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慕名而來

  鬼斧神工！

  看著武小富的鑷子在狹窄空間裡遊走著，本來黏連嚴重的膽囊周圍組織，竟是開始被肢解。

  嗯，怎麼說呢，就像是當初看大力水手一樣。

  那下水道似的地下空間，看著雜亂又擠，但是經過大力水手這麼一改造，還真就成了令人羨慕的窩了。

  「厲害！」

  也不知道是誰，不禁低聲讚嘆出口，其他人也是跟著點頭。

  有時候，他們的誇讚，真的是有感而發，情不自禁，腦海里或許有很多的專業詞彙和句子，但是真要是夸出來，又顯得不足，最後竟是俗而大雅，反而是匯聚為兩個字「厲害。」

  當然了，其實有兩個字更合適，只不過，他們不習慣那麼喊。

  「你們看到現在，應該也看出一些名堂來了，我做這一步的時候，往往另一隻手，就在為下一步預備著，因為我知道這一步之後，會面臨什麼樣的困境。

  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在手術開始之前，就對手術有全盤的規劃，更能在腦海里，構建出整體的藍圖，無論這些組織再黏連，在我眼裡，都必須和三維重建一樣清晰。

  做不到這一步，就繼續練，不要盲目的開始這台手術。

  接下來……」

  一邊正在拍攝的宣傳科幹事，此時不由得點了點頭，剛才換班的時候，他就問上一班的同事，要注意什麼，同事卻是對他說，不用準備太多，手術雖然難，但是給武小富拍，很讓人放心。

  確實是如此，掰開了來講，他都能夠聽懂一些，更何況是這些醫生，後續他寫起文章來，也不用到處查資料，追著問武小富，直接截取就好，簡直不要太舒心。

  膽囊剝離完成，小心的膽囊摘取，然後探及膽管，可以看到此時的膽管已經被浸潤，包繞，淤堵，達到百分之六十以上。

  這就是膽囊癌的另一個特點，浸潤上行，膽管受累，管道淤堵，膽汁引流不暢，有膽囊疾患的人，若是出現黃疸情況，要格外注意，別想著吃點藥，先看看能不能退之類的了，趕緊檢查，趕緊治療，才是最重要的。

  武小富小心的剝離，順著來到肝臟，在武小富的眼裡，肝臟的累及情況，一清二楚，肝門靜脈都受到了累及，而且不是單純的包繞，而是出現了血液浸潤，這才是這個患者預後最困難的地方。

  這個患者，並不是沒有去省醫院，但是省醫院，直接告訴他，手術機會不大了，還是保守治療，後續好好享受吧，嗯，聽到該吃吃，該喝喝，以往人們或許會比較欣喜，畢竟有一段時間有些人，真的是缺吃缺喝。

  但是現在誰都不缺這個，你再這麼說話，可就有些嚇人了。

  患者還想去東海、去帝都看，卻是正好聽到了武小富要來，趕忙就住了進來，想要碰碰運氣，能不能手術和要不要手術可是兩個概念。

  像是這個患者的情況，若是不手術的話，最多也就是三個月而已，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死期已定，這簡直是太令人絕望了，更何況，隨著病情加重，生活質量只會越來越低，想想都了無生機。

  但要是有手術機會，不說是治癒，但是最起碼這個生存時間，肯定是有希望延長了，不然的話，為什麼給你做手術，這是一個希望，而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個希望嗎？

  更何況，做完手術之後，最起碼病根去了一些，後面即使是還只有三個月，那也生活質量能夠好不少。

  所以在聽到武小富說，確實是還有手術機會的時候，無論是患者還是患者家屬，都很高興，當然了，患者一開始是拒絕的，畢竟都這樣了，還折騰什麼，不是給家裡人添麻煩，浪費錢嗎？

  但是有一點，我們該知道，沒有人是真的願意死的，哪怕是病情真的已經嚴重到，即使是活，也沒有多長時間的地步，也是一樣。

  患者之所以不想治，不是說不想活，只不過是不想給孩子添麻煩，浪費錢，這個時候，只要是孩子願意給治，稍微勸兩句，他們就願意配合。

  難的是，聽不到這兩句勸。

  台上這個患者，無疑是幸福的，孩子是一定要給他治的，早晨查房的時候，老人還握著武小富的手說讓武小富盡力就好，就算是真的出了事，也不怪他，可能在那一刻，治不治的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願意給他治。

