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這才悻悻的閉上了嘴巴,她根本不相信,王落花會是什麼神醫,一個沽名釣譽的小丫頭罷了。記住本站域名
王落花壓根就不在意丫頭的無禮,她仔細檢查了一下,才問道:「起病時,姑娘可是每到三更就腹痛如絞,痛過半刻鐘的功夫便能恢復如常,然後隨著病發時間的延長,腹痛的時間越來越長,從半刻鐘到一個時辰,不僅腹痛,五臟六腑都開始劇痛,好似有千萬蟻蟲在噬咬一般。」
表小姐微微怔了一下,再看王落花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阿霧則呆住了,她說的這般準確,難不成還真是個神醫?
看來她家姑娘有救了。
表小姐微微點了一下頭,王落花直言道:「姑娘的病因我已經知道了,就是兩個字——中毒。」
「什麼,中毒?」阿霧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道,「我家姑娘好好的怎麼會中毒?」
王落花搖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表小姐柔聲道:「還請神醫如實告之,我究竟中的是什麼毒?」
「奇毒七星蘭。」
表小姐露出一絲似意外,又似瞭然的矛盾神情:「那神醫可有法子能解七星蘭之毒?」
她的聲音如春風拂面,如雨潤大地,還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柔媚,仿佛能蠱惑人心一般,王落花沉醉在她的聲音里,差點就出一個「能」字,只是最後一絲理智告訴她,不能。
她很是遺憾的搖搖頭:「抱歉,姑娘,我無能為力。」
表小姐滿臉失望,只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阿霧急了:「你不是神醫嗎,既然能斷出我家姑娘中了什麼毒,怎麼就無能為力了,你莫不是個庸醫?」
「好了,阿霧!」
表小姐輕喝一聲,即使在訓斥人,她的聲音依舊柔的不像話。
她略帶歉意看向王落花:「抱謙,神醫,實在失禮了。」仿佛不甘心,她又問了一聲,「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嗎?診金你可以放心,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看著眼前如此溫柔動人又楚楚可憐的表小姐,王落花心裡很不落忍,覺得自己身為醫者,卻拒絕一個能挽救的病人,不配做大夫。
再想想聶雲的話,她又覺得後脊背發涼。
她不是菩薩,不能普渡眾生。
她咬著唇,堅定的搖了搖頭:「還請姑娘另請高明。」
表小姐低低嘆息一聲,重新將面紗戴好,王落花注意到她戴面紗時,手微微在顫抖。
她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轉頭望了一眼牆上懸掛的錦旗,上面寫著華佗在世,妙手回春八個大字,她的臉漸漸發燙。
忽然,外面傳來一個脆生生的童音。
「花兒姐姐,花兒姐姐……」
王落花一聽是蟲蟲的聲音,趕緊走了出來,卻看見蟲蟲紅著眼睛激動的跑了過來,她身後跟著趙娘子,莫氏,顫顫巍巍的老太太。
蟲蟲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裡:「花兒姐姐,我捨不得你。」
王落花一聽這話,心裡已經明白了,蟲蟲和趙娘子必是要跟著老太太回京都了。
她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蹲下來與他平視:「蟲蟲是要回家了嗎?」
「嗯。」蟲蟲兩隻明亮的眼睛哭的紅通通的,「可是我捨不得花兒姐姐,捨不得葉兒和小石頭……」
他回頭看了莫氏一眼,「更捨不得我外婆。」
莫氏眼圈一紅,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淚。
「沒事,沒事。」王落花柔聲安慰他,「京都離這裡不算太遠,等日後你娘有空,可以再帶著蟲蟲一起回來。」
蟲蟲抽泣一聲,眼含期盼的看向趙娘子:「娘,可以嗎?」
「嗯。」
趙娘子哽咽著點點頭,扶著老太太,和莫氏一起走了過來,幾人又說了一番感謝的話。
臨行前,趙娘子注意到王落花身上背著的小包,繡工十分精美,不由的贊了一句;「想不到落花你不僅醫術高明,手還這麼巧,我從未見過如此精巧的繡工。」
王落花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子謬讚了,我根本不擅長女紅,這是我二姐繡的。」
趙娘子笑道:「看來你二姐必定是位蘭心蕙質,心靈手巧的女子。」
蟲蟲一聽,滿臉好奇:「花兒姐姐,你還有姐姐啊?你不是只有葉兒一個妹妹麼?」
王落花笑道:「那是我相公的二姐。」
「相公?」蟲蟲更加好奇,「是那位英俊瀟灑,威武霸氣的天寶哥哥麼?」
「對呀,你怎麼知道?「
