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這是一百三十三倍的飛躍！神明有幾百萬全甲精銳？
見嬴政態度堅決，嬴成蟜也不跟嬴政客氣。
伸手從案几上撿起一枚鐵鍤頭，嬴成蟜將鍤頭遞給嬴政道：「評價一二？」
嬴政心中不解，手卻已接過了這柄仍帶餘溫的鍤頭。
先是用指背輕輕敲擊一番聆聽音色，而後又雙手把持著鍤頭兩側，用力掰扭，最後又將鍤頭放在案几上，拔劍出鞘用力斬下。
「鐺~~~」
金鐵交鳴之音炸響，剛剛出路的鍤頭連一次地都沒鍤，便已被嬴政斬出了一塊指肚大小的豁口！
重新拿起鍤頭，仔細觀察了一番斷面和紋路後，嬴政給出了他的評價：「此鍤約是十鍛左右。」
「乃兄所言，對否？」
嬴政臉上帶著頗為自信的笑容。
嬴政之所以對外明確表露出他喜歡寶劍，就是為了提高冶金行業的積極性，借用各方力量大力推動大秦冶金行業的發展。
因為嬴政知道，唯有鋒銳的劍和堅固的甲，才能幫助嬴政更好的統一天下！
然而嬴成蟜卻是輕聲一嘆：「僅只十鍛的水平而已嗎。」
嬴政臉上的笑容緩緩消散，心中不解更甚：「此鍤乃是王弟交給乃兄的。」
「王弟不知此鍤鍛打過幾次嗎？」
嬴成蟜沒有回應嬴政，而是隨手指向身側高爐道：「這鐵鍤乃是以這高爐所出鐵水直接澆鑄而成。」
「怎麼鍛？」
看著嬴政手中殘破的鐵鍤頭，嬴成蟜眉頭緊鎖道：「即便選用了赤鐵礦，直接澆鑄的成品依舊只能達到十鍛的水準。」
「用於農具倒是夠了，但若是用於兵戈甲冑卻遠遠不足！」
「想要一步到位、擴大生產，終究還是需要把平爐給搞出來。」
「但這玩意可忒難弄了！」
能夠改進高爐，搞出焦炭、提取出煤氣，完成煤鋼聯合體的前期鋪墊，已經耗盡了嬴成蟜的腦細胞。
但嬴成蟜上輩子都沒見過托馬斯轉爐或平爐，只是知道它們的原理而已，還需要通過原理結合當今大秦的工業基礎進行設計和製造，更需要提高上游產業鏈的工業水平。
至於氧氣頂吹轉爐等嬴成蟜上輩子見過的煉鋼工具，則是都已經遠遠超出了大秦的工業基礎，嬴成蟜連考慮都不帶考慮的。
嬴成蟜本想繼續採用窮舉法進行嘗試，但煉鋼可不同於治糞，這玩意出了問題是真能要命的！
所以嬴成蟜只能磕磕絆絆的鑽研，同時將灌鋼法等煉鋼方法盡數告知匠人，在不斷拉動匠人成長的同時群策群力，共同鑽研。
目光望向高爐旁那一個個造型各異的『平爐』，嬴成蟜輕聲一嘆：「弟有心研究出能將鐵煉成鋼的方法，卻至今毫無建樹。」
「弟需要密封更好的管道。」
「弟需要更優秀的鼓風系統。」
「弟需要更多人才與弟一同鑽研。」
「大兄，這就是弟現在所面臨的難題。」
「大兄見多識廣、智商高絕，也請大兄得閒之際幫弟思慮一番，該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然而嬴成蟜等了數息，卻沒等到嬴政的任何回答。
嬴成蟜疑惑的回首發問：「大兄？」
結果嬴成蟜一回頭，就看到嬴政手捧鐵鍤，仰望高爐怔怔出神。
呂不韋、魏繚等所有大秦臣子的目光則是都死死盯著嬴政手中鐵鍤，眼中滿是熾熱！
嬴成蟜心頭疑惑更盛，提高聲音呼道：「大兄！」
嬴政下意識的發問：「這是高爐？！」
寡人都已經認定了此物是用於祭祀之物了。
結果你和寡人說這是高爐？！
嬴成蟜理所當然的點頭道：「對啊，這就是高爐。」
很多人認為高爐是近現代產物。
但事實上，早在商周之際，華夏大地便已出現了高爐的前身——豎爐，用以大規模冶煉青銅。
至春秋中期，隨著青銅冶煉技術的發展，豎爐也已進化成為原始版高爐，雖然其外觀和構造與後世高爐大有不同，但其核心原理卻一般無二。
當華夏邁入鐵器時代，華夏高超的青銅冶煉技術直接作用於冶鐵，原本用於冶煉青銅的高爐也只是略作修改便大規模投入到了冶鐵事業之中。
時至今日，即便是冶金水平較低的燕國都擁有了屬於燕國的冶鐵高爐。
所以嬴政如果認不出高爐才是離了個大譜！
嬴政回過神來，雙眼緊緊的盯著嬴成蟜道：「乃兄自然見過高爐。」
「但乃兄卻從未見過如此高大肥碩其形如柱的高爐！」
「王弟，此物果真是用於冶鐵的高爐，而沒有其他用途？」
當今大秦爐產最高的高爐其高度也僅有一丈出頭（多為三米上下），且整體呈方形，外觀看起來不像爐子倒是更像房子。
