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每一天於她而言,快起來如白駒過隙,慢起來卻度日如年,她十分害怕夜晚,每一個夜晚。Google搜索
昨兒晚上,她以為自己撐不過來了,不想,她又撐過了一夜。
她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傷。
今晚,她實在害怕,慢慢的轉過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她曼聲道:「這麼快啊,天又黑了。」
青黛心中一痛。
純貴妃掙扎了一下:「青黛,你扶我起來。」
「娘娘,你要去哪兒?」
她沒有回答,只指了指那邊案桌,青黛以為她要拿書,想拿來給她,她卻吩咐道:「你叫他們都下去吧。」
青黛揮揮手,屏退了殿下所有宮人,拿了一件衣服給純貴妃披了,扶著她走到桌案邊,見她要寫字,她忙替她磨墨。
不過坐了一會子,純貴妃就受不住了,下身只覺得硌的疼,她咬著牙拼命撐著,似乎要用盡所有力氣緊緊的握住筆,一字一字認真而吃力的寫著。
手指顫顫,字全然不像她當初寫的簪花小楷,一撇一捺,一橫一豎,俱有曲折。
寫完,她放下筆,然後像卸了力一般躺倒在鋪著錦墊的椅子上。
她喘了好一會兒,才微微坐直身體,將墨跡已乾的紙折好,遞到青黛手邊:「若我等不到皇上和承兒回來,你務心將這封信交給皇上。」
青黛顫著手接過信,兩眼含淚的望著她:「娘娘,你不能這樣。」
「不!」她搖搖頭,「我不能讓皇上將萬里江山交給承兒,承兒他……不堪大用。」
縱使她再不願承認,再不願接受,她也必須要接受這個現實。
曾經的她始終對承兒抱有幻想。
畢竟她是他的親娘,沒有哪個親娘願意放棄自己的兒子。
可是在鬼門關走了幾遭,許多事,她也想明白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世上沒有那麼多浪子回頭。
青黛見她實在撐不住,趕緊將她扶回到了榻上,滿臉憂慮道:「娘娘,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很有可能會害了二殿下的性命。」
且不說二殿下品性如何,這些年在宮裡又得罪了多少人,光是他得到了皇上的偏愛,就足以讓人心生嫉恨。
不光二殿下,貴妃娘娘何嘗不是被人嫉恨,所以才有人暗中下了七星蘭之毒。
若二殿下不能繼承皇位,往日裡那些深恨貴妃娘娘和二殿下的人,一定會瘋狂反撲。
到時,二殿下焉能活?
純貴妃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變成一個傻子,她怕皇上因為她,在儲君之事上還要猶豫不決,喘息著道:「不,我恰恰是想要保住他。」
「……」
「承兒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旦讓他繼承大統,必然朝綱不穩,甚至於天下大亂。」
「……」
「到時即使他的兄弟們不會謀反,各路藩王乃至民間也會舉起反幟,你以為憑承兒的本事,他能對付?」
「娘娘說的固然有理,但若登上皇位的不是二殿下,而是大殿下,娘娘以為二殿下還能活?」
純貴妃嘴角微勾起一絲勉強笑意:「皇上素來愛護承兒,他知道立誰為儲君能保住承兒。」
其實,她心裡也沒底。
哪怕她考慮的再周全,總有萬一。
但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保全了。
「娘娘深謀遠慮,是奴婢思慮不周,只是娘娘為何求皇上放了五爺?」
純貴妃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垂下眼眸慢慢沉吟道:「蘭因絮果,這些年,終究是我對不住他。」
青黛明白她的心情,只是她有些害怕,害怕皇上心裡會有個什麼。
這麼多年,皇上待娘娘的好,她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
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心愛的女人,心裡還有別的男人,更不要說這個男人是皇上。
她當然知道娘娘只是因為愧疚,才求皇上放了五爺。
但皇上看了,就不一定會這麼認為了。
帝王多疑,他未必不會懷疑娘娘對五爺余情未了。
畢竟,娘娘曾是五爺的妻子——黎王妃。
她想說什麼,忽然聽到呼嘯聲起。
她轉頭望了望窗外,窗外突然颳起了狂風,吹得樹影亂搖亂晃,很快,就有雨降落下來,被風吹打落在窗戶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純貴妃憂慮的蹙起了眉頭:「雨這麼大,也不知道皇上和承兒冷不冷?」
……
有道一層秋雨一層涼,晚上下了一陣雨,一陣風吹過來,吹開了窗戶,冷風襲來,吹在人身上寒浸浸的。
