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笑那呂不韋無謀,熊啟少智!
一眾臣屬無人動作,眼眸之中儘是晦暗。
韓恪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發問:「阿翁!為何要降秦?」
「只要我軍守住內城牆並即刻請張相來援,我軍還有機會將秦軍打出新鄭!」
韓玘手指城外怒斥:「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城外秦軍,他們何其勇猛!」
「我軍果真能堅持到張相所部來援嗎?」
「即便堅持到張相所部來援,我軍果真能將秦軍打出新鄭嗎?」
「即便我軍果真將秦軍打出新鄭,此戰的功勞也儘是張相的,我等必會被王上和張相進一步的打壓!」
「韓恪,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
確實,現在韓國還有把秦軍打出去的機會和實力。
但那是韓國的機會,不是他韓玘的機會!
韓恪還抱著心中幻想,苦苦勸諫:「我等已經近乎架空了王上。」
「即便此戰我等被問責也不會傷筋動骨,只要再籌謀數載就能恢復如初。」
「再除去張讓、打壓張家,我等就能徹底把持朝政。」
「屆時,您就能成為大韓的王!」
「何必再去秦國當那勞什子九卿!」
不少臣屬都站在韓恪身後,堵住了樓梯,面相韓玘拱手:「請韓相三思!」
他們之所以團結在韓玘麾下,就是為了利益。
韓玘若能篡位為王,他們都將成為從龍功臣,得享榮華富貴。
但若韓玘跑去秦國當九卿,那他們能得到什麼?
就連韓玘都只是九卿,他們最多也不過是秩兩千五百石的臣子而已,還不如現在呢!
韓玘明白群臣心中的擔憂,朗聲開口:「我笑那呂不韋無謀,熊啟少智!」
「呂不韋雖然名為右相,卻不知廣結臂助、執掌軍權,更屢屢觸怒秦王。」
「一旦秦王加冠,呂不韋必死無疑。」
「熊啟雖為左相,卻不過是借華陽太后之威,本身毫無才智,更不懂夯實勢力。」
「待華陽太后崩,熊啟便是不死也難善終。」
「現下暫為九卿又如何?」
「只要諸位賢才與本相攜力,他日,某當為秦王!」
韓玘的雙眼中似是燃燒著一團火焰,熱烈而充滿煽動的看向所有朝臣:
「秦之國力,遠勝於韓!」
「諸位是願做秦之重臣,還是韓之重臣?」
韓玘很自信!
若論對外戰爭、對內治國,韓玘頂多就是個二流貨色。
但在朝堂內鬥、篡位奪權這個領域,韓玘完全可以指著戰國末期的所有人說上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李斯在最後一封諫秦二世書中對趙高的評價便是:今高……兼行田常、子罕之逆道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韓玘為韓安相也。
田常是誰?
以齊國相邦之身篡國自立,田氏代齊的主人公!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便是由他而來。
子罕是誰?
以宋國法獄大臣之身篡國自立,戴氏取宋的主人公!
在親身接觸並交鋒過呂不韋、郭開、黃歇等諸多權臣的情況下,李斯沒有選擇用他們來舉例,而是將韓玘的名字掛在田常、子罕之後,韓玘豈能是易與之輩?
李斯在生命末端對胡亥發出的最強警告,也不過是在告訴胡亥。
陛下,您看看趙高,他有韓玘那樣的志向!
他想成為下一個韓玘啊!
而作為一直追隨韓玘的人,韓玘的臣屬們也相信韓玘有資格說呂不韋無謀,熊啟少智。
略一思慮,一眾臣屬終於讓開道路,拱手低呼:
「願為韓相臂助!」
韓玘露出滿意的笑容,大步穿過臣屬們構成的通道,然後加快腳步沖向城門。
「快!」
「快開城門!」
指揮家兵們摘掉門閂,拉開大門,韓玘在內城門中間雙膝跪地,拱手高呼:
「城門已開!恭迎王師!」
內城牆之上,韓恪等人也內心複雜的高喊:
「城門已開!恭迎王師!」
面對這洞開的城門,秦軍士卒們猶豫不前,楊虎也迷茫了。
東城城門開是為了詐降做準備。
那麼內城城門開究竟是詐降還是真降?
「都愣著做甚!」一道呼喝自楊虎身後響起,緊隨聲音而來的,是策馬狂奔的嬴成蟜。
路過楊虎,嬴成蟜毫不停留的打馬加速,口中怒吼:「敵軍既然能詐降一次,就必然會詐降第二次!」
「大秦勇士,踏碎新鄭!」
戰馬四蹄翻飛,承載著嬴成蟜越過所有秦軍士卒,筆直的向著韓玘衝去。
韓玘心中不由得有些緊張,高聲大喊:「長安君!」
「韓某已遵循諾言為內應,開啟了東城城門和內城城……將軍!」
不等韓玘一句話說完,嬴成蟜已經沖至韓玘面前。
看著那寒光獵獵的戟尖,韓玘驚慌欲逃。
但才剛剛站起身來,那根長戟已經洞穿了韓玘的心臟!
戟援卡住韓玘的肋骨,巨大的衝擊力讓韓玘掛在了長戟之上。
雙手捂住戟刃,韓玘不敢置信的看著嬴成蟜:「你為何違諾!」
「本相入秦對伱只有好處,沒有半點壞處啊!」
韓玘只考慮過呂不韋和熊啟會是他的敵人,從來沒考慮過嬴成蟜會對他痛下殺手。
因為在韓玘看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嬴成蟜幾次被呂不韋暗害險死,韓玘和嬴成蟜本該是對付呂不韋的天然盟友!
嬴成蟜怎麼可能會殺他!
看著韓玘震驚的目光,嬴成蟜冷然回應:「大秦不需要更多的蛀蟲!」
嬴成蟜並不知道歷史上的韓玘是怎樣的人物,畢竟韓玘留下的記載實在是太少了。
但一個嬴成蟜無法迴避的問題是,他拿不出兩尊九卿之位!
既然無法兌現諾言,那麼韓玘的投降無論真偽,都只能是詐降!
嬴成蟜長戟一甩,韓玘便被甩落於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雙眼徹底失去了神采。
目光掃過韓恪等人,嬴成蟜冷聲喝令:「斬將封爵,就在今日!」
一句話,半點不涉及殺俘,卻暗示著所有士卒。
不留活口,只存頭顱!
中軍將士興奮的向著韓恪等人殺去,嬴成蟜卻是沒有半點停留,繼續帶著親兵向前衝殺。
很快,一座比之咸陽宮低矮很多,卻敦厚了幾倍的宮牆出現在嬴成蟜面前。
看著宮牆上那十分稀疏卻嚴陣以待的禁軍,嬴成蟜終于勒住戰馬。
輕聲一嘆,嬴成蟜翻身下馬,上前幾步,遙遙看著宮門上方的門樓,高聲大吼:
「舅父!」
「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