  武小富可不會做無用功手術，這個手術過後，老人的生存期，最起碼也在一年以上，而且生活質量，肯定要比不做手術好太多，一個月之後，每天下地遛彎兒，打牌都不是問題。

  切的只要足夠乾淨，就算是復發，也是需要時間的。

  這個時間，怎麼都得一年之後。

  之前武小富已經是做過不少類似的手術了，三個月來複查一次，門診上，武小富還沒看到復發特別快的患者呢，有些人總是說，手術更糟糕，說不定手術完還不如不手術活得久呢。

  這種情況出現，終究是少數，或許還是切的不夠乾淨。

  肝臟切除二分之一，肝臟、膽囊、脾臟，往盤子裡一放，好傢夥，這是將小半個肚子都給掏空了，這無疑是傷元氣的，對於老年人來說，即使是後期不復發，最多也就是三四年時間了，因為這個真的不好恢復。

  不過，效果肯定是比不做手術的好。

  「好了，結束了。」

  武小富將鏡子取出來，看了看表，十一點四十，這台手術用時一個小時四十分鐘，武小富都佩服自己，手術就沒有越做越慢的。

  收尾工作交給竇志明和另一個助手，武小富直接脫手術衣，準備出去和家屬交代一聲，就能吃飯了。

  當醫生的另一個樂趣就是聽著患者家屬的感謝。

  和生活中的很多感謝不一樣，這些家屬的感謝，往往都是真心的，而這些真心的感謝，似乎都能化作一道熱流，充斥心臟，給武小富增加新的動力。

  十二點四十，第三台手術開始。

  這次武小富的進度就更快了，平均一個小時一台肝癌切除，加上中間的一個小時準備時間，下午不到六點，手術順利結束。

  僅僅是一天手術，武小富就將手術室里的這些醫生護士徹底折服。

  「手術機器！」

  武小富似乎又得了一個稱號。

  縣裡其實也有電視台的，只不過，這個電視台，現在肯定是很少有人看的了，不，是電視就很少有人看了，不過，金湖縣的公眾號，很多本地人還是關注的。

  武明傑就是其中一個，剛剛上任，千頭萬緒，可謂是剪不斷理還亂，武明傑每天忙的像是陀螺一樣，他是一個人來金湖縣的，媳婦兒在東海也有工作，可跟不來。

  此時忙碌一天，直接便是躺倒在沙發上了。

  嗯，這已經是他好幾天的工作狀態了，每次這個時候，武明傑就想著擺爛，或許許多打工人，辭職的念頭，就是這麼生出來的，然後第二天又精力滿滿的投入了工作，這可能就是對工作的喜歡和追求了。

  當然了，也不排除生活所迫的。

  叮！

  手機推送消息提醒出現，然後就又是緊隨其後的叮叮叮幾聲。

  武明傑有些不想看，但是想了一下，還是掙紮起來，看了一眼。

  畢竟這幾天重要事情不少，他也怕誤了哪件。

  「嗯！金湖縣醫院完成第一例腹腔鏡下胰腺癌根治術！」

  「金湖縣醫院完成第一例腹腔鏡下膽囊癌根治術！」

  ……

  看著這些消息，武明傑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動作真快啊，不枉他將自家堂弟給弄到金湖縣醫院，這才是兩天，竟然就這麼成果斐然了。

  不僅是武小富做的這六台手術，其他科室也是開始投入工作了，有武小富的面子，來下鄉的其他七位醫生，基本都是盡心盡力，成果很快便是顯示了出來。

  酒香也怕巷子深，此時有了成果，就是將名聲打出來的時候了。

  看著這些消息，武明傑也是打起了精神。

  「文縣長，打擾你了，金湖縣醫院的消息，你應該也看了吧，有了這個，我們也得加快進度，現在就向上打報告，我們出了成績，就要讓市里，讓省里知道。

  我們是市里和省里的孩子，我們上進了，他們做家長的，怎麼都得鼓勵鼓勵，我們想要更上進，他們怎麼也得給予更大的支持吧。」

  「明白了，縣長。」

  文副縣長聞言自然是秒懂武明傑的意思，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更何況這個孩子，還有出息呢，這是之前就討論過的，如今時機到了，自然是趕緊向上面報，要支持，要錢。

