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吾重傷暈迷後,被關押在罰戒堂,現在還沒有醒來。清了叛徒後,玉華派開始進入了修養時期,處處都是弟子忙著修復門派的身影。榮升為太師叔祖的時夏,到是閒得慌。
易耀罣結嬰也有兩三天了,卻一直沒見到他的身影,聽說在主峰峰頂閉關,時夏心底那股不爽更濃了,這小沒良心的,歷劫都不忘嫌棄她,好歹來道個謝吧!再怎麼說她也算是救過他,不只一次了。
想想自己還是個築基渣,時夏越想就覺得越憋屈,決定去峰頂找元照聊聊人生,對付不了兒子,還對付不了老子嗎?
剛剛到峰頂,就看到崖邊站著一個人,一席統一校服的白衣,正背對著她,雙手背於身後,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神情那叫一個明媚憂傷,一副思考人生的鳥樣。
時夏忍不住就腿賤的踹了他一腳。
「小屁孩,幹嘛呢?」裝逼會被雷劈的。
易耀罣一個沒站穩,差點直接一頭從峰頂栽下去,原本明媚憂傷的氣氛叭嘰一下,被戳破了。他頓時化身成了憤怒的小鳥發飆了,「姓夏的,你……」他飆到一半,突然又停住,似是想起了什麼。臉色變換了幾下,居然畢恭畢敬的朝她拜了下去,「見過太師叔祖。」
時夏一愣,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病吧?」突然正經起來很嚇人好不好?
他眼角抽了抽,似是拼命壓住翻白眼的衝動,一本正經的道,「弟子多謝太師叔祖雷劫之時的相救之恩。」
時夏呵呵一笑,忍不逗他,「怎麼,想清楚要娶我了?」
「你想得美!呃……」他氣沖沖的脫口而出,又立馬愣住,整張臉都黑了,嘴角抽搐了半會才繼續認真的道,「太師叔祖莫要開弟子玩笑,以前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所以才多次無理,還請太師叔祖見諒。」
「行了!你也別端著了。」時夏白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老子早就看透你的本性的眼神,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你不是在閉關嗎?跑到這來裝什麼逼呢?」
易耀罣皺了皺眉,沒有回話,長長嘆了一聲,轉過身繼續看著峰下,眼神卻沒有焦距。整個人似是受了什麼打擊一樣,顯得死氣沉沉的。
「怎麼,心情不好?」時夏瞅了瞅他的臉色,拉他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有什麼不開心,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唄?」
易耀罣橫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炸毛,半會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沉聲道,「姓夏……太師叔祖,你說人為什麼可以變得這麼快?」
時夏嘴角一抽,呃……怎麼一副想探討人生的語氣,她一點都不擅長的說。
「咳……你說元吾!」
他神情更憂傷了,「之前我雖然在劫雷中,但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元吾師叔……他原本對我很好的,小時候眾師叔里就他跟我最親近,我們修為相當,他與其說是我師叔,更像是我大哥。之前他失蹤,我也一直在找他。可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我把他當大哥,他卻想讓我入魔。你說……到底是為什麼?」
還能為啥,作的唄!
「其實也沒有為什麼?」她嘆了口氣,認真的道,「這就是人,總是會變的。只是有些人縱使變,也能守住底線,有些人卻守不住而已。」
「底線?」
「做人不能沒底線!」
他愣了愣,沉默了半會,才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做人不能沒底線。修仙修久了,我們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人啊!」
時夏沒有回答,他的神色卻越發的糾結,愣愣的看著峰底半晌,才再次開口道。
「姓夏的,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啊?」時夏一愣,能說是嗎?
「我從小就是變異雷靈根,大家都說我是天才。修行也比其它人快,我十歲基築,不到三十就結丹,現在不足百年更是結嬰,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事。」
他這是要向她吐槽天才的煩惱嗎?做為築基渣,我能揍你嗎?
「直到我遇到你……」他話風一轉。
「……」關我毛事?
「在你身上,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他瞪了她一眼,隱隱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你修為只是築基,卻連獸潮都擋得住,我堂堂金丹卻還要靠你救。」
呀!原來這小子「雞肚」她!嘿嘿,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不過……獸潮真不是她擋的。
「當時我確實不甘心,所以那五十年,我努力修行,想要超過你。好不容易結嬰,可你轉眼卻收服了上古魔獸。」
「……」那也不是我收的呀!