而矗立在嬴政面前的這座高爐不只是高度和闊度遠超大秦常見高爐，就連模樣也大有不同。
嬴成蟜無奈輕嘆：「弟倒是希望這高爐能直接幫弟煉鋼。」
「但它也做不到啊！」
「現有高爐所產鐵水太低、溫度太低、雜質太多，所以弟對高爐略作了改進。」
「而今這高爐一爐可出鐵水一千二百石（72噸），足夠供應三座……」
然而不等嬴成蟜說完，嬴政的目光便已豁然轉向嬴成蟜，不敢置信的發問：
「奪少？！！」
嬴成蟜微怔，重複道：「一爐可得鐵一千二百石。」
嬴政下意識攥緊了手中鐵鍤，眼中升騰起濃濃火熱，肅聲發問：「王弟！」
「此事事關社稷，容不得半點玩笑！」
「這一爐果真能得鐵一千二百石乎？！」
見嬴政如此鄭重，嬴成蟜也端正了態度，沉聲道：「弟，無半句虛言！」
「這一爐鐵剛剛傾倒完畢，若大兄有暇，可於此地等待十個時辰。」
「十個時辰後，你我同觀下一爐鐵水出爐！」
嬴政連聲再問：「成本呢？成本幾何？！」
嬴成蟜手指敲了敲太陽穴，皺眉道：「弟倒是未曾核算過成本。」
「弟所用鐵礦乃是從膚施運來的。」
「這高爐所燃之火非是生於木炭而是生於石炭，然這石炭也是弟從屯留運來的，成本著實不好計算。」
「若是單純考慮人力且不計算運輸消耗的人力，此爐出百斤鐵水所需人力不過是咸陽高爐的一成左右。」
嬴政連連頷首後再問道：「此爐搭建是否困難？」
「我大秦各工坊能否仿製此爐？」
嬴政本就並不懷疑嬴成蟜，只是茲事體大且事實實在是太過誇張，嬴政才內心忐忑的再次詢問。
隨著嬴成蟜逐一回答了嬴政的問題，無論是嬴政還是群臣都根本不需要等待十個時辰便已完全相信了嬴成蟜。
韓倉望著正在噴吐黑煙的高爐，失聲喃喃：「我大秦滅韓之後，收攏了諸多故韓良匠。」
「集合故韓、故魏、故楚、故趙四國良匠與我大秦良匠之力，我大秦高爐終可實現每爐得鐵九石（540公斤）！」
「昔聽聞此訊之際，本官失態而舞。」
「卻不曾想，長安君所造之高爐，每爐竟可得鐵一千二百石！」
「一千二百石啊！」
嬴成蟜研造肥料讓畝產暴漲固然讓韓倉狂喜，卻終究還在韓倉的可接受範圍之內，覺得這是人類能做到的事。
但眼前這座高爐和他所帶來的爐產漲幅，卻已經遠遠超出了韓倉的想像極限！
從爐產九石跨越至爐產一千二百石。
這是一百三十三倍的飛躍！
若非研造這高爐的人是嬴成蟜，韓倉絕對會嗤聲嘲笑，以為那人是在異想天開！
呂不韋目光凝望那熾熱的鐵水，目光卻要比鐵水更加熾熱：「更重要的是，此鐵不止產量極高，甚至可媲美十鍛鋼！」
「此鐵不只可以用於澆鑄農具，甚至已可用於澆鑄甲片，為基層將領編織甲冑！」
「於農、於戰，皆可用之！」
「天佑大秦！」
「此實乃天佑大秦也！」
生鐵確實不適合用來澆鑄甲片，但大秦不使用生鐵生產甲冑的根本原因是鐵產量太低，與其把大量鐵料用於生產甲冑，倒不如把珍貴的鐵料用來鍛造農具。
但若是大秦的生鐵產量實現了百倍以上的暴漲，大秦的生鐵能夠媲美十鍛鋼，大秦為何不用生鐵澆鑄甲冑？
生鐵甲冑就算是再脆弱，至少也比石頭甲冑要好的多！
李斯上前一步，轟然拱手，朗聲高呼：
「臣，為大王賀！為大秦賀！」
見李斯如此，其他朝臣也都回過神來，隨李斯一同齊齊轟然拱手，振奮高呼：
「臣，為大王賀！為大秦賀！」
聽著群臣歡呼，想到未來大秦全軍著鐵甲的場面，嬴政激動的撫掌而贊：「彩！大彩！」
「此爐雖非用於祭神，卻比祭神之物更加寶貴！」
祭神？
神明有幾百萬全甲精銳？
拉出來給寡人看看！
嬴成蟜哭笑不得道：「什麼叫此爐雖非用於祭神？」
「大兄，你不會覺得這高爐是用來祭神的吧？！」
「這高爐噴吐的煙氣確實比尋常高爐更多太多，但你瞅瞅這煙黑的。」
「誰家好神願意享這般供奉啊！」
嬴政略有尷尬，卻圓滑的略過了這個話題，目光熱切的看著嬴成蟜道：「王弟研造出如此至寶，為何遲遲不告知乃兄！」
「此等大喜，實當普天同慶也！」
嬴成蟜搖了搖頭道：「弟未曾在這高爐上花費太多心思，一切都只是為了便於煉鋼而做出的修改。」
「而今這高爐的爐產也不過只有一千二百石而已，不值得弟專門去告知大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