一個懷抱。說是擁抱,不過有那將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小發旋的頂也才堪堪和男人胸膛平齊而已。

  這麼一抱,就把人抱了個滿懷去。

  就這樣,在今晚的北大校園,我愛豆和小粉絲的感情順利地完成了升華。

  上一秒剛確定了關係,緊隨其後,金屬的冰涼質感就落在了手心。循著那觸感,晏歌望去:是枚鑰匙。

  情節有些熟悉,於是她又去看他。

  容綽言簡意賅的:「送你的,雲珠國際19棟1702。」

  雲珠國際的整體樓層過高,採光不充裕,陽台面積也不夠大,實事求是地說,那裡的房子,他看不上。

  但也不是一無是處。

  唯一的是處是,離她的學校近。

  之所以買下來,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晏歌:「……」

  怎麼都喜歡買房子啊。

  哥哥也是,他也是。

  這鑰匙太貴重,以他們剛確定的戀愛關係而言,她覺得收下並不妥當,所以問他:「可以不要嗎?」

  出乎意料,男人答應得利落,「可以。」他說:「不想要就賣掉。」

  「……」她不是這個意思。

  容綽便側目,瞥了她一眼,勾唇輕笑。

  「但送你的東西,我不會收回。」

  一條人行道直通暢春新園,兩旁植有成排的懸鈴木。枝椏修長,葉形如楓,是時花季已去,枝枝葉葉間便探出花青果實,圓圓的一顆兩顆,沿晚風所向而輕輕地搖擺著。

  兩側樹冠如雲叢生,也如向彼此伸出了手臂,要往同類身上相互地偎依。

  原是無星無雲的夜,良月在天。但此時有風動,雲動,葉也動了,簌簌。

  因而滿輪清光被屏蔽,搖晃懸鈴木樹影婆娑,嫩綠如能掐出汁來的葉在風中如蝶翩躚。

  天色不晚,七八點而已。

  暑熱,來往人不多,只是三三兩兩的,經過一處時,目光有意無意地便停駐了。

  捧著包裝好的鮮切花在手,沿路走來的是素裙的纖細身形。

  雖有長裙遮擋,但從走路時的不自然中亦不難看出:她是跛足。

  究竟是top級的學府,學子素質在那裡,雖則都注意到了,但大家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其餘則無更多表示。

  有時候,忽視也是一種尊重。

  夏時很熱,貼著臂的花枝卻是涼的,枝與莖的觸感是凹凸不平。抱著那束鮮切花,姜知曉一邊向前走,一邊從裙子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按照快送APP上的號碼,她將電話撥了出去。

  「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是拒接。

  於是她再撥,也仍然如此。

  反覆再三,終於接通了,她撥了撥黏在額間的碎發,要例行慣例地說:「您好,您在香氣襲人訂的永恆系列鮮切花已經到了,請問」

  「我不要了!」

  還沒說完,便被那邊四個字惡聲惡氣地打斷了。而後對方補充:「已經分手了,花不用了,退給你們。」

  ……

  暢春新園樓下,看著身影離去,晏詞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支煙。卡在食指中指之間,宛如藝術品般修長漂亮的手按下了火機。

  蹭,幽藍火焰驟生。

  「我不要了!……」

  雖非外放,但電話那端音量高,聽來亦是有聲。

  燃煙的動作隨之終止。

  循著聲,晏詞偏首。

  懸鈴木下,素裙的人抱著花,打著電話,無意識走幾步時,缺陷也盡數地暴露。

  薄鏡片後,藍火躍動在他的瞳,眼色卻不明朗。

  「咔。」

  拇指鬆開,蓋子再度扣回,而火光熄滅。

  ……

  驀然對方說不要,姜知曉愣了愣,「您,」

  「嘟,嘟,嘟……」

  更加急促的忙音響起,是對方將電話掛斷了。

  接通電話的手停滯了幾秒鐘,而後小臂稍稍垂落,一分地一寸地。

  屏幕的光亦黯了下去。

  如同慢鏡頭地流逝,這一系列的動作放緩,而後速度復原,姜知曉將手機放回了裙子的口袋。

  這束花是到付。

  顧客拒付,她要把花退回給店家。

  將花束收攏,姜知曉轉身往回走。銀月有動,這一時風如人手,微微加大了力度。

  吹卷叢雲遮蔽了月,樹枝壓彎了腰,而不知何處的門與窗不曾關好,因而便噼噼啪啪的響成了片。

  也撫過了,她懷裡的花。

  三枝的蝴蝶蘭,純白如不染纖塵,風力里四散在地。

  由近而遠,她俯身撿拾。

  第一枝。

  第二枝。

  撿到了一枝,便插回去一枝。

  最後是第三枝。

  她彎腰時,風卻又來了。卷著花枝滾動了向前,而蝴蝶蘭在莖上盛開,比月色更甚的潔白。

  風不動,花亦不動。

  就這樣停在了一雙純黑牛津皮鞋邊,三接頭,縫線規整。

  在她眼前,步伐停駐,素白纖長的指將花拾起。

  而後放在了攤開手掌。

  伸過來,向她。

  「……謝謝。」

  回過神,姜知曉接過了花,再抬頭,瞳仁映出身形。

  潔白襯衫銀色腕錶,熨燙平整得不見分毫摺痕,紐扣從上而下地顆顆地系了。

  嚴謹與規整,優雅與斯文。

  雅人深致。

  視線交接隔了道鏡片,其後晏詞目光偏深,望向了她手中花束,溫言。

  「你的花,可以賣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