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不能理解吧?不能理解就對了!秦軍究竟意欲何為!
對於嬴成蟜的第一條和第三條命令,葛平和黎穹都能完美領悟。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簡單易懂!
但對於嬴成蟜的第二條命令,葛平和黎穹卻完全無法理解。
並且大為震撼!
數息過後,黎穹方才下意識的喃喃:「長安君,叛了?!」
葛平下意識的駁斥:「不可能!」
「誰人背叛大秦,長安君都不可能背叛大秦!」
在葛平心中,嬴成蟜就是這遍地污濁的世界中唯一屬於正道的光!
雖然嬴成蟜做事不拘小節,但嬴成蟜所行所舉卻都是為了大義!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做出率軍叛國這等事!
黎穹回過神來,趕忙道:「本官非是懷疑長安君對大秦的忠誠。」
「只是長安君此令太過……不同尋常。」
「本官完全無法理解長安君此策究竟意欲何為!」
葛平頷首道:「黎縣丞不能理解就對了!」
黎穹帶著幾分期待的發問:「難道縣令……」
葛平理直氣壯的回答:「本官也不能理解!」
黎穹:ヽ(ー`)
那你理直氣壯個什麼勁啊!
葛平繼續說道:「長安君是何等人物?武安君又是何等人物?」
「此等人傑之間的對壘,若是被你我這等人所理解,那還得了!」
「是故,我等無須理解長安君此策深意。」
「執行,便足矣!」
黎穹沉默數息後,緩緩頷首:「縣令所言甚是。」
「而今大戰已起,長安君又是此戰主帥,長安君之令便是軍令。」
「軍令既下,長安君本就無須我等理解,只需要我等執行。」
「既如此,本官便與縣令一同搏一搏命!」
理解如何,不理解又如何?
這不是協商、不是求助,而是命令,且還是最不容辯駁的軍令!
無論黎城官吏們是否理解嬴成蟜的想法,他們能做的唯有執行!
黎穹聲音轉而決絕:「本官會親率家兵僕從守於東城門樓內。」
「待到敵軍入城,本官當與縣令一同死戰!」
「再令縣尉荀沱領兵於城中接應,即便事不可為,我等也還有一線生機!」
黎穹做出了他的決定。
他會承擔風險和葛平一起留在東城門樓,為葛平多爭取幾分生機。
但若是計策失敗、敵軍入城,黎穹也會拼盡全力的衝殺突圍,保全自己的性命。
畢竟,嬴成蟜又沒有讓他們死守城池。
而黎穹也實在不願意為了這麼離譜的命令而葬送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然而回應黎穹的,卻是一片沉默。
黎穹壓低聲音道:「本官知縣令與長安君私交甚篤。」
「然,長安君此策太過奇詭!」
「萬一失敗……」
葛平粗暴的打斷了黎穹:「本官從未懷疑過長安君。」
「只是。」葛平的面色有些尷尬:「長安君未免過於信任本將了些。」
「撫琴擊築?」
「本官哪會如此技藝!」
黎穹震驚的看著葛平:「葛縣令不會撫琴擊築?!」
葛平煩躁的說:「本官幾年前還只是一名山賊匪首!」
「你見哪個山賊匪首會撫琴擊築的!」
「倒是黎縣丞,你可是黎城大族出身,可會撫琴擊築否?」
黎穹雙手一攤:「不是每一名匪首都不會撫琴擊築。」
「正如不是每一名百姓子弟都會撫琴擊築一般。」
「黎某自幼苦讀律法以求為官吏,何來的時間學習撫琴擊築!」
頓了頓,黎穹補充道:「荀沱乃是軍功封爵而為縣尉。」
「若要擂鼓而歌,荀縣尉想來能粗通一二。」
「但撫琴擊築?」
「想來荀縣尉也沒這般能為。」
一時間,葛平和黎穹再度面面相覷。
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嬴成蟜要讓葛平撫琴擊築。
但在不能理解的情況下,他們更不敢隨意改變嬴成蟜的命令。
且不說擅自調整軍令是違法行為。
萬一撫琴擊築牽扯到嬴成蟜的其他謀劃,甚至是給予某些人的信號,葛平等人擅自更改的話豈不是壞了嬴成蟜的計劃,更壞了他們自己的性命?!
葛平和黎穹萬萬沒想到。
他們都已經決定把自己的性命壓在嬴成蟜這不靠譜的計劃上了。
結果竟因撫琴擊築這個小小的要求而導致整個計劃陷入僵局!
突然間,葛嬰的聲音傳入二人耳中:「我會!」
葛平皺眉道:「本官正在與縣丞商討退敵之策。」
「嬰兒休要胡鬧!」
葛嬰堅定的說:「兒非是胡鬧!」
「阿翁歸秦後,花大價錢為兒尋來了數位夫子。」
「這幾位夫子閒暇之際便喜歡聚在一起撫琴而歌,兒便也跟著夫子們學了一二。」
「如今兒雖尚不通擊築,但於撫琴一道卻已可謂入門。」
葛平大手一擺,態度堅定的說:「此地沒有你的事。」
「速去收拾行囊,與汝母一同歸去!歸去!」
黎穹聞言也沒有勸阻。
因為黎穹的妻子也正在收拾行囊準備逃難。
沒準兩家人還能搭夥一起走呢。
葛嬰肅然拱手:「既然長安君明令阿翁撫琴擊築,而不是擊鼓吹號,亦或是隨意玩樂,就說明此舉對於長安君此策而言尤為重要。」
「阿翁深信長安君之策,兒亦然!」
「兒有能力助阿翁完成長安君之策,若是兒遵父令逃遁,阿翁卻因未能撫琴擊築而導致黎城淪陷、阿翁戰敗。」
「兒,終其一生皆難歡顏!」
葛平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如果真的出現了葛嬰描繪的局面,那葛平豈不是可以說是被葛嬰害死的?
