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丫鬟領著帶到餐廳的時候,徐家人還是非常的拘謹。
原因無他,實在是徐家人這樣的土包子,當真沒有見識過如此奢華的餐食。
看著二三十個人都圍不滿的大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的精美餐食,徐老蔫兒他們真的覺得,可能京城的皇帝吃的也就這樣了。
按理說,像是褚中傑這樣的達官顯貴,他宴請賓客,應該男女分席招待。
但是一來他那夫人嫌棄徐家人都是鄉下泥腿子,不願意招待他們。
二來褚中傑還有自己的計劃,不想將徐家人分散開。
於是大家乾脆坐在了同一張桌子上。
作為主人,褚中傑自然是坐在主位。
見人都到齊了,婢女給每個人的酒杯都倒上了酒,就連小天寶和徐虎的杯子裡也倒上了糖水。
端著自己的酒杯,褚中傑笑眯眯地站起身。
「徐老伯,今天我能遇見你們一家是我褚某的福分,沒有什麼好東西招待,只備了些粗茶淡飯,還請不要嫌棄,今天一定要盡興!褚某先干為敬!」
說著,褚中傑仰頭將自己酒杯里的酒倒進了嘴裡。
還沒等他的酒咽下肚,旁邊就傳來趙桂枝小聲的嘟囔。
「我的娘誒!這吃得比皇帝都要好了吧!這還粗茶淡飯?那咱們平時吃的簡直就是豬食!」
坐在褚中傑另一邊的廖久珠聽見趙桂枝的話,皺了皺眉,舉起手中的錦帕在口鼻之間扇了兩下。
似乎只聽趙桂枝說,她就已經聞到了豬食的味道似的。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的褚中傑則哈哈一笑。
「嫂子慎言,吾皇金樽玉貴,豈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呀!比不得比不得的!」
嘴上說著比不得,可是褚中傑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惶恐,甚至還有一些得意。
褚中傑起箸以後,大家紛紛舉起了筷子。
吃了還沒有兩口菜,廖久珠便推脫身體不適離開了宴席。
看著廖久珠走了,徐二柱還小聲和自家媳婦嘀咕。
「才吃了這麼兩口就走了,這麼一大桌子菜,多可惜!」
徐二柱真信了廖久珠的託詞,以為她真的是身體不舒服。
可是聽了他這麼說的趙桂枝卻斜了他一眼。
「她不吃不是正好,這些都是咱們的!」
自家的呆相公沒看出來,她可是看出來了。
那位夫人哪裡是什麼身體不好,分明是嫌棄他們。
沒看只要是他們吃過的菜,那女人一筷子都沒有碰過嘛!
哼!走了才好呢!嫌棄他們,他們還不願意看她那張冷臉呢!都耽誤自己吃飯的心情!
徐二柱心裡沒有趙桂枝的那些彎彎繞,覺得媳婦說得有道理,嘿嘿一笑,又夾了一塊排骨啃起來。
要說他們家自從有了小天寶以後,幾乎沒怎麼缺過肉吃。
可是他娘和他媳婦的手藝也就是普通婦人的水平,和這守備大人府里的大廚那可真是比不了。
同樣的排骨,人家做的就是好吃!
然而他想安安靜靜地吃肉,可是偏就有人不想他如願。
這邊他剛又夾起一塊排骨放進嘴,那邊廖久明又端起了酒杯。
「哈哈哈,徐老伯,之前咱們有些誤會,今天我在這給諸位賠罪了!這杯酒喝了,咱們就當之前種種已經過去,這杯酒我先干為敬!」
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廖久明飲盡杯中酒。
一杯就下肚,廖久明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似的。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廖久明道歉的態度非常的誠懇,徐老蔫兒他們覺得再怎麼也要給褚中傑面子,便也端起酒杯,就被一飲而盡。
「斯哈!好酒!夠勁兒!」
一杯飲罷,徐老蔫兒等徐家的六個男人和季大夫都「斯哈」一聲,趕緊夾了一口菜壓了壓酒氣。
然而還沒等嘴裡的酒氣壓下去,那邊褚中傑又端起了酒杯。
就這樣,褚中傑和廖久明二人,你敬一杯,我提一杯。
沒一會兒,就連徐老太和趙桂枝都被勸得喝了幾杯下肚。
中間,一個小廝從廳外跑進來,俯身在褚中傑的耳邊說了兩句話。
聽見小廝的話以後,褚中傑雙眼一亮。
隨後舉杯的頻率便愈發快了。
一個時辰以後,徐家這邊已經全都趴下了。
唯二還清醒的就是徐虎和小天寶。
完全沒有將兩個小孩兒放在眼裡,讓丫鬟挨個拍打了其他人幾下,確認徐家所有人都醉了,廖久明「啪」一下扔了手裡的酒杯。
「他奶奶!終於全都趴下了!為了灌醉他們,老子灌了兩罈子水,快要憋死了!」
說著,廖久明抱著肚子攤在椅子上。
被扔下的酒杯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聽見聲音,早就埋伏好的守備軍沖了出來。
同樣抱著肚子的褚中傑朝著守備軍揮了揮手。
「把人都給我處理乾淨了,明天張貼告示,就說他們偷盜大人府上的財物,被大人當場捉住,就得正法了!」
這一次,徐家中人讓他們倆灌得爛醉,那隻老虎他們也交代了廚房,給他的餐食裡面也兌了大量的烈酒進去。
剛剛過來的小廝,就是告訴他,那大老虎已經喝醉被他們轉移到籠子裡了。
唯一的顧慮也沒有了,這群見過自己被景川軍殘部逮住的人必死無疑了。
這麼想著,褚中傑也沒有興趣看接下來血腥的一幕,直接和廖久明勾肩搭背的放水去了。
得到命令的守備軍對著褚中傑的背影雙手抱拳回了一禮。
「是!大人!」
回應了之後,握著手中的刀,二三十個守備軍便朝著徐老蔫兒他們走了過去。
看著眼前這一群老弱婦孺,他們也於心不忍,但是如果不殺了他們,明天死的可能就是自己這些人了。
所以,守備軍們還是一步一步靠近了徐家眾人。
這個時候,徐虎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他這個年齡,已經可以聽出來,這個之前一直笑眯眯,很和善的大人,似乎是想要殺他們!
一把將小天寶拽到自己的身邊,徐虎拉著小天寶撲到自己老爹的身邊。
「爹!爹!你醒醒!你快醒醒!爹!」
然而,已經完全醉過去的徐大柱根本沒有聽見兒子的召喚,只微微抬起頭,揮著手,嘴裡還嘟嘟囔囔著。
「好······酒!不、不喝了!真、真的、喝、喝不下了!」
說完腦袋又「嘭」一聲,砸在了桌面上。
見自家老爹是指望不上了,徐虎趕緊去搖爺爺。
得到的反饋和自家老爹一個模樣。
不用問,徐二柱、趙大狗、趙二狗、趙三狗都是一樣的,只有季大夫不一樣,他都沒有抬頭的動作,直接一扭頭,拒絕聽徐虎的聲音。
就算是守備軍們走得再慢,這麼久時間過去了,他們還是走到了徐老蔫兒等人的面前。
舉起手中的刀,之前回話的守備軍看著趴在桌子上的徐老蔫兒。
「老伯,可不是我非要取你性命,要怨就怨你自己識人不清,錯信了小人!」
說著,士兵手裡的刀就要砍下。
可就在這時,陣陣激烈的鼓聲突然從遠方傳來。
伴隨著鼓聲,城門方向驟然燃起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