蟲蟲臉上露出崇拜之色:「是葉兒跟我說的呀,葉兒老是跟我說她有一位好看的不得了,威風的不得了的姐夫,只是一見到表哥就不威武了,表哥是比姐夫更厲害,更威武的人。」
王落花想葉兒說的表哥一定是聶雲,她倒沒有想到,葉兒會對聶雲有這麼深的印象。
蟲蟲又拍拍胸脯道:「我長大後,一定要像爹爹一樣,比那位表哥更加厲害,更加威武。」
王落花笑道:「一定會的。」
「嗯,那樣以後葉兒天天掛在嘴邊的人就是我了。」
老太太見有人進來,不便多加打擾,忙叫住了蟲蟲,辭行而去。
臨行前,趙娘子告訴王落花,來時她在九龍鎮偶遇賀蘭月,她見賀蘭月眼睛紅紅的,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賀蘭月告訴她,曹掌柜突然病重,聽她說馬上要去縣裡跟王落花辭行,她便請她帶一句話,讓她無論如何抽空回一趟九龍鎮去瞧瞧曹掌柜。
王落花聽了,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下午病人不算多,王落花瞧完最後一個病人,交待了三七一些事,便匆匆趕往九龍鎮。
趕到曹掌柜家,她伸手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
院裡子傳來紅袖帶著哭腔的沙啞聲音,紅袖將門一打開,見是王落花,眼淚頓時如珠子般滾滾落下。
「落花,你終於來了,快跟我進去瞧瞧我們掌柜的。」
「曹掌柜到底怎麼了?」
紅袖抹了一把眼淚,氣憤的咬著牙道:「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打聽到我們掌柜的下落,突然闖過去幾個蒙著面的人,將小禾兒搶走了,我們掌柜的拼命想去阻攔他們,卻被他們……」
她又哭了出來,「一把掀倒在地,頭磕在了石頭上,當時就血流不止,昏了過去,幸虧被村裡的大嬸發現了,叫來人將我們掌柜的扶進了屋,又找來了郎中……」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進屋裡,就聽見兩個小孩子在哭。
「娘,你醒醒呀,你怎麼還不醒來,姐姐也不見了,瑜兒好害怕。」
「瑜兒不怕,有哥哥在,娘一定會醒的,姐姐也一定會回來的。」
王落花急步走到床邊一看,頓時驚了一下。
記憶中的曹掌柜從來都是精神飽滿,面帶微笑,透股著一股幹練和精明之氣,一雙眼睛雖不算大,卻炯炯有神,可如今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就像一個久病之人。
臉色蒼白,就連嘴唇也失去了所有顏色,額頭上綁著紗布,上面有隱隱血跡滲透出來,緊蹙的眉間,似乎隱著一絲青灰之色。
她的身材本來並不瘦,如今卻瘦的眼眶凹陷,豐潤的臉頰也凹陷下去,臉更是削得尖尖的。
這才過了幾個月,她竟病成這樣了。
想來,她帶著孩子四處躲藏,擔驚受怕,不知吃了多少苦。
可最終,她也沒能保住她的小禾兒。
兩個小傢伙見王落花來,用一種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大的那個是個小男孩,才只有七八歲的年紀。
「紅袖姐姐,她就月姑姑說的那位醫術很厲害的花兒姐姐麼?」
紅袖抹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將兩個小傢伙拉到一旁,好讓王落花安心診治。
見妹妹還在哭泣,他生怕打擾到王落花,小聲道:「瑜兒,你別哭了,花兒姐姐來了,她一定能醫好娘親的。」
瑜兒點了點頭,咬著嘴唇不敢再哭了。
王落花看到眼前的場景,只覺得有些心酸。
她定下心來,為她仔細檢查,又解開她額頭綁著的紗布,查了傷口,不出意外,應該就是腦震盪了。
她讓紅袖將兩個小傢伙帶了出去,開始全神貫注的給曹掌柜施針。
「嗯——」
在施針的過程,曹掌柜輕輕呻吟了一聲,但人還沒有清醒,直到最後一根銀針慢慢拔出來的時候,她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王落花頓時鬆了一口,人能醒過來,就說明腦震盪並不嚴重。
她連忙輕輕喚了她一聲:「曹掌柜。」
她艱難的張張嘴,發出沙啞的一聲:「落……花。」
「你感覺怎麼樣了?」她輕聲問她,「頭還疼不疼?」
她無力的搖搖頭,眼睛漸漸泛紅,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她咬住唇,唇卻控制不住的顫抖。
「禾兒,我的小禾兒……」
她悲痛欲絕的呼喚著。
王落花只覺得心裡一陣難過,她握了她的手:「曹掌柜,無論如何,你得保重好你自己,你還有小敏兒和小瑜兒。」
淚,從曹掌柜的眼眶裡決堤而出,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全身骨頭就像全都被抽走一樣,沒有一絲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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