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放下床刷,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精緻小木盒,鄭重的交到了王落花手上。記住本站域名
王落花打開一看,裡面擺放著一個紅緞布包的東西,瞧其形狀是個鐲子,打開緞布,竟是個金鑲玉手鐲。
馮氏惋惜道:「這玉鐲子原是我出嫁時,我娘給我的,原想著等你到了我們家,我將玉鐲完好無損的送給你。」
她露出更加惋惜的神色,「結果卻叫天寶那個冒失鬼打碎了,我便拿著玉鐲去了縣裡,請人用金鑲玉的法子務必要修好了。」
「……」
「等了好些天終於修好了,今兒上午你們出門時,你姑姑特特意送過來的。」
「……」
「我想著,這到底是修補過的玉鐲,有些猶豫要不要送你,仔細想想,你姑姑說的也對,碎碎平安,這金鑲玉代表著金玉良緣,金玉滿堂,是大吉之物。」
王落花雖然做生意賺了些銀子,但這樣貴重的東西卻是沒戴過的,想來這樣的鐲子在李家也很珍貴,而且還是李逢君的外祖母送的。
她連忙推辭道:「娘,這鐲子實在太貴重了,實不敢收。」
「除非你嫌棄。」
「不……」
「那就聽娘的話,好好收著。」
王落花不好拂了婆婆心意,便收下了,婆媳兩個開始忙著準備晚飯。
到了吃晚飯時,許氏賭氣回家不肯來,王落花本想將飯送過去,李老三心裡有些氣自個媳婦不識大體,阻止道:「天寶媳婦,你可不許送過去,她餓了自會做飯,還怕她餓死不成。」
恰好馮氏還在廚房忙活,王落花端著飯碗,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三哥,夫妻哪有隔夜仇。」白氏是個和軟,好說話的性子,從旁勸道,「你又不是不知三嫂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這樣吧。」
她接過王落花手裡端著的飯菜,「虎頭一個人在家照看囡囡我不放心,我回去瞧瞧,順道給三嫂送飯。」
李老三還要不依,李老二咳了一聲道:「好了,老三,三弟妹忙活了一天,總不能連飯都不讓吃。」
他看了一眼白氏,「勞煩弟妹送過去了。」
沒過一會兒,「啪」的一聲,許氏將白氏送過去的飯菜砸了個稀巴爛。
白氏搖頭嘆息道:「三嫂,你這又是何苦呢?非鬧成這樣,吃力不討好。」
許氏紅著眼睛,氣憤的盯著白氏:「用不著你假惺惺的跑來沖好人,不吃這一頓,老娘也不會餓死。」
縱使白氏好性,也忍不住生氣了:「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說完,她氣得轉身就走了。
許氏一下子跌坐在地,依著床,雙手捧住臉,嗚咽哭了起來。
其實,她回屋後想著不吃白不吃,還是過去了,誰知道就聽見那死鬼說的話,說到底,他還是嫌棄她的。
也不怪他,連她自己都嫌棄自己。
這該死肚子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她拼命捶打起自己的肚子來。
……
夏天黑的晚。
李老三回屋時時,天將將黑。
許氏聽到門敲的砰砰響,忙抹了眼淚去開門,一開門,就看到李老三滿面興奮的樣子。
許氏沒好氣道:「你在哪裡吃了蜂蜜屎了?瞧你興的這樣。」
說完,就要替他去準備洗澡水。
李老三也忘記了她今天耍脾氣的可氣模樣,一把握住她的手:「有希望了,桂花,我們有希望了。」
許氏本還氣得要死,見他這樣,心裡的氣消了大半,忙問道,「什麼有希望了?」
李老三垂眸望了一眼她的肚子:「就是孩子有希望了。」
孩子兩個字幾乎形成了最尖銳的刺,許氏臉色當即變了:「李國興,你什麼意思?」
不等李老三回答,她又道,「你是不是心裡有人了,要休了我?」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是說你的病有治了。」
許氏壓根不相信他,畢竟這麼多年,光請醫問藥就不知花了多少銀子。
她喝下的苦藥恐怕比門前萵苣塘的水還要多,好不容易懷了孩子,還讓她弄掉了。
再後來,無論她喝多少藥,肚子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又聞到他嘴裡有酒氣,沒好氣掙脫開手:「我看你是黃湯灌多了,你別拉著我,天怪熱的,我去給你打洗澡水。」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真箇,天寶媳婦能治。」
