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緯46.5°-49°,東經9°-17.2°
坐落在多瑙河畔,東南西北依次與八個國度相接壤的中歐國家。
奧地利。
《娛樂圈直播指南》前四期地點輻射雖廣,但到底都在國內,到了第五期時,目的地卻跳出了亞洲,直接定標在歐陸的奧地利。
確切地說,是奧地利的首都,維也納。
音樂之都。
長久以來,維也納出過諸多享譽世界的音樂家:莫扎特、舒伯特、約翰·施特勞斯,貝多芬雖是德國人,但常年在維也納生活。
在這裡,與音樂相關的活動與場所不勝枚舉:薩爾斯堡音樂節,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皇家歌劇院,維也納愛樂樂團。
總之,無愧音樂之都的美稱。
北京在東八區,維也納在東一區,北京時間比維也納快了七個小時。北京的早晨八點半對應的是維也納的凌晨一點半——正是當地的午夜,進行直播固然不便,所以官博提前發了通知,直播的時間往後推了七小時。
也即在維也納時間的8月10日上午八點半,北京時間的當天下午三點半,進行第五期的直播。
一方面是七小時的時差,另一方面是近萬公里的直線距離,從首都國際機場到維也納國際機場,即使直飛亦需逾十小時的航程。因而,節目組一行是提前一天抵達的維也納。
只是,與第四期在黑鏡密逃大樓時一樣,這一次從首都國際機場出發時,嘉賓同樣只有五人。
沒有瞥見熟悉的影子,在機場通亮的光照里,晏歌的眼瞼稍微收斂。
難道——
「容老師是又不來了嗎?」
一道聲大喇喇地出來,是顧如歸問的餘裕。
餘裕搖首,「不是不來,容老師是臨時有事,所以要晚點到。」
顧如歸哦一聲表示知道。
那一問一答結束,晏歌垂了眸。沒來由地,心情也變得輕鬆。
他不是不來……
他是臨時有事。
問號接續著冒出來。
臨時……有什麼事?
她很想知道。
指尖滑動著,解開了鎖屏,點進了微信。
對著空白的頭像,二十四宮格編輯成句子。
「聽說」
「聽余導說」
「我聽余導說」
一個開頭就編輯了三次,等她把完整的一句話發過去,已經是三分鐘之後的事情。
她問得慢,對方卻回得快。
我愛豆:【你想知道?】
小粉絲:【[嗯嗯]】
跳在屏幕上的是個表情包,兔子嗯嗯地點著頭——視線凝著,容綽頜骨微斂,平瀾的眸底似生了動靜。
這次倒是不怎麼老幹部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
晏歌目不轉睛。
我愛豆:【不告訴你】
晏歌:「……」
順手鎖了屏,把手機丟到界面。容綽目光上抬向前,容色是溫淡一痕,但唇角扯出的淺弧不言自明。
在微信聊天裡把比自己小七歲的女孩子家懟了一通,有人的心情是說不出的舒暢。
她想知道,他就要告訴她?
他又沒這個義務。
真那麼想知道,至少也得給他打個電話。
……
撂了手機在絳紅桌面,整間會議室里,長方形環桌座無虛席。燈關著,投影儀將屏幕打亮,有人手握著筆,正在做著pre。會議席卡標註著參會者的身份,有的是重啟能源董事高管,有的是掛在重啟能源名下的重啟慈善基金會的管理人員。
重啟能源,就是江和月、容長舟夫妻一手打下來的江山。
重啟慈善隸屬在重啟能源名下,集團年收入的0.3%都要劃撥給基金會用做公益基金,基金會則需一季度向董事會做一次報告。
集團是那兩位的不假,但他在裡面也有二成的股。羊毛出在羊身上,基金會薅的都是集團的羊毛,自己的錢砸到了哪條河裡,又砸出了多大的水花——他總該知道。
眼風從屏幕上一掃而過,對著那pre,基金方面的負責人仍在侃侃而談,「……根據《民間非營利組織會計制度》、《基金會管理條例》、《關於慈善組織開展慈善活動年度支出和管理費用的規定》有關文件精神,現對第二季度決算作出說明,收入構成中,二季度總收入1.431億,捐贈收入1.171億,占比81.703%。捐贈收入中,1.023億來自重啟能源……」
唇微張合,霧般的聲息撂下,「81.831。」
講到唾沫橫飛時,pre卻倏而被打斷,那負責人有些沒反應過來,但落座在位上的男人又補充重複了一遍:「捐贈占比,是81.831%。」
負責人剛想解釋說數據都是表格直統,不會出錯。然而想到了什麼,臉色直接就變了——是的,本來預決算的表格都是直統,是二季度最後一天做的全部統計。