王落花趕緊伸手罩住了差點被風吹滅的蠟燭,端著蠟燭去關窗戶,忽然「吱呀」一聲門響。
她驚了一跳,正要吹滅蠟燭躲到門背後,忽然聽到一聲呼喚:「小乾柴,我回來啦。」
「天寶哥哥,你怎麼回來了?」
她又驚又喜,趕緊端著蠟燭走了過去,燭火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上全是雨水,被燭火照的亮晶晶的。
他的眼睛更亮,洋溢著滿滿的興奮之色。
他一下子拿過她手裡的蠟燭,往旁邊架子上一放,然後伸手將她一拉,她跌入他的懷裡,還不等她反抗,他一把抱住了她,在屋裡轉起了圈圈。
「哈哈……小乾柴,我考入甲班啦,老子終於成了甲班的學生。」
來不及分享這份突如其來的喜悅,李逢君身上濕氣和涼意緊緊包裹著她,她不由的打了個噴嚏:「阿嚏!」
李逢君這才意識到自己興奮過了頭,忘了自己已淋成了一個落湯雞,他趕緊放下王落花,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問道:「將你身上也弄濕了吧?」
王落花揉揉鼻子:「我沒事,天寶哥哥,你剛剛說你考入甲班了,可是真的?」
他眨巴著流光溢彩,亮若星辰的眼睛,拍拍胸脯道:「當然是真的了,老子還考了第一名呢。」
「我就知道,我家天寶哥哥最厲害了。」
李逢君更加得意的不知所以,興奮的還想要抱她,手伸到半空又縮了回來。
王落花笑著推了他一把:「你趕緊回屋去換一身乾淨的衣裳,別受涼了。」
「不要……」他牽起她的手,嘿嘿一笑,「我們兩個一起過去,你幫我換。」
「去你的!我去灶房給你煮一碗蔥姜紅糖水,給你去去寒。」
他握住她的手不放鬆:「一會叫娘去煮嘛,我好不容易風裡雨里的趕回來,你就不能和我多待會。」
王落花看了一眼窗外:「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娘在二姐屋裡都已經睡下了。」
「哼!」李逢君氣得皺皺眉子,「就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
李逢君氣乎乎的丟開她的手,正要去開門,就聽到屋外響起馮氏的聲音。
「天寶,是天寶回來了嗎?」
「哈,原來娘還沒睡呢。」李逢君衝著王落花吐了吐舌頭,然後興沖沖的開了門,「娘,是我。」
天色已全黑,馮氏也看不清他淋的落湯雞一般,十分疑惑道:「這麼晚了,還下著雨,你怎麼回來了?」
李逢君嘻嘻一笑:「我回來報喜啊,娘,告訴你,我考進甲班了,還考了個第一名呢?」
馮氏滿臉驚喜,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道:「你說的可是真的,沒哄娘?」
王落花笑道:「娘,是真的,天寶哥哥真考第一名了。」
這些日子,馮氏雖然不再擔心兒子在學館會惹出各種禍事,但怎麼也沒想到,兒子第一次季考就考了個第一。
雖然只是在學館考的,她好像兒子已經中了狀元似的,歡喜的一拍手。
就在李逢君要請她去煮一碗紅糖水,她興奮的跑回了屋。
「正哥,嬌嬌,天寶考進甲班啦,還考了個第一名呢。」
李老爹高興不已,一剎那間,連臉上的皺紋都在笑。
待李逢君換好衣服,喝了紅糖水之後,他早已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將李逢君教育了一番,讓他戒驕戒躁,謙虛低調,下次再不可因為一次季考考的好,就大晚上的跑回家得瑟。
說到跑回家,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就往他頭上蓋了一掌:「你個臭小子是不是偷偷跑回來的?」
要換作平常,李老爹一般是打不到李逢君的,這一次,李逢君得瑟過了頭,沒有設防。
他捂著腦袋道:「我……明明跟先生請過假了好不好?」
馮氏從興奮中清醒過來:「請假總要有個理由,你肯定又胡編亂造了什麼理由?」
李逢君低下頭不說話了。
「不會的,我們天寶不會撒謊的。」
李玉嬌很是信任的看向李逢君。
李逢君頭垂的更低了。
王落花一看就知道,這傢伙為了回來,還不知怎麼騙先生的呢。
最有可能,就是編爹娘得了急病。
李老爹和馮氏見李玉嬌為李逢君說話,不忍叫她失望,馮氏遂笑道:「我們嬌嬌說天寶不會撒謊,天寶一定不會撒謊,好了,天色不早了,明兒天寶和花兒還要早起呢,趕緊回屋歇息吧。」
說完,含笑朝王落花使了個眼色。
王落花瞬間會意,娘這是讓她單獨審問呢。
待回到屋裡,王落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抬頭望著正要一起坐下的李逢君:「你站好,我要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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