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強權面前,言語只是蚊嗡!堂下何人

  第677章 強權面前,言語只是蚊嗡!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雖然陪著吳青親自走訪了三十餘戶農人,不得不捏著鼻子輾轉於一間間連他家裡的狗看了都搖頭的破屋。

  但一想到鄢縣將會率先成為施行金汁治糞的區域,一想到自家田畝的產量能翻上一倍。

  鄢括突然感覺便是農人家那剌嗓子的粟米飯都顯得格外香甜!

  可惜,隨著一名僕從的傳訊,鄢括不得不令鄢塵頂替了自己的陪同位置,快馬加鞭向著鄢城狂奔而去!

  「傳訊鄢城所有除賊曹,速速來見本官!」

  「快!」

  沿途所有除賊曹全數跟隨在鄢括身後,隨鄢括一同奔赴鄢縣縣衙。

  但還沒等眾人衝進縣衙,一股血腥味便湧入了所有人的鼻腔!

  只見鄢縣縣衙之外竟橫陳著數十具屍首,其中大多都是他們的熟識,只有幾人的樣貌略顯陌生。

  除賊曹們的心情一沉,紛紛拔劍出鞘護衛在鄢括身側,簇擁著鄢括一同踏入縣衙之內。

  「鄢獄掾?」鄂鏖抬眸笑看領著除賊曹入內的鄢括:「急急忙忙領著除賊曹而來。」

  「鄢獄掾這是意欲何為啊?」

  看著地上那百餘具屍首,看到被一眾將士按在地上、戴著重枷的鄢柳,鄢括怒火中燒,厲聲質問:「鄂縣令,主吏掾這是犯了什麼錯事,竟引得鄂縣令履任當日便抓捕主吏掾,甚至還造就了如此殺戮?」

  「此地乃是鄢城,而不是匪寨!」

  「縱然爾是縣令,秦律也容不得爾肆意妄為!」

  在知道鄂鏖擔任了鄢縣縣令後,鄢柳、鄢括等人心中就有了不祥的預感。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份不祥來的竟如此之快!

  土匪,果然就是土匪!

  鄂鏖卻是搖了搖頭:「鄢主吏掾雖是在鄢縣縣衙被捕,但此事倒是與本官無甚干係。」

  鄢括手指押解著鄢柳的那幾名將士,怒聲厲喝:「這便是所謂的與鄂縣令毫無關係?」

  「鄂縣令以為下官眼疾乎?!」

  押著鄢柳的人就是你帶來的兵。

  你說此事與你無關?

  誰信啊!

  鄂鏖笑道:「此事,確實與本官無關。」

  不等鄢括再說什麼,漆雕銳冷聲開口:「人既然齊了,那便傳王令!」

  鄂鏖第一個走到漆雕銳面前,拱手一禮:「謹聽王令!」

  鄢括即便心中有萬般怒火,但只要他還想在大秦的體制內混,就不得不去遵守大秦的規矩,也只能強壓怒火,拱手而呼:「謹聽王令!」

  眼見眾人俯首,漆雕銳這才開口:「秦王政十四年,大秦分科舉士。」

  「鄢縣淼夫、鄢縣鄧欣北上咸陽,欲為王解憂。」

  「然,鄢縣主吏掾柳令門客勾結賊匪,掠淼夫之父、妻、子,逼迫淼夫回返鄢縣,又斷鄧欣父之腿,將鄧欣母推入河中令其身患重病,逼迫鄧欣回返鄢縣。」

  「主吏掾柳有端(故意)謀害他人多次險些致人死亡,勾結賊匪,阻大秦掄才,瀆職,知法犯法!」

  漆雕銳身邊不遠處,淼夫、鄧欣和他們的家眷們全都怒火滿溢的看著鄢柳。

  就是此人,險些害的他們家破人亡!

  也正是此人,讓淼夫、鄧欣平白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

  否則他們現在恐怕已經和吳青一樣,成為秩四百石的官吏了!

  漆雕銳的聲音也更冷了幾分:「今,人證、物證俱全,犯罪事實清晰。」

  「數罪併罰,黜鄢柳鄢縣主吏掾之職、褫奪其爵,判梟首、連坐全戶、罰沒家產!」

  「著令鄢縣於秦王政十四年十二月十日前,將罪犯鄢柳送抵咸陽梟首。」

  「鄢縣縣丞厚、縣尉虬犯令廢令(玩忽職守)以至於境內匪患壯大、勾結官吏,今歲上計定為下下,三年不得擢升。」

  「秦王政十四年十一月十五日令!」

  當聽到最終的判決,鄢柳失去了掙扎的力量,只是嘶聲悲鳴:「不!」

  「不!!!」

  熊厚、屈虬心中不由得升騰起幾分快意,但隨之而來的又是濃濃憂慮。

  就在昨天,鄢柳還在他們面前囂張跋扈,一副地頭蛇的模樣逼迫他們割讓利益。

  但不過只是一日過後,鄢柳卻已經成了條半死不活的臭蟲被人按在地上。

  至多一個月後,鄢柳就會變成一條死透的臭蟲,葬於泥土!

  那,與鄢柳斗的有來有往甚至時不時被鄢柳壓制一二的他們呢?

  他們在朝廷面前又算什麼!

