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肺癆?」焦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生怕被沾染到什麼髒東西似的,連連往後退了兩步,「你放屁,她好好的怎麼會得肺癆?」
「你若不信,儘管找別的郎中來瞧。Google搜索」
「……」
瞧個姥姥,她們家可沒這麼多閒錢。
那死蹄子定是裝病。
可瞧她咳的那副鬼樣子,又不太像裝的。
她心裡開始疑惑起來。
王落花見她滿臉驚疑之色,知道她是害怕了,又補充了一句:「肺癆可是會傳染的,你們平時照顧病人要當心,不然很容易被傳染。」
焦氏果然嚇得捂住了嘴,又接連後退幾步,王落花繼續道:「我一會兒開點藥方,你們趕緊去抓藥,記住!送藥進來時,要做好防護……」
「防什麼護?」焦氏跳起腳來,「防個屁!這肺癆可是絕症,她自己死了不要緊,可千萬別連累了家裡,不行!不行!」
她自言自語起來,「福全還小,老頭子和逢春又病了,還有秋兒……不能將這個癆病鬼留在家裡,到時禍禍了全家可就完了。」
王落花瞧她嚇得那樣,心裡又可氣又可笑。
回到家,馮氏問冷氏病的怎麼樣了,她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
馮氏聽完,沉默了一會兒道:「她實在是個可憐人,走了也好,只是以後的日子恐怕也是艱難。」
王落花道:「再艱難也比留在家裡被她們折磨死了強。」
「是啊。」
馮氏嘆了一聲,又聽隔壁傳來哭聲和叫罵聲。
焦氏連夜就要趕老太太和冷氏走,冷氏假意哀求,焦氏更信以為真,冷氏真得了肺癆。
她趕緊讓李逢春寫了一封休書,連包袱都不給收拾,就將老太太和冷氏趕走了。
大晚上的,兩個人也沒地方可去,只能暫時留宿在村口的破廟裡。
馮氏本來想收留二人,王落花笑著阻攔道:「若娘將惠心嫂子和老太太接進家來,不是要叫大伯母懷疑?這樣反而不好。」
馮氏一想也是,便轉頭交待一下:「馨馨,你看著嬌嬌,娘和花兒出去一趟,一會子就回來。」
「誒!」
李玉馨答應一聲,便去了李玉嬌屋裡。
李玉嬌抱著一個枕頭,一邊輕拍,一邊柔聲呼喚:「濤濤,乖,娘唱歌給你聽,小耗子小耗子,上缸沿……」
李玉馨坐在一旁做繡活,望著她的模樣,直覺得心酸。
她眼圈一紅,摸了摸自己凸起的小腹,推已及人,如果是自己的孩子走丟了,她一定也接受不了。
她來了娘家這些日子,除了公公寄來一封信,相公那裡卻是連隻言片語的問侯都沒有。
唉——
她輕輕嘆息一聲。
「姐姐,你怎麼了?」
李玉嬌似乎意識到李玉馨的不快,轉過頭來盯著她瞧。
「我沒事,嬌嬌,你剛剛唱的歌謠真好聽。」她放下手裡繡了一半的虎頭肚兜,握一握李玉嬌的手,柔聲問道,「是誰教你唱的?」
「是我阿娘啊。」
「阿娘?是我們娘麼?」
「嗯……不對……不對……」她擺擺手,「是我阿娘,不是這個娘。」
「那你阿娘是誰?」
李玉嬌茫然望著她:「我阿娘就是我阿娘呀。」她復又抱起枕頭繼續唱,「小耗子小耗子……」
李玉馨微微怔了一下,看來嬌嬌走失後,應該是被收養過了,而且她養母應該對她挺好,不然她不會記得。
這邊王落花和馮氏剛拿了衣物和吃的準備出門,就瞧見了許氏和白氏。
一個人手上捧著衣物,一個人手裡拎著吃的。
四人相視一笑。
冷氏和老太太以為要挨凍挨餓一夜,不想竟有人雪中送炭。
……
另一邊,王家。
王青山跳下馬車,謝過車夫,然後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懷著七上八下的心情回了家,見他娘屋裡燈還亮了,他猶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朝著北屋走去。
他沒有將妹妹一直送到家,娘聽了,肯定要生氣。
罷了!