但是極湊巧,就在當天晚間,之前拜訪過他們,也提及要向基金會捐款的一家地方菸草協會往帳面上捐了一個一百萬。一百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最起碼,以億為計量單位的表格上,直接就要加上一個0.01了。
其他渠道的收入原本是0.138,現在則變成了0.148。
捐贈收入原本是1.161,現在則成了1.171。
總收入也要加上一個0.01。
其他渠道捐贈收入數字一變,捐贈收入、總收入以及收入比例這幾項勢必也要跟著變了。而此時直統表與文字材料定稿已經生成報了過來,為免麻煩,他沒讓行政人員再操作,直接就著直統表,手改了收入相關的幾個數字。
但中間有什麼人來基金會拜訪,數字沒修改完,他又過去接待——
這麼一來二去,就遺漏了其中一項收入的比例沒改過來。
捐贈收入占總收入的比例。
疏忽了。
工作出錯,還是這樣的低級錯誤。財務上的事情,一個小數點的失誤就能謬以千里。更何況,這還是他上台成為重啟慈善基金會負責人後第一次匯報工作。
初次匯報,就出了這樣的失誤。
一時之間,負責人不由得汗如雨下。
心裡卻極納罕。
因為匯報內容多,語速快,基本一掠而過,說到捐贈收入總額及占比那裡,大概也就一秒多鍾,不到兩秒的時間。
就是這兩秒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心算出小數點後三位了嗎?
況且他關於二季度決算及三季度預算的報告裡,除了必要的概念說明,剩下的就全是數字,還都精確到了小數點後三位——這得需要多集中的注意力,才能做到當場注意到,並且指出他的失誤?
負責人難免感到心驚。
……
在同一時刻,北京首都國際機場。
登機時間已至,登了機,過了近十餘個小時。在維也納當地時間的,飛機停穩在維也納國際機場。
出了機場,節目組一行事先安排了車輛來接,直達嘉賓下榻的酒店。
多瑙河畔的希爾頓。
第二天的直播節目要求嘉賓窮游,用有限的經費完成相應任務,但是啟悅天華安排的住宿條件卻是極好:希爾頓的豪華濱水客房,配備全景大窗,透窗便是多瑙河開闊景觀。
才到酒店,晏歌剛剛放下行李箱,忽而的,手機鈴響起——晏歌欲開箱的手便停頓,自然循聲而望,她看見了來電提示。
按下接通,晏歌開了口,「哥。」
那邊的人如是說了些什麼,她靜靜聽著,並不打斷,只在對方問話的檔口才給出相應的回覆,「我很好。……你不用來接我的。」
回答著對方的提問,晏歌也詢問著他:「哥,你什麼時候回國?」她說:「外公很想你。」
那邊再回,她便垂了眼瞼,一排的睫毛亦如羽扇低垂:「好,我知道了。」
「再見。」
「……」
同一時刻,斯坦福計算機科學院大樓。
銀月與窗交相映,走廊薄窗正對著室外,棕櫚樹郁郁青青,在晚風裡隨意招搖著。
身形在窗半倚,是個穿著休閒常服的男人。他很年輕,從外形來估算,大約是二十三四的年紀。五官亦生得高挺俊逸,鼻樑上架了副眼鏡,鏡片極薄;而他衣衫潔白,當立月下時,如被天邊的弦月還要舒展三分。
如墨一痕潑灑成山水畫中寫意,氣質斯文,雅人深致。
素白指尖仍停在屏幕,而通話頁面適才終止而已。
「Yan.」身後有人聲傳來,說的是倫敦的英語,口音純正:「你怎麼來這裡了?」
說話的是位棕發女孩兒,眼睛亦是同色系的棕,身上穿著件短T,勾勒身材玲瓏有致,也曲線分明。與男人對視時,她滿目是不加掩飾的熱切。
她知道他的名字。
Yan是姓氏,Ci是名字。這個中國男人的本名本姓,叫做YanCi。
一個極端聰明的男人。
起碼,他們教授就曾經評價過,即使在擁有著八十三位諾獎得主的斯坦福,Yan也同樣是天才,可能幾十年,或者上百年才能遇到一個。
名副其實。
畢竟,Yan16歲就收到了斯坦福計算機科學系的offer,一年內即完成了ph.D的學業。
同齡人需要七八年,甚至十餘年才能完成的學業,他一年就做到了。
理所當然,畢業即留校。在當時,他是計算機系最年輕的助教。
然後就成了最年輕的講師,最年輕的教授。
一顆,冉冉升起的,科研之星。
聽聞人喚,晏詞回望過來,溫如和風至,他唇線微彎:「Lessig教授有事找我,小姐。」
「所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