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娘聲淚俱下,言辭急切的詢問,溫續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面帶羞愧之色的看著神情惶急又眼含期盼之色的蘇妙娘。
一時間他竟然有些不敢看她的臉色。此時就連柳青綿也眼巴巴的看著溫續,眼中隱含詢問之色,知道自己逃避不下去了。
「二弟.二弟他.唉!二弟他並沒有跟我們一道回來。」溫續言語猶猶豫豫、支支吾吾的說道。
看著忽的臉色變得僵硬蒼白的蘇妙娘,溫續咬咬牙,最後狠狠心,一鼓作氣的道:「其實當年我們跟二弟就已經走散了。」
「唉!也是怪我無能,早些年間被中都來的大勢力給劫持,而二弟又為了瑄兒,也被人給劫持走了。當年之後,我就到處查訪,但是.至今杳無音信。弟妹是我無能,沒能夠護住二弟.」
說著說著溫續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實在是有些沒臉見蘇妙娘,他家二弟溫延跟著他們一同出去,如今杳無音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而如今他們父子反而好生生的回來了,這多少有些說不清了。
越想溫續心中越是愧疚難當,看著面前神情悲切,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蘇妙娘。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鬆開了扶著柳青綿的手,將僅剩的一隻手臂垂在身側,對著蘇妙娘深深的鞠了一躬,滿懷愧疚的對蘇妙娘道:「弟妹,是大哥不好,是大哥無能了!」
蘇妙娘愣在了原地,她只覺得腦海中只反覆的迴蕩著「杳無音信」「杳無音信」四個字,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她覺得自己可能不認識「杳無音信」這四個字了。
一看事情不妙,柳青綿趕緊上前,小心的扶住了蘇妙娘。
她們妯娌之間相處多年,感情深厚,此時即使是重遇溫續的喜悅之情,此時也是消散了不少。
柳青綿臉上重新蒙上一層愁容,也怪她,剛剛重新得見自家相公,竟然沒有注意到溫延竟然沒有跟著一起回來。
此時見到蘇妙娘這般神情,心中也很是難受,面上也不自覺的帶上了擔憂之情。
她一邊扶著蘇妙娘,一邊低聲細語的細細的安撫著蘇妙娘,即使她知道此時多說什麼都沒有用,蘇妙娘都聽不進去,但是她心中擔憂蘇妙娘,於是還是跟著紅了眼眶,細細安慰著。
「杳無音信.什麼叫杳無音信」蘇妙娘口中無意識的呢喃著,「怎麼會.怎麼會呢」
失魂落魄的蘇妙娘仿佛是突然間被抽去了精氣神,整個人瞬間蒼老了許多,她「噗通」一聲,跌坐在地。
正在此時,不放心蘇妙娘的溫璋、溫瓊、溫珩、陳錦山幾個,趕過來,正好看到他家娘委頓在地,神情萎靡、失魂落魄的模樣。
幾人心中一驚,趕緊圍了上去,溫瓊從柳青綿手中接過蘇妙娘,癟著嘴、紅著眼、咬著牙,硬是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娘,別哭了,爹肯定是會回來的,你別著急,等我們回頭再繼續找,爹肯定會跟大伯、大哥一樣,平安回來的。」溫瓊啞著聲音安慰道。
蘇妙娘此時竟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對於溫瓊的話,她是一點反應也無。
當年不知道溫延他們的消息,蘇妙娘她還抱著希望,一直盼望著等到孩子們都安穩下來,再帶著孩子們早點去找溫延他們。
可是沒想到今日溫續竟然就這麼突然的帶著溫瑄回來了。
她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滿心以為溫延跟著他們一起回來了,喜氣盈盈的迎了出來,竟然得到的竟然是這麼一個消息。
「杳無音信」啊,這還不如當初不知消息的時候好受,最起碼那時自己還能夠有些盼頭,可如今,這個消息與她而言,實在如同晴天霹靂,幾欲斷了她的念想。
眼見著蘇妙娘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無法自已,溫珩擔心不已,趕緊拿出一粒丹藥,小心的餵進蘇妙娘的嘴裡,一邊運轉靈力,幫助蘇妙娘將藥力化開。
溫珩心中難受,於是也跟著溫瓊勸道:「娘,你別擔心,爹肯定會沒事兒的。」
「如今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回頭我們一起出去找,這大青山鎮沒有,我們就在這錦州城找,這錦州城沒有,我們就去中都找,總會找到的。真的,總會找到爹的!」
「對啊娘,你可得振作起來,我們還指望著娘你呢,娘,你振作起來,你還有我們呢!」溫璋蹲在蘇妙娘身邊,紅著眼看著神情委頓的蘇妙娘,心中難受,但是還是跟著勸慰著。
看著蘇妙娘這般難受,陳錦山心中也是難受,他跟著一起圍在蘇妙娘的身邊,一張俊臉緊張擔憂不已。
他耐心的溫聲勸道:「娘,您別難受,此時沒有消息,應該就是好消息。」
「爹他在小涼山時,即使是中都修士,都有認識的,但是時至今日,竟然都沒有傳出爹隕落的消息,如此說來,此時爹說不準在哪裡絆住了腳,回不來。」
「爹具體在哪裡我們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爹肯定是在某個地方好好的等著我們去找他呢。」
「再說了,我們如今也是剛剛在錦州城落腳,想來沒有我們去接應,即使是爹想找我們,估計也是找不到這裡的。所以,娘,您得振作起來,我們好早日找到爹,將爹接回來。」
不知陳錦山那句話說動了蘇妙娘,蘇妙娘眼珠緩緩的轉動,看向陳錦山。
她顫巍巍的伸出手,一把拉住陳錦山,她眼中含淚,夾雜著一絲名為希望的光芒,她張了張嘴,最後道:「老三,你說的可是真的?你們在外邊行走的時候,從來沒有聽說過關於你爹已經不在了的消息?」
