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什麼?左相要來臨淄處置寡人的後事

  第627章 什麼?左相要來臨淄處置寡人的後事!

  九月八日。

  梧宮。

  齊王建立於高台之上,厲聲喝罵:「派遣族人於軍中放印子錢!」

  「私自加稅!」

  「售出田畝之後卻不足額交付!」

  「趁著將士們在外引誘其居家的妻子父母賭財買物大肆花銷!」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截取了將士們給家中寄回的錢財!」

  齊王建一腳踹倒了裝載著各項證據的木箱。

  箱子裡的竹簡順著階梯灑落一地,也襯得齊王建的聲音愈發憤怒:「那可都是前線將士們拿命換回來的錢!」

  「是他們的血汗錢!賣命錢!」

  「爾等自幼飽讀詩書,如何能忍心對這些錢財下手!」

  「爾等,枉為我大齊臣子!」

  「愧對寡人對爾等的信重!」

  朝堂之上,一眾大族出身的臣子齊齊拱手:「請大王息怒!」

  翟天等一眾齊國大族出身的臣子依舊低垂頭顱,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屑和不滿。

  就算齊王建一直在壓制各地方大族,但,利益動人心啊!

  而今各地大族已經盡數投入到了財富的盛宴中,縱情瓜分著此戰所得。

  就算齊王建不滿,他難道能和所有地方勢力作對嗎!

  他沒那個實力!

  後勝也長身而起,冷冽的目光環視台下群臣:「諸位同僚是否在想,諸位皆如此,朝中便不能拿諸位如何?」

  面對齊王建,群臣可以糊弄過去。

  但面對後勝,翟天不得不拱手道:「啟稟相邦,臣等皆有心治理地方、以免擾亂軍中。」

  「然,誠如相邦所言一般,意欲藉此發財之人,著實是太多了。」

  「臣等,有心無力啊!」

  其他大族臣子也紛紛頷首:「是啊相邦,從軍中攫取利益之人確實太多了,總不能都殺了吧!」

  「與其讓那些窮困黔首守著錢財不花,不若將他們的錢財賺過來,交由百姓花銷,如此,黔首的日子也能更舒坦很多,而這流轉之間便能創造巨大的稅收,令得我大齊振興,何樂而不為?」

  「經濟要發展,總是要犧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有翟林開頭之後,這些大族臣子們索性也放開了。

  我們確實是撈了那些軍中將士的賣命錢。

  但我們也是為了大齊的經濟發展啊!

  而且,你又能奈我們何?

  你還得謝謝我們呢!

  後勝笑了:「諸位同僚所言有理。」

  「待左相凱旋,諸位同僚便將此言說與左相聽。」

  後勝的笑容變得有些嘲諷:「本相倒是想知道,左相聽聞諸位同僚此言後,會是如何態度。」

  翟天篤定的淡笑道:「左相應是能理解的。」

  「畢竟現在大勢已成,我等確實再無良策。」

  「左相若是能有什麼好法子的話,那臣等皆會支持左相!」

  翟天分明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嬴成蟜確實善戰。

  但這是內政之事,就算是嬴成蟜再生氣,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沒那個能力,更沒那個腦子!

  他大不了就一氣之下卸掉左相之位,回他的秦國罷了。

  後勝連嘲諷的笑容都繃不住了,怒聲厲喝:「左相能有什麼好法子?」

  「俘我齊王!滅我大齊!亡我百姓!」

  「將我大齊疆域併入秦國,將此事交由秦王政處置。」

  「就是左相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梧宮之內,瞬間一片寂靜。

  滿堂朝臣齊齊失聲,不敢置信的看向後勝。

  翟天強笑搖頭:「相邦多慮了。」

  「我大齊與秦國乃是盟友,左相如何能攻我大齊!」

  齊王建幽幽道:「故韓乃是左相母國。」

  「左相依舊領兵滅之。」

  翟天的額頭滲出一些汗水:「但左相所率兵馬大半皆是我齊國兵馬。」

  「即便左相有此心,他也無法調兵!」

  後勝冷聲道:「若我大齊的將士們知道了他們拼死得來的賞賜被你等截扣,諸位同僚以為我大齊的將士們是會聽從我大齊的號令,還是聽從左相的號令?」

  「切莫忘了,去歲伐趙之後,我大齊借出的兵馬十有其九自願追隨左相往秦!」

  後勝的話語讓大族臣子們想起了去年那樁舊事。

  嬴成蟜對最底層黔首的誘惑力和遊說能力,簡直恐怖!

  萬一嬴成蟜允諾會將此戰所有軍功都折算為秦國的爵位,那……

  翟天后背滲出一層冷汗:「而今秦齊伐楚之戰正酣。」

  「左相,想來不會有心反攻我齊國的……吧?」

  想到嬴成蟜明著伐趙、實則滅韓,明著伐趙、實則滅魏,明著伐楚、實則說殺趙王的履歷,翟天說話間不由自主的帶上了幾分猶豫。

  嬴成蟜這人只要一踏出秦國內史郡,就連秦王政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打哪兒!

  方才還一臉無所謂的齊國大族臣子們全都汗流浹背。

  只是對利益的貪婪依舊誘惑著他們拒不服軟!

  齊王建輕聲一嘆:「諸位愛卿,寡人……」

  不等齊王建話落,一陣高呼突然從門外響起。

  「左相所部軍情急報!」

  齊王建咽下未竟之言,趕忙道:「快傳!」

  然而梧宮殿門還沒被推開,又一陣呼聲再次響起。

  「軍將棠咎求見!」

  齊王建微怔。

  棠咎不是就身在嬴成蟜軍中嗎?

  怎的棠咎和軍報先後抵達了?

