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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重光讓清月先在樓道邊的位置上看書，他站著等待長老丁世剛與灰衣中年人討論著一個又一個問題。
這一討論便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
丁世剛停下討論，接著抬頭看向他的位置。
他的眼睛有些渾濁，完全像是個老人。
他的雙眼又上下打量著丁重光，仿佛要將丁重光深深烙印在靈魂中才善罷甘休。
這讓丁重光稍微有些壓力，這或許就是金丹真人的威壓？這長老不會是因為失去大長老的位置而瘋狂，要整他這個小蝦米吧？
良久，丁世剛面上露出笑容道：「你書確實很不錯。」
「儘管書皮上寫的黑石縣飼養靈豬之迷為假，卻有很多新鮮的理念，且非常周全，將很多豬倌需要多年實踐積累出來的經驗以及一些感覺都精確表述出來，將解釋了各種原因。
衛生管理、種豬篩選、疫病防治、日常養殖，產後護理，建廠設計，有了這些，想來就算不靠著各種術法，凡人也能大規模飼養豬了，」
「那些本來有術法支持的大規模養豬場，也能更進一步，這其中一些思路、想法，也可以用在其他牲畜養殖上，可真乃是驚世之書。」
他半點沒提及自己讓丁重光久等的事情，只不住誇讚《養豬經驗》且可以看出他這是真心實意，不然也沒必要如此「專研」一本養豬手冊。
「長老謬讚了。」
丁重光感覺畫風有些不對，這可是仙俠啊。
丁世剛搖搖頭：「不，不是謬讚，若上古時便消失的功德體系還存在，你單是出這一本書恐怕立馬就能升仙，超脫這一方世界。」
「功德？是小說畫本里那個功德？」
丁重光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長輩說起功德這東西，而且按長老的說法，似乎也開始注重起凡人了？這與其往日方針不太相符。
「是的，功德這東西確實是存在，若你想知道可以去乙區查閱。」
長老忽地嘆息，沒有解釋功德之事，而是道：「得了你福，我空閒下來，適才看明白很多事情。」
他這話里似乎有話，聽得丁重光心頭一顫，長老渾濁的眼睛似乎比起以前更加犀利了，仿佛能看穿他身上的秘密。
「你知道嗎？我自身無論是修行資質還是才能都只能說是一般。」
縱使是丁家嫡脈，也有天賦才情的區別待遇，得到的資源更是天差地別。
丁世剛的雙靈根在他們那個年代說好也不算最出色者，而且他的年齡太小了，像是如今的三長老就是他的叔叔輩。
他能從一眾同輩兄弟姐妹，乃至叔伯中脫穎而出，就是因為他有一雙慧眼，總能從人群中找到一些有天分者。
他幼年時認識的好友、手下，要麼修行資質高，或是前往大宗門拜師，或是在學院中學習完畢後去當遊俠兒、散修，要麼有些許才情，或是在世俗做官，或是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在友人、家人的幫助以及他自身的努力下，才讓他爬到丁家大長老這個位置，操縱家族大部分資源，甚至還能花費大代價為自己修築一處類密境的竹林小院，用以悟道。
「我眼光最好的時候，是少年時分，無牽無掛，結識了一群未來成就不低的好友，還有在剛剛當上大長老，意氣風發之時，從下人中找到餘興那樣的真金。」
「可惜人是會變的，人心也會變的，眼光只能看到一時，卻看不到一世。我不知道功名利祿會腐蝕人心，拋棄妻友，我不知道妻兒溫柔鄉會讓人滿足，喪失鬥志。
更不知道，我自身也染上塵埃，傲慢、利益、逐漸逐漸干擾我的看法，蒙住我的眼睛，看錯了一些人，做出了很多壞的選擇。」
明明沒見過幾次，此前甚至沒有對話過一次，長老忽地在丁重光面前總結自己的一生，並看向丁重光。
丁重光在他的目光下，只好接著道：「時代變化，大浪淘沙，許多老牌家族都已覆滅，丁家能在爬上並穩住青禾郡第三修行世家的位置，長老功不可沒。」
話里肯定了大長老的功績。卻不否認長老做了些錯事。
長老聞言，渾不在意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些給你聽嗎?」
丁重光略微沉吟，想到清月之前的話語，就道：「長老是看我這月荒於交際，是要告誡我，人心難測？要以自身實力為主？」
長老面上露出讚賞之色，贊道：「果然好悟性。沒有人是一成不變的。
自身若是不強大，這樣的眼光，也是大麻煩，要麼被那些變質的親友拉入泥潭，要麼是被他們害死。
你要去影響他們，而不是被他們影響，這就需要你有著足夠的實力。」
「小姑娘過來一會兒，爺爺看看你。」
長老手一招，一旁安靜看書的清月就不由自主地被牽引到他身前。
他前仔細打量著，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倒真像是慈祥的老爺爺。
他這次看得不久，看完後，第二次嘆息。
「果然是個好苗子，我以往居然都沒注意到你丁重光身邊居然有這樣的好苗子，還真是大意了。」
長老抿了一口茶，周身磅礴發力湧出，獨屬於他的竹之道浮現，侵染空間，形成一個臨時的竹之領域。
兩道青芒落在清月和灰衣中年人身上，兩人頓時立住，六覺封閉，也無了意識。
「現在想想，我這一生最大驕傲最大的錯誤，都是你，第一次見面第一眼就看出你的不凡，卻嚴重低估了你，一次，兩次，三次，最後落得如此下場，可笑，可嘆。」
長老嘆息著，臉上褶皺更多了一些。
「長老說得什麼，我不懂。」
丁重光的眼帘低垂下來，將清月拉回身邊，原本因為些許成就而開始有些飄飄然的心態迅速回穩。
不過他不怕。
青禾城內就是他的主場。
誰想要對付他，下一秒，老祖級強者可能就會出沒，或者將長老召回去，再則就是被封印，隱藏的大妖大魔出事。
有羅網在，他以及身邊的清月絕對是最後死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