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管家,往年這個時候,貴府該是採買新年所用布料的時候了。為了讓貴人們滿意,我想問問今年,貴人們都有什麼樣的要求啊?我好回去,好好準備準備。」
都是千年的狐狸,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對方便已經懂了其中的含義。
看了賈興德一眼,盛玉海的眼神之中飛速閃過一絲憐憫。
「賈掌柜,實不相瞞,今年按照我家老夫人的吩咐,我們府上新年要用的布料,已經全部採買完畢了。」
一句話,就讓賈興德臉上諂媚的笑容變成了驚怒。
「你說什麼?全部採買完了?」
賈興德的這一句話聲音不小,雖然二人是在茶樓的包間裡,但還是將門外路過的小二給嚇了一跳。
而盛玉海也被他嚇了一跳,轉頭瞪了他一眼。
若是往常,賈興德還會顧忌著盛玉海的身份,捧著他一些。
可是近些日子以來,接二連三的損失,讓他的理智也有點兒繃不住了。
見盛玉海還瞪自己,賈興德也冷下了臉。
「盛玉海,你這就有點兒不地道了吧!我賈興德,往年可沒有虧待過你
!」
原本盛玉海還覺得賈興德挺可憐,還想著以後多照顧照顧他的生意。
現在卻聽見賈興德這番話,當即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了。
「賈掌柜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就是正常的買賣罷了,哪有什麼虧待不虧待之說。」
聽見盛玉海這話,賈興德直接氣笑了。
「盛玉海,你當我的銀子是那麼好拿的?這麼多年,你到底從我這裡吃了多少回扣,自己都記不清了吧?不過你記不清不要緊,我可都替你記著呢?你說,要是你們家老夫人知道你盛管家其實是一隻偷家的老鼠,他會如何處置你啊?」
能說出這樣的話出來,賈興德是真的準備和盛玉海撕破臉了。
而盛玉海的表情也確實隨著賈興德的話,越來越難看。
確實如賈興德所說,他這幾年確實從賈興德這裡得了不少的好處。
可賈興德也沒少從這裡面獲利!
大家明明是心照不宣、互利互惠的事情。
可現在賈興德竟然將這事情拿到了明面上來說,這是想要魚死網破了。
賈興德自己破罐子破摔,他盛玉海可還有光明前程。
並不想將賈興德得罪死,盛玉海臉上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下來,語氣也不想之前那般敷衍。
「賈掌柜莫氣,不是玉海心裡沒有你賈掌柜,實在是這次採買是我家老婦人親自給了採買名單。上面沒有賈掌柜的錦繡坊,我們這做下人的,實在不敢抗命不是。」
剛剛一時激動差點兒就和盛玉海撕破臉,賈興德也是有點兒後悔的。
現在看對方的態度緩和了下來,他便也就趕緊就坡下驢,緩和了神色。
「盛管家,我剛剛有些激動了。但我們雙方合作了這麼多年,大家都非常的滿意,怎麼今年竟突然就不在我錦繡坊採買了?」
「這······」
聽見了賈興德的問題,盛玉海沒有直接回答。
總不能直接說,不在你們家錦繡坊買,是嫌棄你們錦繡坊的檔次不夠吧!
本來店裡一直沒有銷量,賈興德心裡就急得要死,現在再看盛玉海這欲言又止的模樣,更是心焦了。
「哎呀!玉海兄,你倒是說呀!」
見賈興德是真的著急了,盛玉海乾脆一咬牙,「賈掌柜,我們家老婦人說了,錦繡坊的料子檔次太低,配不上我們這樣的人家。」
盛玉海這話一出口,賈興德果然像是被氣炸了肺一樣,「歘」一下站起來,臉紅脖子粗的看向盛玉海。
「你!你他娘的放屁!雖然我們錦繡坊也有普通的麻布棉布,但是我們的月皖紗可是最頂級的珍品!那是放在京都都人人追捧的好料子!而且往年,你們盛老夫人不是最喜歡我們錦繡坊的月皖紗了嗎?」
也是沒有想到賈興德竟然連娘都罵出來了,盛玉海這次也是徹底的生氣了。
看著氣急敗壞的賈興德眼露鄙夷,「賈掌柜,你這話要是一個月前說,那我一個字兒都不反駁。可是現如今,就連那些二流、三流家族的人都穿著月皖紗滿大街的溜達了。你說你們這月皖紗,還能叫高檔貨嗎?」
說完,不理會在一邊喘粗氣的賈興德,一甩袖子,盛玉海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臨出門的時候,盛玉海又回過身看了賈興德一眼。
「賈掌柜,合作多年,盛某再提醒一句,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你可千萬別壞了規矩,若不然,恐怕也就沒有人再敢登你錦繡坊的門了吧!」
說完,這次是徹底的不理會賈興德,離開了茶樓。
看著盛玉海離開,賈興德臉色由紅轉青。
他知道,盛玉海最後的那句話是警告他。
如果真的把他吃回扣的事情捅出去,他就聯合豐寧郡的一流家族共同排擠錦繡坊。
畢竟如果盛玉海真的出了事兒,其他人自然也會擔心自己吃回扣的事情會不會被賈興德捅到主家的面前。
真到那時候,誰還敢再和他做生意?
鐵青著臉,賈興德在茶樓里緩了好長的時間,才終於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好看了一些。
雖然砸盛玉海這裡碰了壁,但是賈興德覺得,這只是個別的而已。
可是,等他接連在馮管家、李管家、劉管家等各個一流家族的管家那裡碰壁的時候,賈興德終於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們錦繡坊,是真的被豐寧郡的一流家族給除名了。
甚至就連一些二流的家族,也緊追著那些一流家族的腳步,推崇七霞錦,將他們的月皖紗棄若敝履。
頹然地坐在自己的鋪子裡,賈興德想想倉庫中堆放的一倉庫的月皖紗,眼前不禁浮現出了自家主子的臉。
沒有忍住,賈興德當即便打了個冷顫。
不行!他必須將手上的月皖紗全部都賣出去!
這麼想著,賈興德趕緊讓人將倉庫里的月皖紗都裝上了馬車。
現在在豐寧郡郡城之中,月皖紗想要賣上好價錢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豐寧郡周邊的縣城當中,說不定大家對月皖紗依舊十分的追捧,自己還是可以將月皖紗賣出去的。
可是,當賈興德信心滿滿,拉著整車的月皖紗到豐寧郡周邊的幾個縣去賣的時候,卻發現,流言的傳播速度,比他想像的要快的多得多了。
於是,直到年根兒底下,賈興德的錦繡坊,也只賣出去幾匹月皖紗,還是賈興德將價格打到了六五折才賣出去的。
看著手中滿是虧損的帳本,賈興德再不願意,也只能硬著頭皮,將錦繡坊的情況如實地寫了下來,交給了京都過來的信使。
也就在錦繡坊的信使快馬加鞭往京都趕的時候,小天寶的別歲宴也在臘月二十八這一天開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