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歌:「……」
晏歌斟酌著措辭,指尖編輯著二十四格鍵,發出消息。
小粉絲:【容綽先生,剛剛我是發錯消息了,不好意思。】
小粉絲:【其實我約的是別人[微笑]】
「……」
在屏幕的那一側,坐落在北京市中心的大平層里,臥室燈全暗了,雙層的窗簾拉起了大半,因而那窗外的浮光多被濾去了,過窗而入室時,便只剩了晦暗的影。
床上四件套摺疊得過分整齊,邊角像是用量角器矯正般的直。顏色也是暗而深的藍,透過小片未被遮蔽的窗,與其外的夜景是一色,如從夜幕剪裁而出。
床是空的,床邊卻站著道影子。黯淡,模糊,菸灰黑浴袍包裹身軀筆挺,濕漉發尾猶然在往下滴水。
卻未顧及這些。
垂眸在亮起的屏,暗與亮的對比之下,映襯他雙目在這夜裡是格外的深邃,像一口望不見底的深井。非要細探,才能尋得其中倒映的一兩顆星。
又純,又野。
此時此刻,對著屏上兩行文字消息,容綽眉間起了摺痕。
看著消息,也像看著難解的哥德巴赫猜想。
剛剛是我發錯消息了。
其實我要約的是別人。
還有那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表情。
如果發消息的不是她,那他確實會認為:這個女人是在裝模作樣,以引起他的注意。
不過是他的小粉絲——
指節稍停,容綽簡短地回復。
我愛豆:【誰?】
一個字,一個問號,簡單而直接。
很有她愛豆的風格。
只是,晏歌沒意料到她愛豆會追問,所以微怔了怔。
很講禮貌的她,是有問有答的。
所以她索性把事情的始末講清楚了,包括生日見面會的事情,她報名參加的事情,以及她和「萵是小絨花」約好了明天一起去的事情,最後是發錯消息發給他本人的事情。
事無巨細,她都和他說清了。
於是那邊沒消息了,也沒有正在輸入中的提示了。
應該是不問了。
捧著手機,晏歌等了等,沒見到有新消息,要把手機放下來時,語音通話便猝然地打亂了動作——「啪」!
一個沒拿穩,手機就打在了桌面。
而在桌上,來電提示的頁面仍在亮著。
頭像空白。
她愛豆……給她打電話了。
停了半秒,晏歌試著將手機拿起,伸出指尖,她按在了接聽。
鬆開,通話時間00:00。
聽筒未在耳邊,於是男人的聲音遂從揚聲器外放了出來,輕飄得像陣風一樣,「晏小歌。」
晏歌:「……嗯。」
「明天去生日見面會?」
他話就這麼疏疏淡淡地問著,像是事情跟他全無關係般的。
晏歌輕輕應了,「對的。」
「時間地點?」
晏歌如實回答了。
時間是明天上午九點,地點是北京朝陽區的寶格麗酒店。有一個廳被絨花們包了一上午,專門用來辦生日見面會的。
電話那端的男人淺淡地應一聲。
滴答,滴答……滴答。
是牆上的掛表在有聲地走動,在這夜漸深沉的靜謐中。
而那聲過去,一時間也聽不出是什麼意味。有那麼兩秒鐘,相對間沉默,晏歌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輕微。
餘下便沒了聲息。
像盛夏里被冰鎮過的碳酸軟飲,有氣泡從亮色液體的底扶搖直上,歡快著發出了呲呲的聲音,再往後,便逐漸而又緩慢地歸於沉寂了。
心裡有什麼情緒也隨之沉寂。
晏歌輕咬了唇。
她愛豆是肯定不會來的。
畢竟,誰都知道,他基本不營業,連官方的採訪都極少參加。
所以,她也不該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
剛才,他是因為覺得她找他有什麼事情,所以才回了可以——肯定是這樣的。
……
出自下意識地,晏歌偏首,朝桌面上包裝得正正方方的盒子望去。
那是她給他準備的生日禮物。
她自己做的,紅豆味的松露巧克力。
是她跟著微博上的教程做的,重複做了三四次,最終才做出了可以送人的成品。
本來是打算第四期節目的時候送給他的,結果他沒來。
而明天的生日見面會,他又不會來——
有些遺憾,晏歌將視線從禮物盒上移開。
送不出去了。
抿了抿唇,晏歌慢慢開口:「……那,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一句話入耳,容綽唇線浮出些微淺淡的弧度。
生日快樂還能提前?
不應該是在當天?
但在黯淡沉落的房間裡,他只是半掀了唇,渾如無意地回答。
「知道了。」
朝陽區寶格麗。
明天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