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赴征說什麼？
結婚？
孟黎月懷疑自己聽力出了問題，她忍住掏耳朵衝動，杏眼瞪圓了，竟然有幾分懵懂的可愛。
見她半天不給回應，厲赴征挑了挑眉，再度開口：「我是不是應該重複一遍？」
「……不，不用了，我有聽見。」
孟黎月只是過分難以置信而已，她帶著不安的情緒確認：「你是在問我要不要……和你結婚？」
剛才面對那些曾經的敵人時，她戰鬥力旺盛，這會兒則是完全收起了稜角，聲線里所有緊張情緒都無處遁形。
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嚇到她了，厲赴征換了種或許能夠讓孟黎月更容易接受的方式：「我家裡催得很急，如果你也面臨相同的狀況，可以考慮一下我。」
「婚後，以各自認為舒服的方式相處，順其自然。」
孟黎月無意識咬著下唇，即便聽得足夠清楚，也覺得不太真實。
哪怕是最喜歡他的那個年紀，她也從來不敢去奢望，與厲赴征之間會發生什麼。
就像那次，厲赴征幫過她以後，她也並沒有多靠近他一點。
他仍舊是那個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而她，始終沉默寡言，內向安靜，就像平行線上的兩個人，永遠不會有交匯時刻。
事實也的確如此。
高中畢業，厲赴征直接出國念航校，拿到國外執照，進入國外航司，一路從副駕駛到機長，現在也不過二十九歲。
而孟黎月，大學進了中飛院的交通運輸專業，她只能在繁忙的專業學習中，擠出一點時間去關注他在國外動向。
她篤定，這輩子他們都沒有再接觸的機會了，現在卻聽到他說：「考慮一下我。」
「我……」
孟黎月的心很亂，儘管這是一個明晃晃誘惑，就像在一隻餓極了的狼面前，放下塊鮮肉……
可孟黎月已經不是十年前的自己，她如今有事業，也有對人生的安排，本來這些規劃里完全沒有厲赴征。
不是不想，是根本不敢去想。
所以突如其來的誘惑反倒讓她不知所措，無法立刻給出答案。
孟黎月準備告訴厲赴征，自己還需要想想。
他的手機正好響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厲赴征喉嚨間溢出一聲無奈嘆息，接通，都不想過多寒暄，直接發問：「哪個班？」
電話那頭，是中南航空的調度員：「厲機長，四點四十廣州，注意在系統里查信息啦！」
「知道。」
掛完電話，厲赴征看著孟黎月：「我備上了，四點四十飛廣州，現在去機場。」
他今天的確是備份機組成員，假如某個航班的機組成員出現意外狀況，作為備份成員就要隨時替補空缺。
也幸好班長挑的這家餐廳，到合城機場也就十多分鐘，所有必備用品他都放在車裡，就是為了應對被抓飛的情況。
「……嗯。」孟黎月點點頭，她控制著聲線，努力讓自己在面對他的時候，不要太過慌亂，「你回去和他們打聲招呼嗎，還是我幫你說？」
他時間緊張，得立刻出發了。
「麻煩幫我說一聲。」厲赴征準備離開前，又用幾乎沒有掩飾的侵略性語氣道，「如果可以，儘快考慮好給我個答覆。」
孟黎月感受到心臟重重跳動了一下，幸好，此刻厲赴征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分辨她的情緒變化。
等他邁著長腿大步走了，孟黎月回去包廂，見只有她自己，班長奇怪問了一句：「厲赴征呢，他不是跟著你一塊出去了？」
「他下午有趟航班要飛廣州，已經出發去機場，托我和你們說一聲抱歉。」
眾人表示理解，現在沒了喜歡挑事的那幾個，大家的注意力就都放到了孟黎月身上，依舊好奇她的工作內容。
對於他們平時難以接觸的行業，有很大興趣。
十多年前那個在班級里永遠沒什麼存在感的小透明，如今已經能夠自信大方坐在這裡，聊起自己引以為傲的職業。
這也是成長的魅力所在。
聚餐快結束時，那個做律師的同學特意來和孟黎月說：「如果她們再找你，麻煩你儘快聯繫我。」
「好，謝謝你。」
「不用，其實有時候也覺得挺對不起你的。」
孟黎月有些疑惑：「為什麼？」
「阮冉光她們……不讓我們和你說話，我那時候膽子也小，就怕自己不合群，只能老老實實聽她們的，現在回憶起來，那種行為簡直可笑！」
「沒關係，都過去了。」孟黎月只會記得罪魁禍首，而其他人，並沒有那麼多精力去在意。
她只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就夠了。
「你沒有怪我們就好……反正有需要的話儘管提！」
孟黎月點點頭。
她回了宿舍，因為室友是合城機場的一位塔台管制，還沒有休假，所以兩室一廳房子裡只有她自己。
孟黎月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嘮些家常，她就是合城本地人，但住在離機場三十公里的地方，每天通勤時間有些長，乾脆住進了單位提供的宿舍。
聊到最後，孟媽媽果然又問起那天的相親進展。
「在接觸了……」
孟黎月沒什麼底氣回答完，立刻聽見電話里媽媽的愉快笑聲：「太不容易哦，這次終於有個讓我家寶貝看上眼的！」
她悄然紅了臉：「您說什麼呢？還沒有……」
「我的女兒我能不明白？你要是不感興趣，根本就不可能多跟他說句話，既然你說在接觸，就一定有戲！」
「好啦，先不說了！」
孟黎月等情緒恢復，點進業內版飛常准，搜到四點四十去廣州的航班號，直到這架航班落地，她才悄然退出來。
兩天的休息時間結束。
按照輪班制度，孟黎月仍然是個小夜班，從中午十二點到晚上十二點。
到了單位，進入管制大廳前，還有個班前會，帶班主任特地提醒了今晚有航空管制，軍事活動限制，也會直接影響到管制員後續的工作。
忙到晚上，夜班扇區只開一半，由孟黎月坐席的扇區里，今天的帶班主任穆承作為監控員。
她連續指揮了七八架飛機後，耳機里，再度出現那個懶散低沉嗓音：「進近你好，中南6385，高度下2100，應答機5123，聽你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