「就她?」許氏輕嗤一聲,「不是我瞧不起她,一個黃毛丫頭,才多大的年紀,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她能懂個屁!」
「你怎麼就不信呢。」他氣得一把丟開她的手,「我說她能治就能治,二嫂的腰疼病你是知道的,這都多少年了,也請了不少醫喝了不少藥,總不見效,這不!她兒媳婦用針一紮就好了。」
許氏更加不信:「你聽你二嫂吹,你當那丫頭是神仙啦,一針就紮好了,也就你個傻子相信。」
李老三更加來氣,不過他求子心切,暫且按捺下心頭氣憤,勸道:「不管她是不是神仙,你就試試看嘛,反正也不收你銀子,剛剛來時,我已經跟天寶媳婦說過了,只要你願意,她馬上就可以過來替你診治。」
許氏丁點都不相信,哪肯再折騰,她更不願意在一個小孩子面前難堪,反叫別人笑話了去。
李家也算是人丁興旺之家,哪一房不生兩三個的,就是缺德冒煙的大嫂也生了兩兒兩女,如今孫子都滿地跑,能去鎮上打醬油了。
獨獨她,連個蛋都沒能下出來。
說不定就是二嫂心裡氣恨她,今日當著她兒媳婦的面掃了她的臉面,她故意叫她兒媳過來戳她心窩子。
她婆媳兩個一條藤,那丫頭能好到哪裡去,還不是想瞧她笑話。
「不治,要治你自己治去!」
「你——」
李老三氣得揚起了手。
眼看著巴掌就要落下,許氏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將臉湊上前去:「你打,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正好娶一個新的去!」
李老三突然覺得灰心:「你這樣鬧有個什麼意思呢?」
說完,他頹喪的放下了手。
「是啊,有什麼意思呢。」她抹去了眼淚,一本正經的看著他,「國興哥,你就休了我吧。」
「你……」他愣在那裡,「桂花,有些話是不能常掛在嘴邊的,說多了,難免會寒了人的心。」
說完,他也不去洗澡,一下子躺到了床上,儘自睡了。
其實,他也睡不著,只是不想再說話而已。
許氏默默哭了一會兒,抹了眼淚,打了一盆熱水來,就像照顧小孩子似的,替他洗臉擦身,然後又換了身乾淨的衣裳。
全程,李老三沉默的配合。
忙完這一切,她去洗了個澡,回來時,聽到丈夫發出輕微的鼾聲,她小心翼翼的撩開帳幔,躺倒在他身邊,將身體往他懷裡靠了靠。
他翻了個身,拿背對著她。
她默默的又流出了眼淚。
初夏的風從窗戶里吹進來,吹得白色帳幔盪起微波,還有牆上掛著的麒麟送子圖敲擊著牆壁,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許氏透過帳幔,直愣愣的望著被風吹動的麒麟送子圖發呆。
望著望著,她突然起身,掀起帳幔下了床,走過去一把扯下牆上的畫,撕成粉碎。
翌日天沒亮,許氏就頂著烏青的眼眶起床了。
因為心裡有氣,她今日不打算去老二家吃飯,不過麥子還是要幫忙割的。
自己在家做好了早飯,她一口也沒能吃得下,便拿著鐮刀準備下田,剛走到院門,就看見虎頭捧著一個扁竹籮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竹籮還冒著熱氣,裡面擺著幾個熱氣騰騰的饅頭。
她對這一大家子都有些意見,但不可能對一個孩子有意見,相反,因為她自己沒有孩子,她還挺喜歡虎頭。
其實,她原本也挺喜歡天寶,只是後來有些話聽多了,說就是天寶克的她懷不了孩子,好不容易懷了一個,還被他剋死了。
慢慢的,她心裡有了忌諱,不再敢和天寶來往,但到底都是一家人,大局還是要顧的。
虎頭瞧她臉色不好,歪著腦袋問道:「三伯母,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許氏不由的擠出一抹笑:「我哪裡不高興了,你這孩子竟瞎說。」
虎頭將眼睛,眉毛皺到了一處,學她剛才的樣子:「那你剛剛為什麼這樣?」
許氏忍不住噗嗤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虎頭嘻嘻笑道:「三伯母還是笑起來好看。」將手裡的竹籮遞給她,「這是我媳婦做的,三伯母你趕緊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許氏奇道:「你才多大,哪來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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