即便天下人因不知此事所以不會指責葛嬰,可葛嬰自己又該如何走出內心的陰影!
葛平艱難的說:「長安君說的是由乃翁撫琴擊築,不是你!」
葛嬰笑道:「父有事,子當服其勞。」
「父若不便撫琴擊築,子自當代之!」
「阿翁聆聽兒之音律便是。」
葛平徹底沒了反駁的話語。
深深的看了眼葛嬰,葛平輕聲一嘆:「去送送汝母吧。」
「或許,這就是此生最後一面了。」
葛嬰大喜,趕忙拱手:「拜謝阿翁!」
——
次日下午。
最後一批斥候回歸趙軍大營。
然而司馬尚既期待又抗拒的消息卻遲遲無人帶回。
「沒有!」司馬尚背負雙手來回踱步,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怎會沒有!」
「若是秦軍主力不曾來此也就罷了,為何連秦將軍端和派來的援軍都沒有!」
「這不合理!」
「這太不合理了!」
一股濃濃的違和感縈繞於司馬尚心頭。
嬴成蟜帶領的主力兵團還沒抵達,李牧的猜測落空,司馬尚對此雖然很不敢置信,卻認為這是合理的。
然而楊端和時至今日都不曾派遣秦軍來增援黎城,這就讓司馬尚完全無法理解了。
一個個猜想、一個個假設浮現於司馬尚心頭,卻又都被司馬尚自行否決。
「呼~~~」
吐出一口濁氣,司馬尚停駐腳步,目光投向黎城,輕聲道:「但無論如何,黎城都僅有五千縣兵和兩三千臨時徵募的青壯兵丁。」
更大戰場的戰略,是李牧應該去思考的。
而他身為都尉,他需要做的就應該是趁著黎城尚未被秦軍主力掌控,將這座戰略要地納入趙軍手中!
翻身上馬,司馬尚決絕斷喝:「令!」
「三軍整軍,全軍前進!」
「先登先行,準備攻城!」
八萬趙軍齊齊振奮而呼:
「唯!」
令旗搖動,將士前行。
在司馬尚的帶領下,八萬趙軍迅速接近黎城。
然而距離黎城越近,司馬尚的內心就越是不安。
「我軍距離黎城已是如此之近,立於黎城城牆之上就能看到我軍旗幟,黎城城門為何遲遲不關?!」
「這城外怎還有灑掃的老丈!他們得見我軍將士為何不逃!」
「還有城牆上的那人,是誰?!」
怪!
太怪了!
這黎城從裡到外都透漏著太過濃重的怪異。
身為原歷史上李牧的副將、當今趙國名列前茅的將領,司馬尚絕非魯莽少智之將。
正因為司馬尚不是魯莽少智之將,所以他難免越想越多,越想越緊張。
而當司馬尚看到一名少年側坐於東城門樓上焚香撫琴,一名中年正坐於東城門樓上搖頭晃腦的聆聽音樂之際,司馬尚心中的緊張終於來到了巔峰!
斥候百將眺望間低聲道:「都尉,那端坐主位的人是黎城縣令葛平。」
「此人原本乃是符離龜山山賊匪首,於鄂城之戰率詔安軍轉投秦國。」
「去歲秦楚之戰中,此人擔任秦軍游擊先鋒,於楚地招攬了大量賊匪遊俠為秦所用。」
「戰後,此人因功被擢為黎城縣令。」
司馬尚眉頭緊鎖的發問:「此人身側撫琴那人,又是誰?」
「本將觀之,似與那葛平樣貌相似?」
斥候百將略一思慮後方才回答:「那人乃是縣令葛平的嫡長子。」
「葛嬰。」
司馬尚心中猛然一凝:「沒有防備、城門大開,領著嫡長子在城門樓上撫琴?!」
司馬尚無法理解!
司馬尚瞳孔地震!
換位思考之下,司馬尚自認為自己絕對做不出此等事來。
而面前這葛平不只是一名縣令,更是曾在秦滅楚之戰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的游擊先鋒!
這種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將自己置身於如此險境!
又怎麼可能帶著自己的嫡長子一同置身險境!
司馬尚頭疼欲裂的肅聲發問:「你確定黎城之內並無秦軍主力?」
這一次,就連斥候百將眼中都多了幾分迷茫:「卑下,真的沒看到啊!」
「那不是幾十人,也不是幾千人,而是幾十萬人!」
「區區黎城,怎麼可能藏得下那麼多人!」
司馬尚看向葛平的目光也滿是迷茫。
「可若是秦軍主力不在周邊,此人安敢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