頂多再挨一頓罵,也無所謂了。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老三王青谷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娘,小妹那裡就真的一錢銀子都弄不到麼,她相公死了,朝廷可足足賠了一百兩啊!這個死丫頭,真他娘的比鐵公雞還要鐵公雞……」
王青山下意識的就停下了腳步。
「你還敢說你妹妹,要怨就怨你自己,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再賭了,不要再賭了,你又跑出去賭。」
「娘這會子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半個月之內不還債,他們就要砍了兒子的手腳,娘還嫌家裡的殘疾不夠多?」
「你——」
魯氏氣的要吐血,伸手指著他哭道,「怎麼砸斷胳膊的不是你,若換作是你,你就賭不成了,怎麼偏偏將老二的胳膊砸了……」
王青谷不耐煩的打斷她:「娘不用哭,很快我就要變得比二哥還慘,不僅斷胳膊,還要斷腿。」
「那你讓娘怎麼辦?」
「二哥那裡不是得了二十兩……」
「呸!你別打你二哥的主意,他沒了一隻胳膊,你還想要他的命不成?」
「那就大哥,跟大哥去要!」
「就你大哥那個窮酸樣,他能有錢?」
「他沒錢,他媳婦女兒有啊,娘,今兒我可是聽發財叔說了,那賤丫頭在鎮上開了一家鴨血粉絲店,生意紅火……」
魯氏打斷他道:「你快息了這份心思吧,我早就打聽過了,那個李逢君不是什麼好鳥,他就是個無惡不作的惡霸,你不怕打,就找那個賤丫頭去!」
「……」
「而且,我聽說了,那潑皮的表哥是縣裡的都頭,民不與官斗,你是想去找死麼?」
她懷裡藏著五百兩,這輩子都吃不完,根本犯不著去找那個賤丫頭,說不定銀子沒要到,還惹一身臊。
她身懷巨額財富的事,一個都沒敢告訴,哪怕是自個親兒子。
那天,她拿著銀票悄悄跑到鎮上去,不想鎮上的錢莊早關了,聽說搬到縣裡去了。
她原想去縣裡,到底是撿來的銀票,心裡還是發虛,不如再等上一陣子,於是,她又回家了。
「我去幹麼事,你叫老大去要好了。」
王青谷突然想到那一回他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給打了,連忙縮了一下脖子。
說不定就是王落花指使那個小惡霸打的!
否則,他實在想不出自個得罪了誰。
「他?」魯氏切了一聲,「沒個剛性的窩囊廢,哪一回他要到銀子了,不僅沒要到,反倒搭了不知多少,怎麼砸的不是他的胳膊,偏偏砸了老二的……」
門外的王青山聽了,呆怔在那裡。
娘說怎麼不砸了老三的胳膊,那分明是氣話,心裡並非這樣想。
說他,也是氣話,但娘心裡卻是真心這樣想的。
他雖然愚蠢,但蠢不至此,連個話都聽不出來。
「娘,你又來,如今說這些還有個屁用,銀子,我要銀子!」
魯氏心裡其實並不擔憂錢還不上,她只是想給兒子一個教訓,省得他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去賭。
她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在這裡吵得我腦仁疼,先回屋去吧,娘想想辦法。」
看來這銀子必須要兌了,只是她心裡始終覺著不安。
要不將銀子交給老大去兌,萬一出了事就由他頂著?
不行,不行!
她實在不放心老大,還是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銀子兌回來才好。
萬一去了,人家將她當成賊了呢?
她怕什麼,銀票是撿的,又不是她偷的。
又萬一,對方來頭很大,誣衊她是賊,到時她找誰說理去?
對了!
她眉毛一皺,計上心頭。
……
翌日一早,王落花和傅麗娘,李逢夏三人要去店裡,正好順道送冷氏和老太太。
路上,王落花問起冷氏和老太太今後如何打算,老太太滿面愁容,說兒子糊塗,聽信媳婦挑唆,是斷斷容不下孫女的。
娘家肯定回不去,她家去收拾收拾就帶著孫女去寧城投奔她侄兒去。
臨分別時,老太太眼淚汪汪拉著王落花再次感謝,冷氏也是感激涕零。
二人道別後,王落花看了一眼傅麗娘,見她眉頭緊鎖,眼眶烏青,有些失魂落魄的,便問道:「大嫂這是怎麼了?」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