  武明傑此時精神也是好了很多，這是他上任之後，第一件大事，自然要辦好，而且，如今的蘇江省，當家的家裡人，只要是他能作出成績，就不愁沒有支持。

  而此時的武小富，也躺在招待所里。

  晚飯是醫院裡一起吃的，費晉鵬做的安排，別說，這位這次是真的高興，長臉啊，他當了這麼多年的院長，就今天最長臉。

  HA市的其他縣區醫院都是三級醫院了，就他們金湖縣醫院是二甲醫院，之前可沒少受冷落和白眼，如今好了，揚眉吐氣了啊，該輪到其他醫院眼熱他們了。

  吃飯的功夫，費晉鵬就接到了不少的電話。

  這麼多年了，可都是他求著那些同學的，現在好了，這些同學求著他，看看能不能讓武小富去他們那裡做台手術，飛個刀什麼的。

  做夢呢！

  這事兒別說不是他能做主的，就算是他能做主的，也不能這麼幹啊，趕緊發展自己才是大事情啊。

  評三級醫院怎麼評。

  科室建設得有，如今科室分開之後，其實架子已經有了，完了就是各科室的門診量和手術量等等的了，現在的患者數量明顯起來了，又有武小富這樣的手術能手，這手術量，可不就是哐哐哐的飛起啊。

  不行，得找縣長要錢了，裝備也得跟上啊，欲要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武小富雖然沒說，但是手術過後，竇志明就和費晉鵬說了，人家武小富用著他們的器械，都直皺眉頭啊，人家什麼都不說，那是會做人，給他們留餘地呢，他們也不能不懂事兒。

  不過，現在的縣醫院，全靠縣裡支持，之前可是工資都發不出來的，想要買設備，就更是不敢想的事情了，其實也不僅是他們縣醫院，其他區縣醫院，即使是晉升了三級，其實情況也差不多。

  只不過，現在醫院升級，事關縣裡大事，怎麼都得特殊對待吧。

  次日上午，醫院裡，已經給武小富安排了門診。

  一上午的門診，五十個號，和之前在一附院不一樣，武小富沒讓直接放一天的號，那種太累了，還是分開的好，一周還是一天，但是分成了兩個上午。

  早起武小富就看了一下後台，五十個號，已經都掛出去了。

  這在縣醫院，可是很離譜的事情了，平時金湖縣醫院的這些大夫，一天放六十個號或者是一百個號，可能都看不了十個病人的，都是稀稀落落的，他們大多都不在門診待著，等護士說有病人，才是來門診。

  當然了，金湖縣醫院也有幾個出名的醫生，但是想把號都掛出去也是難的很，不僅是這種縣醫院，就算是市一級的三甲醫院，其實很多醫生的號，也是掛不出去的。

  現在患者們了解醫生的渠道多了，在掛號之前，要麼從網上，要麼問熟人，都要將醫生的情況了解透徹，大多都是只掛名醫的號，稍微不出名的，就直接被放棄了。

  他們寧願晚兩天看病，也不願意湊活的。

  不過，這就將號掛滿了，武小富也是有些好奇的，畢竟他這才是來了第三天，前天才是將掛號信息公布出去，滿打滿算，也就是兩天時間而已，很多人怕是都不知道武小富來金湖縣了，這都能將五十個號掛滿。

  怕不是有其他地方的患者也來了吧。

  武小富沒有急著去門診，而是先到科里開早會，查房，看病人。

  昨天做的這六個病人，還是要看一眼的，尤其是那個膽囊癌病人。

  其實按照正常情況，這樣的病人，術後是要放在icu的，但是金湖縣醫院現在可沒有icu，所以就只能返回原病房了，不過這麼重的術後情況，普通病房的看護，武小富也是有些不放心，術後第一天，可是最危險的。

  手術很成功，但是這麼大的手術，血栓和術後各種反應風險出現的概率很大，必須得有嚴密的術後看護才行，本來武小富是準備在醫院住一晚的，范辛卻是直接跟武小富說，他來就行。