「這次劫雷,我以為十拿九穩,卻險些把命搭進去,救我的還是你。」
「……」她難道救錯了?
「抵擋獸潮,拯救門派,收魔獸,查叛徒……好像我無論做什麼,都被你遠遠的甩在後面。」他瞬間整個人都蔫了,好似這些話壓在心裡太久,一古腦的全倒了出來,「我有時覺得我這個天才,只是個笑話。明明我修為更高,為什麼事事都追不上你。姓夏的,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啊?」
你這是罵人呢,還是罵人呢,還是罵人呢?
「要是我再強點……若是我再強點……是不是就能在小師叔犯錯前阻止他,是不是玉華派就不會被魔修圍攻,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明明是陽光普照,他卻仿佛整個陷入了陰影的角落,聲音越來越低,似是陷入到深深自我厭棄當中。
時夏嘆了一口氣,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直接把一頭烏黑柔順的髮絲揉搓成了雞窩才停了手。
「硬要掛,這不是你的錯。人家要犯錯,你是沒辦法左右的,別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這是不對的。」
「可是……你一個築基期都可以做到。我築基時若是也跟你一樣,若是我再強點,也不至於……」
囧,能不老拉上我嗎?你丫是鐵了心拉她下水是吧!
「沒有人是完美的,我也一樣!」
「你?」他一愣,下意識的反駁,「你除了丑點,還有別的缺點嗎?」
「臥槽!」時夏揚手就朝他腦後重重的拍了一下,白了他一眼道,「首先,老子不醜好嗎?你眼瞎了!其次,我也是人,是人就有缺點。」
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時夏撇了撇嘴,開始掰著手指頭開始自我反省,「我怕鬼,膽小,脾氣爆,而且還是懶癌晚期,修行之事不是我不能修,是我原本就不太感興趣。總覺得現在的承度可以應付也就沒有特意去提高修為。我自私,虛榮,戒心高,有著我們那個地方通常的毛病,雖然對生命重視,卻不是因為我有多善良,而是我從小受的教育使然。我會在心裡畫小圈子,其實不太會輕易接受一個人。」
「姓夏的你……」易耀罣突然睜大了眼睛。
「還有後池,我雖然已經接受他做我哥。其實在內心裡,對他還是有排斥。無法把他當成我真正的哥哥一樣。一面享受著他對我的好,一面卻又無法完全坦誠相待,很多事情,他不問我也就不說,甚至還暗自慶幸。」
「你……」他一臉的震驚,伸手指著他。
「我很壞吧?」時夏笑了笑,越說就越覺得自己毛病很多,根本停不下來,心底隱隱有什麼破開的聲音,「其實我常常偷偷給自己找藉口,認為嘴上叫了一聲哥,就算是對他好了,見到他受傷我也會生氣,見到他難過我也會難過。但其實我自己清楚,這些都是有限的,如果真是我哥,我估計早想跟對方拼命了吧。」
「不是……太師叔祖……」
「讓我說完!」這些話憋得太久,突然就想全倒出來,「我對這個世界有排斥感,無論是人還是事,還是別的。我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其中,一直都是以旁邊者的態度看著一切。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本性,從沒想過深入其中,所以才會有所保留。我一直告訴自己我不屬於這裡,其實說到底,只是因為我自私,又不想負責任罷了。」
「太師……」
「臥槽,不說不知道,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個人渣怎麼辦?!你說我現在找後池說清楚,還來得及……」
「夏時!」易耀罣終於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大聲吼道,「你快看看自己啊。」
「啊?」時夏一愣,低頭一看,「臥槽!我怎麼在發光?」
她的全身正發著白光,而且越來越亮,像是個十萬伏特的電燈泡一樣,把整個峰頂都照成了一片白光,四周的靈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濃郁得嚇人。
「這這這這這……這是咋了?」
「你沒發現剛剛頓悟了,馬上要結丹了嗎?」
「啊?啊!」開什麼玩笑,結丹!「結丹要怎麼結啊?」
易耀罣臉一黑,突然覺得之前那個認為她很厲害的自己,一定是腦子摔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