  齊王建趕忙道:「同傳!」

  殿門開啟。

  一名傳令兵在兩名宦官的攙扶下飄進梧宮。

  而在傳令兵身側,雙腿一片血肉模糊,血水從下裳處不斷滴落的棠咎也被兩名宦官攙入梧宮之內。

  看著風塵滿身,灰頭土臉,就連頭髮絲的縫隙都被塵土填滿的棠咎,齊王建想了好幾息,才將眼前之人和自己記憶中的棠咎對上號。

  趕忙快步走下階梯,齊王建焦聲發問:「棠軍將!」

  「莫非前線戰敗乎?棠軍將怎會如此狼狽的匆匆而回?!」

  「速傳太醫!」

  「賜酒!」

  棠咎聲音沙啞的說:「大王放心,前線大勝。」

  「然,末將卻更希望前線能敗上一場,如此,末將也不至於匆匆而回。」

  見宦官端來一爵酒,棠咎趕忙伸手去抓。

  此次傳訊,棠咎一人三馬,每隔五百里就換上一批新馬,換馬不換人,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就連吃飯和如廁都直接在馬上解決!

  如此,棠咎才能僅用兩天時間便馳抵臨淄城!

  這一次,棠咎是真拼上命了!

  齊王建和齊國臣子們聽著棠咎的話語卻是懵了:「棠軍將此言何意?」

  身為將領,你怎麼還巴不得我軍戰敗呢?

  而且既然我軍未曾戰敗,你又為何如此匆忙的回返臨淄?

  棠咎滿飲爵中甘甜的米酒後,補充了些許力氣,當即開口:「八月二十九日,左相令我軍掘開地道、引得闔閭城牆潰,闔閭城當日即破。」

  「楚王,戰死!」

  齊國君臣不由得瞪大雙眼:「闔閭城破,楚王戰死?!」

  「哈哈哈~我大齊此戰不過是請長安君將楚軍趕回淮河以南而已,未曾想,長安君竟攻破了楚國都城!」

  「此戰過後,我大齊完全可以不藉助長安君之手,憑我大齊之力滅亡楚國,開疆擴土啊!」

  「只不過,闔閭城雖破,楚軍主力卻依舊陳兵下邳城,我大齊淪陷的城池也依舊還在楚國手中!」

  一眾齊國君臣都不由得歡欣雀躍了起來。

  這一波,血賺!

  棠咎卻苦聲道:「同日,秦上將軍翦掘開泗水、沂水、沭水三條水道,水淹下邳城。」

  「下邳城守軍淪陷,楚軍主力脫逃,楚上柱國自刎。」

  此話一出,齊國君臣們的歡呼聲和談笑聲漸漸消散,看向棠咎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錯愕。

  棠咎眸光慘澹的看向齊王建:「九月三日,秦國昭關守將、將軍端和率秦國水師與楚軍殘兵戰於邗溝,全殲楚國水師並楚國主力。」

  「至此,楚國,亡!」

  「且楚國已無力復國!」

  「左相對我等坦言且絕無滅楚之意,一切只是意外,並對各部將領未曾收住手而憤怒不已。」

  「在遍問楚地大族,得知楚地大族皆無意復國後,左相有心親來臨淄城與大王商議如何處置後事!」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棠咎,梧宮之內一片寂靜,唯有齊王建那失神的喃喃:「楚國,這就亡了?!」

  那可是近幾十年間一直壓著齊國打的楚國!

  若不是秦國屢屢支援齊國,齊國早就被楚國給滅了!

  結果,在秦國、齊國和嬴成蟜都沒準備滅楚的情況下,楚國竟然就這麼戲劇化的亡了?!

  而楚國滅亡的原因,竟是因為嬴成蟜沒收住手?!

  齊王建和齊國一眾臣子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描述自己的心情,只是呆愣於地。

  這就是秦國君臣們經常體驗的快樂嗎?

  未免太刺激了點吧!

  「不對!」齊王建豁然看向棠咎:「你方才說什麼?」

  「左相對你等坦言無意滅楚,並意欲親往臨淄,來商談如何處置寡人的後事?」

  棠咎趕忙解釋:「是與大王商談如何處置此戰後事。」

  齊王建焦聲道:「有什麼區別!」

  棠咎微怔。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

  但真的有區別嗎?

  好像也沒區別!

  梧宮之內再次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能看到同僚那慘白的臉色。

  嬴成蟜確實沒說要攻打齊國,秦國也沒說要攻打齊國。

  但嬴成蟜更沒說過要攻打楚國啊,嬴成蟜甚至還很不希望楚國滅國呢!

  結果呢?楚國還不是亡了!

  而嬴成蟜主動對田軫等人說出此戰準備留下楚國,更是直白的表達了對齊國的警惕和壓制之心。

  誰敢讓對齊國抱有警惕和壓制之心的嬴成蟜領著兵馬來臨淄?

  誰敢!

  誰又能保證嬴成蟜來了臨淄城之後能收的住手!

  翟天毫不猶豫道:「臣今日就親自回返翟城。」

  「兩日!臣只需要兩日時間!」

  「截扣前線將士的所有賞賜,必定如數奉還!」

  「凡前線將士之家眷,必定妥善安置!」

  餘下朝臣也都紛紛開口:「棠城亦然!」

  「除此之外,當再加贈秦國些許糧草!」

  「還有那疆域,要不咱大齊就別要了吧?」

  方才還梗著脖子不願吐出利益的朝臣們,此刻卻恨不能把家底都送給秦國!

  齊王建更是一錘定音道:「諸位愛卿務必要儘快商議出一個結果!」

  「務必要讓左相心滿意足!」

  「不惜一切代價,務必不能讓左相有任何理由來我臨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