陳錦山、溫珩幾人對視一眼,紛紛肯定的點頭,陳錦山肯定的道:「確實如此,我們在外行走的時候,確實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爹沒有了的消息。娘,這說起來也算個好消息。」
溫瓊道:「是啊娘,你別擔心,爹肯定沒事,你看,大伯大哥他們不就平安回來了嗎?」
柳青綿看著懂事的幾個孩子,挪步上前,手上微微使勁兒,借力穩穩的將蘇妙娘從地上扶了起來。
看著蘇妙娘茫然的眼神,她心中一痛,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開口道:「弟妹,孩子們說的不無道理,你先穩穩心神,二弟的事情我們全家都使力,總會找到的。」
溫續也是上前一步,說道:「弟妹,此事是我無能,沒有護好二弟,你放心,從今日起,我每日都出去找,什麼時候找到二弟,什麼時候算。」
蘇妙娘此時也恢復了一些精神,此時聞言,她強打著精神,抬袖遮面,擦了擦臉上一片狼藉的淚痕,這才對溫續微微施了一禮。
說道:「是我一時失控了,抱歉大哥,讓你看笑話了。這件事怎麼能夠怪罪大哥呢,這是誰也不想看到的。大哥言重了,我家相公之事,急不得,我相信我家相公他一定會逢凶化吉、平安歸來的。」
見此,眾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只聽蘇妙娘又說:「今日大哥和瑄兒那個孩子都回來了,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今日我們全家一起,好好聚聚。」
說著蘇妙娘轉身看向溫璋,道:「璋兒,你趕緊去聚仙樓,好生的訂上一桌上好的酒席,咱們一家今日好好的熱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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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蘇妙娘此時竟然都有了精力張羅家事了,一眾小輩這才放下心來。
陳錦山搶道:「娘,您放心吧,我早就著小豆子去聚仙樓訂酒席了。走,娘,我扶著你我們先回家再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說著陳錦山臉上帶著笑,輕輕的扶住蘇妙娘。柳青綿道:「對對對,走,弟妹,我們先進屋去,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今日孩子們剛回來,還不知道這幾日在外邊吃了多少苦呢,走,我們一起去看看這些孩子們。」
蘇妙娘將傷悲壓在心底,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個不算笑的笑。她看著周圍圍著自己的幾個孩子,最終還是一手挽住了柳青綿的臂彎,一手牽著溫瓊,隨著眾人朝著內院走去。
直到來到花廳,蘇妙娘已經將心中的悲傷掩藏了起來,雖然臉上仍然笑的勉強,但是注意力卻是轉移到了一眾孩子身上。
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溫瑄,看著溫瑄臉上的面具,蘇妙娘心中一驚,下意識上前一步,抬手撫了撫溫瑄的面具,驚聲問道:「瑄兒,你這是?你.你為何要戴著面具呢?你.」
溫瑄看出了蘇妙娘心中的愁苦,也知她是為何,此時再見她如此這般關心自己,溫瑄心中感到十分的溫暖。
溫瑄微微矮了些身,隨後溫聲道:「嬸嬸,沒事兒,只不過是受了一些小傷,容貌有損了罷了,小事兒一樁,不必在意,嬸嬸不必擔心。這麼多年沒見,嬸嬸你受累了。」
蘇妙娘手一顫,一想到溫瑄之前是多麼一個溫文如玉的翩翩少年郎啊,如今再一想到溫瑄被毀容了的臉,心中一陣心痛。
柳青綿聞言,一把撇開溫續,奪步上前,頓時又是淚眼婆娑,她垂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心疼的說不出話來。
看著眼前為了他憂心垂淚的娘和嬸嬸,溫瑄心中說不出的感動,他連忙將身子更矮了一些,細細的耐心的哄著兩位哭紅了眼睛的美婦人。
溫續在旁看著,連忙上前,一把摟住了哭的不能自已的柳青綿,溫聲安慰著。
溫瑄則扶著蘇妙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極其有耐心的勸解道:「嬸嬸,你別太擔心了,不過容貌罷了,於我並不重要。」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兒的嗎?嬸嬸可別哭,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再相見,可不興再哭了,你看,弟弟妹妹們還在看著呢,你可別讓弟弟妹妹們擔心。」
蘇妙娘轉頭看向溫瓊等人,看著幾個孩子眼中的擔憂,趕緊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垂頭擦乾淨了眼淚。
她剛要說些什麼,小豆子恰好此時從外邊回來。
小豆子滿臉喜色,兩隻手中提著兩個大大的食盒,身後還跟著兩個店小二,每個小二手中都提著一個大食盒。
「夫人、少爺、姑娘,你們都在呢?這聚仙樓的酒席到了,小的這就給布置上?」
小豆子歡快的聲音傳來,頓時將這一屋子的沉悶之氣給打破了。
見狀,陳錦山趕緊上前張羅道:「太好了,小豆子,快快快!將飯菜擺上,今日高興,我們全家好好聚上一聚。待會兒也賞你一壺酒吃!」
「好嘞!謝謝少爺!」小豆子一聽,樂得嘴巴咧的老大。心中歡喜於少爺他們平安歸來,又歡喜於少爺賞他酒吃。
「你呀你!」陳錦山一看小豆子那傻乎乎的小模樣,伸手輕輕點了點小豆子的額頭,笑著搖頭。
小豆子憨憨一笑。
如此一來,頓時屋中氣氛變得輕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