  鄂鏖肅然拱手:「唯!」

  「亦請上官將鄢柳拒捕、妄圖令僕從門客殺害本官之事,上稟大王!」

  漆雕銳略略頷首:「本官見得的一切,皆會如實上稟大王!」

  鄢括惶然而呼:「上官,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鄢氏多年在鄢縣樂善好施、臂助黔首。」

  「怎會去謀害黔首啊!」

  「還請上官明察!明察啊!」

  漆雕銳目光銳利的看向鄢括:「為何要提及鄢氏?」

  「你的意思是說,鄢柳所為與鄢氏有關?」

  鄢括悚然而呼:「下官絕無此意!」

  漆雕銳追問道:「那為何要提及鄢氏?」

  鄢括還想辯駁,卻見鄢柳頹唐的搖了搖頭。

  沒用的。

  在強權面前,一切言語都只是孱弱的蚊嗡,只需要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大片,甚至還會牽連更多!

  所以鄢柳才試圖武裝突圍、逃出生天,而後迅速帶著他三族之內的主脈子弟遁入山林,保住性命、保住三族的同時還能與留守鄢縣的鄢括等支脈子弟遙相呼應。

  可惜的是,鄢柳失敗了。

  鄂鏖帶來的那些『移民』,都不是擺設!

  在鄢柳已經失敗的情況下,鄢柳不能把鄢括也搭進去!

  鄢括見狀無奈輕嘆,拱手一禮:「是下官失言,下官並無異議。」

  「大王英明!」

  漆雕銳卻是道:「你可以有異議,無論誰人、無論身份,皆可有異議。」

  「本官身為南郡監御史,任何人對朝廷的任何異議皆可上稟本官。」

  「若有異議,本官必當徹查!嚴查!」

  「獄掾括若是有異議,也大可直言!」

  漆雕銳這話聽在黔首耳中很提氣。

  但聽在鄢括耳中卻是直白的威脅!

  對漆雕銳有異議,需要對漆雕銳上稟?

  那審判的時候怎麼審?

  莫不是漆雕銳端坐高台,問上一句: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至於隨之而來的徹查和嚴查,更是對鄢氏的毀滅性打擊!

  因為鄢氏的所作所為,根本經不起查!

  鄢括只能趕忙拱手再禮:「下官別無異議!」

  漆雕銳略略頷首:「既如此,本官便不多留了。」

  「諸位,告辭,希望日後無緣再見!」

  漆雕銳走了。

  就如漆雕銳拒絕了宴席邀請,反倒是宴席過半之際帶著苦主和隨行青壯們一同殺入鄢縣衙署一般。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不吃一口招待的餐食。

  只留下滿地屍首和一名囚犯。

  鄢括趕忙上前,怒聲呵斥:「速速將主吏掾的枷鎖解開!」

  然而往日裡對鄢括唯命是從的屬官們卻是誰都不敢動,只是緊張的看著鄂鏖。

  雖然鄂鏖初至,但剛來就拿下了鄢柳的縣令,誰能不怕?

  一些敏銳的官吏已經察覺到,這鄢縣的天,似是要變了!

  鄂鏖淡聲道:「為囚犯解開枷鎖乃是獄掾的權力。」

  「但若是由此發生了任何意外,卻也都是獄掾的責任。」

  「若是鄢獄掾確定要解開枷鎖,那本官也攔不住你。」

  隨口甩好鍋,鄂鏖便看向熊厚笑問:「兩位,繼續暢飲否?」

  熊厚暢快大笑:「縣令裡面請!」

  「今日你我必當不醉不歸!」

  湊近熊厚,鄂鏖輕聲笑道:「為官如此之久,沒少撈吧?」

  熊厚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雖然時已入冬,熊厚額頭的汗水卻反射出了油膩的光澤。

  熊厚陪笑道:「絕無此事。」

  「熊某盡忠職守,為……」

  然而不等熊厚說完,鄂鏖卻笑著打斷道:「這話,你去與郡守說,去與監御史說,卻沒必要對本官說。」

  「別忘了本官以前是做什麼的。」

  鄂鏖一把攬住熊厚,以額頭抵著熊厚的額頭,輕聲道:「論及治政安民,本官不如熊縣丞。」

  「但若論尋找百姓官吏藏匿起來的錢財?」

  「本官可是專業的!」

  熊厚苦聲道:「本官,真沒什麼余財啊!」

  鄂鏖嘴角微翹:「熊縣丞若是沒有多少余財,那城東密林中的壯士們,都是靠什麼過活的?」

  熊厚瞳孔猛然收縮,不敢置信的看著鄂鏖。

  明明是新來的縣令,他怎麼知道自己在城東養了賊匪?!

  鄂鏖的笑容更燦爛了些許:「忘了說,盤踞在城東密林的那些壯士中,恰好有幾名本官的舊部。」

  「這段時間有勞熊縣丞多多照拂了啊!」

  熊厚、屈虬被鄂鏖強硬的拽回屋內。

  而看著鄂鏖這毫不掩飾的土匪作態,鄢柳聲音艱澀的開口:「無須解開枷鎖,以免給那鄂鏖發難之機。」

  「為貪那一時之快而害了家族,不值得。」

  「往後,鄢氏就要拜託諸位了!」

  鄢柳難逃一死。

  倘若鄢括也被牽連免職,那鄢氏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鄢括眼眶微紅,悲聲低呼:「鄂鏖與漆雕銳,分明就是一個土匪一個強盜!」

  「朝廷怎會派遣如此官吏來做縣令和監御史!」

  「朝廷這分明是不給我等百姓活路啊!」

  「若是朝廷派來的官吏都如研判使吳青一般。」

  「那該有多好!」

  ——

  與此同時。

  杜縣。

  嬴成蟜策馬緩行於路,若有所思的發問:

  「所以說,研判使才是最後的殺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