  這位現在儼然就和武小富組裡的醫生一樣了，什麼都願意幫武小富分擔，讓武小富也是感動的很。

  一晚上也沒接到范辛的電話，看來晚上是平安的，最起碼都是范辛能夠處理的事情。

  「昨夜也就是半夜喊疼，給了止疼的，就沒事兒了，早晨我讓抽了血，看了一眼，應該還不錯。」

  范辛和武小富交代著，武小富把了把脈，也是鬆了口氣，過了今天，就狀態會好很多了，不用太多擔心。

  看了一圈病人，武小富來到門診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

  「武醫生。」

  ……

  費晉鵬給武小富安排的診室是九診室，在裡邊一些，此時竟然已經堆滿了人，武小富帶著曲田七過來的時候，不少人都是起身和武小富打著招呼，顯然都是認識武小富的。

  不過，武小富倒是沒看到什麼熟悉的身影，看來都是從網上了解他的。

  笑著打過招呼，曲田七打開診室門，將武小富讓進去。

  診室門口，也有護士維持秩序。

  「來，一號。」

  武小富叫了號，曲田七還從外面喊了一聲。

  一老一少聽到叫號走進診室。

  武小富將目光落在老者的身上，六十多的樣子，但是面色很不好，有些枯黃，明顯是營養不良，身體也是皮包骨頭，看著一米七多的個子，都不一定有一百斤重。

  走路也很困難，是孩子扶著進來的。

  武小富伸了伸手，示意老者坐到凳子上。

  「武醫生，我關注你博客兩年多了，知道你來金湖縣，我可是高興壞了，本來是準備去東海找您的，這次好了，更近了，我們是昨天從宿遷過來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武小富點了點頭，看來這五十個號，這麼快掛完，和自己在博客里更新行程有很大的關係啊，宿遷是淮安臨近的市，眼前的患者，明顯是奔他來的。

  「來，我先給把把脈。」

  老者的樣子，是很明顯的消耗性疾病病態，最常見的就是糖尿病病態，但是老者看起來，可不像是糖尿病那麼簡單，大概率就是腫瘤在身了。

  老者將手遞給武小富，幾息之後，武小富也是皺起了眉頭。

  「腸胃應該差很多年了，怎麼現在才來啊？」

  被一語叫破，老者也是低了低頭，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老者的兒子此時也是有些羞愧，「是我們的錯，他這腸胃不好很長時間了，兩三年前，我就看見他不怎麼吃東西，還經常犯噁心。

  之前也說是帶他看的，但是武醫生您可能不知道，下地的人，最不願意的就是來醫院了，我們在外面工作，一年也就回去兩三次。

  一來二去的就沒重視，上個月，我媽跟我說我爸便血了，我這才是重視起來，趕忙回來要帶他去檢查一下，就這我爸也不願意。

  武醫生，我關注你博客很久了，知道我爸這種情況不會簡單，我爸一聽說要去東海，又嫌遠，又怕費錢，我這說您來金湖了，好說歹說，才是勉強願意過來一次。

  但是這病情發展的很快，現在走路都腿軟，這幾天更是吃飯都吃不進去。」

  武小富點了點頭，以武小富目前的診脈技術，病情什麼情況，其實現在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腸道肯定有腫瘤了，胃上看著也不對，不過具體的，還是要仔細檢查一下才行。

  「得住院了？伱們方便嗎？」

  住院！

  聽到要住院，老者當即便是抬起了頭，「醫生，我們還得趕回去呢，不能住院的，您就給我開點藥就好了。」

  武小富搖了搖頭，看向老者的孩子，「得做手術。」

  手術！

  老者的孩子也是面色大變，其實武小富的博客里，關於消化系統疾病的解釋，都很清楚，很多人，對比武小富的博客內容，再看患者的症狀，就能判斷個大不齊。

  來之前老者孩子就有不好的預感，如今武小富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又要住院，又要手術的，他豈能不知道這是病情真的嚴重了。

  至於武小富把個脈就說定這些，他反而是不奇怪，這可是武小富啊，這不是正常操作嗎？

  「手術？我不做手術，醫生，你給我開點藥就好了，我不想做手術。」

  說著竟然就要掙扎著起身，還對著孩子說。

  「不看了，不看了，我們回去吧。」

  孩子有感覺，老者豈能沒有感覺，此時老者的聲音里，都充滿了慌張和無助，但又很堅決。

  住院、手術，哪項不是要花錢的，他不想拖累孩子啊。

  武小富此時也是不由得想起了昨天那個膽囊癌的病人，目光落在老者的孩子身上，重點還是他啊。

  只見老者的孩子，抓著父親說道，「爸，你這是要做什麼，武醫生是這方面的專家，在他手裡，就沒有看不好的病，我們這要是回去，可就把病給拖嚴重了，以後再治就更費錢了。

  這次必須聽我的，就在這裡治，你好好配合，咱們有醫保，又是在省內，都能報，你聽話。」

  說完又是對著武小富露出歉意。

  「不好意思啊武醫生，我爸一輩子都沒怎麼生過病，說實話，這還是他第一次來醫院呢，以前更沒有住過院，可能是有些害怕，您幫我辦住院吧，這次怕是要麻煩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