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府試

  雖同樣是提堂座號,也有高下之分。

  各縣案首坐第一第二排,其餘人再按名次往後排。

  崔知州當日特意點了沈逾白坐第一排正中間,也就是與他的案桌相對的位置。

  也因著這一舉動,讓沈逾白入了某些人的眼。

  崔知州雙手背在身後,踱步到沈逾白考桌前。

  沈逾白立即起身,對崔知州行了學生禮。

  「你在縣試燉羊肉燉魚湯,又想在府試上做什麼吃食?」

  眾多考生齊齊用驚詫的目光看向沈逾白。

  果真如同知大人所言,沈逾白被知州大人所看重,竟連他在縣試考場的所作所為都探聽清楚了。

  經過陳序攀咬之事,沈逾白的大名在一眾考生中傳遍了。

  便是有人不認得他,落座時也看到了名字,如今也俱都認得沈逾白了。

  下一刻,眾人心中又生出荒謬之感。

  考場上燉羊肉燉魚湯?

  誰上考場不是全力以赴,哪裡還能為了口腹之慾大動干戈。

  如此饞嘴之人究竟是怎麼得的案首?

  淮安縣的考生俱是憤憤不平地看向沈逾白。

  他們那幾日既要絞盡腦汁答題,還要任由陣陣飄香折磨,此間如何難熬不經歷的人極難懂。

  好幾人考完便立刻去買了羊肉之類回家,可家人全然做不出那等香味。

  那些日子便是夢中都好似能聞到香味,如今好不容易將饞蟲壓下,竟又要忍受沈逾白做飯了。

  沈逾白答道:「學生此次只帶了燕窩,並未帶旁的。」

  崔知州雙眼不自覺瞪大了些。

  他也不過吃些餡餅,沈逾白竟吃上了燕窩!

  其他考生更是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同為貧寒子弟,為何他們只能嚼乾糧,人家能吃燕窩?

  是他們不配貧寒一詞還是沈逾白對貧寒一詞有誤解?

  還只帶了燕窩,人言否?

  崔知州不辨喜怒:「家境倒是殷實。」

  沈逾白不卑不亢:「學生體弱,娘舅怕學生熬不住府試,便給了銀錢與稀罕之物,讓學生能滋補一番。」

  眾考生聞言心酸不已。

  怎的他們就沒這等有錢的舅舅。

  便是有些家境殷實的,也是心中悲憤,莫說娘舅,便是親娘也沒想過要如此幫他們滋補!

  崔知州本該就此打住,卻還是繼續問:「你二舅做何營生?」

  「二舅有門燒毛琉璃的手藝,毛琉璃能透光,又能阻擋風雨,比窗紙強上不少,如今我們淮安縣的鄉紳老爺們都漸漸換上毛琉璃,我二舅也靠著手藝掙了個溫飽。」

  眾人更是無語。

  都給你買燕窩了還只是混個溫飽?

  不過毛琉璃究竟是何物,怎的沒聽過。

  崔知州也好奇,卻不願再問。

  並非他怕沈逾白再說出何等氣人之語,而是考試開場在即,不好過多與考生接觸。

  回到案桌前坐下。

  立刻有人端了杯熱茶上來,崔明啟端起,輕輕啜一口。

  再放下時,目光掃視眾考生,俱都端端正正坐著,他頗為滿意,直到掃到最前排中間位置的沈逾白時,氣極反笑。

  這沈逾白正拿著成人巴掌大的燕盞放進陶鍋中,往裡頭加水。

  弄完這些,他又往爐子裡塞炭,好似對他的注視完全無察覺。

  雖只是粗略掃了一眼,卻也知道這是極品。

  難不成癆病吃燕窩能補好?

  崔知州沉吟起來。

  只是這麼極品的燕盞,他以往都沒見過,也不知沈逾白如何得到。

  沈逾白將炭火點燃後,便坐下閉目養神。

  隨著雲主板敲擊三下,府試正式開始。

  縣試考五場,府試是考三場,均是由主考官批卷。

  也因主考官個人喜好不同,若才學可上可下之人便格外靠運氣。

  若自己文風被主考官所喜,那就是取,若不喜,也就出圈了。

  第一場為正場,也是最受重視的一場。

  若能通過第一場,便能參加院試,後續兩場就可不參加。

  因此當題目出現時,眾人紛紛探頭察看。

  與縣試相同的是,第一天必考一道四書題一首試帖詩。不同之處在於,從府詩開始,要考五經。

  第一道題必是四書題。

  衙役們舉著寫了題目的提走到沈逾白面前,沈逾白心道果然後,穩定心緒將題目抄下。

  沈知行看到題目時,卻是驚得張大嘴巴。

  沈逾白在府考前三日給他們出過!

  當日他與秀清寫完後還給逾白批改過,今日竟遇上了,那他豈不是可以直接將當日寫的文章默寫下來?

  沈知行轉而大喜,再看向沈逾白,就見沈逾白正端坐著,毫筆放在桌上,該是在閉目養神。

  沈知行喜滋滋收回視線,將題目抄在紙上:知者樂水。

  這篇題目出自《論語·雍也》,全文為: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意思是聰明智慧的人喜愛水,有仁德的人喜愛山;聰明智慧的人活躍,有仁德的人沉靜;聰明智慧的人快樂,有仁德的人長壽。

  沈逾白靜思片刻後,並未用之前寫過的文章,上次他用的逆破,此次便用正破。

  提筆寫下破題:聖人詳知仁之辨,即其德之著者言之也。

  第二道題必從《孝經》與《性理》中出一道,只要言之有物即可。

  決定本場考試結果的,還是看「知者樂水」這一題答得是否好。

  待題目都抄寫完,沈逾白便放下筆,閉目打腹稿。

  兩刻鐘後,沈逾白再次睜開眼,磨墨,提筆,文章便在筆下生成。

  承題:夫山水之情,動靜之體,樂壽之徵,皆其著者也,而知仁愈見矣,可不辯哉!

  起講:若曰,吾觀天下有真得於中者,未有不形於外者……

  崔知州本不想盯著沈逾白,可他那表現實在顯眼,從提筆便是一氣呵成,全然沒有阻塞。

  寫完後檢查一遍,又對排句進行調整,再謄寫到呈文紙上,一道題就完成了。

  崔知州下意識看了天色,此刻離考試還是還不到半個時辰。

  他突的有些氣惱。

  此乃今日重中之重的大題,怎能如此草率!

  知州大人心聲如何,沈逾白並不知曉,他已然開始做第二題。

  此次題目寫得更快。

  好在沈逾白並未再寫第三題,而是將考桌收拾一番,端出燉好的燕窩,用調羹舀著一勺吃起來。

  蘇姑娘買的燕盞口感屬實好,竟讓人捨不得咽下。

  沈逾白心中感慨,越發細緻地品嘗起來,讓他左右考生偷偷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