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項燕懸著的心終於死了!父子再見,

  第580章 項燕懸著的心終於死了!父子再見,卻當相殘!

  五千莒都兵馬強掩傷病尾隨於蘇角後,以整齊的隊列堵住了所有通向城內的道路。

  蘇角不曾繼續衝鋒,而是從戰馬側邊的竹筐內取出了一枚瓦罐。

  二百秦軍與蘇角的動作一般無二,齊齊用火把點燃了瓦罐頂端的麻繩,向著楚軍方向奮力擲出!

  「嘭!嘩~轟!」

  瓦罐在與地面或楚軍甲冑碰撞後即刻碎裂,內里的液體也順著慣性潑灑而出。

  但還沒等其蔓延,麻繩上的火焰便已將其完全點燃!

  蘇角振奮而呼:「向左轉進,再拋!」

  蘇角馬不停蹄的變換方位,率領麾下騎士向左轉進了數十丈後再次拋投出一輪瓦罐。

  很快,一道由火焰組成的半圓便出現在楚軍身後!

  「咚咚!咚!」

  與此同時,向城內進軍的令鼓自楚軍中軍響起,飄入莒都內各部楚軍的耳中。

  但沒有哪怕一名楚軍在意這命令。

  嗅聞著空氣中熟悉的刺鼻味道,看著身側墮入火海的袍澤,曾與秦軍對壘過的楚軍臉上儘是絕望,嘶聲驚呼:

  「這就是祝融所熬的膏油!就是這個味道,某必不會聞錯!」

  「祝融大神已至戰場,祝融大神已縱神火,快跑!否則我等皆當葬身於火海之中!飽受神罰而死!」

  「救救我,啊!!!快以沙土潑我!潑我啊!」

  「跑!跑啊!城門洞內只是桐油火而非神火,快自城門往外沖!」

  蘇角也在領著麾下秦軍構築出一道火環防線後,沉聲喝令:「傳令中、後二部。」

  「目標楚軍無甲步卒,弓弩攢射!」

  公羊拔振奮而呼:「大齊勇士,射!」

  箭雨升騰,向著楚軍潑灑而下,不斷對楚軍造成殺傷。

  楚軍的身體和心靈遭受著雙重打擊,莫說再去執行項燕的軍令,便是項悍等楚軍將領們好不容易才穩定的軍心都已然動搖。

  兩害相權取其輕。

  與其踏過石油燃起的火焰向城內衝鋒,楚軍將士們寧可踩著由桐油燃起的火焰做個逃兵!

  一名名楚軍向著燃燒的城門洞前赴後繼的奔去,以手中兵刃挑起一蓬蓬沙土,潑在桐油之上。

  一些膽量極大或膽量極小的楚軍士卒甚至不等撲滅城門洞處的火焰,便已腳踩火海狂奔而出。

  項悍等楚軍將領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的絕望和無奈。

  局面已然徹底失控,執行軍令更是痴心妄想,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讓麾下傷亡少一些而已。

  項悍不甘的喝令:「都休要慌亂!若是起亂,誰人都逃不出城!」

  「聽本將令!」

  「整軍列陣!」

  「出城!」

  明明楚軍擂響了對莒都發起進攻的戰鼓,但莒都四門處卻在接連不斷的吐出楚軍士卒,場面一時間顯得滑稽又荒謬。

  遙遙看著莒都沖天的火光和滾滾黑煙,項燕輕聲一嘆:「果然!果然!」

  「秦長安君既然能算到本將會行向死而生之策,他又如何能不對莒都做出布置?」

  親眼看到嬴成蟜引爆了莒都內的布置,項燕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唯一讓項燕略有寬慰的,便是秦齊聯軍布置在莒都城內的兵力確實太少,即便嬴成蟜早有布置也無法剿殺困於莒都之內的楚軍,只能以一把大火將楚軍逼出莒都。

  這場大火確實讓楚軍無力奪取莒都,卻也讓蘇角等身處莒都的秦齊聯軍無法追殺,可以讓項悍等部安全脫離莒都。

  不再懷有任何希冀,項燕果斷喝令:「鳴金!」

  「傳令全軍,南渡淤泥河,撤軍!」

  「有勞諸位將軍,四散戰場,協助我軍各部逃脫!」

  屈桓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今天日出之際,他們還在挾大勝之勢即將奪取莒都。

  但現在太陽還沒落山呢,他們便反勝為敗,甚至還要在敵軍的追殺下奔逃求生。

  而給他們帶來如此轉折的人,還是那個讓他們恨不能啖其肉的嬴成蟜!

  懷揣著濃濃不甘和恨意,一眾楚將拱手領命:「唯!」

  楚軍中軍散陣。

  保存至今的生力軍向著四面八方外擴而出,接應各部楚軍脫戰,並逐次向南轉進。

  在項燕的指揮下,殘存楚軍在付出慘重的代價後向著淤泥河方向有序後撤。

  「上柱國!」

  早已率舫船部隊等候於此的景疇登船上岸,向著項燕策馬迎上,連聲開口:「我軍戰船正在與齊軍水軍纏鬥。」

  「然,齊軍水師眾多,且早有準備,我軍恐難擋齊軍太久。」

  「請上柱國並諸位袍澤速速登船,儘快過河!」

  項燕用力握住了景疇的手臂:「景副將,有勞!」

  「然,秦軍追兵勢大。」

  「本將意欲令副將屈桓為先鋒,開闢後撤之路。」

  「本將親率主力急行後撤。」

  「可否請景副將率兩萬生力中軍並水師戰船阻截秦軍追兵?」

  景疇微怔,肅然頷首:「末將領命!」

  景疇知道項燕並無惡意。

  遍觀此軍諸將,項燕和景疇在嬴成蟜手下逃命的次數最多,也最有面對嬴成蟜追擊的經驗。

  早在去歲壽春城之戰後的逃亡戰中,景疇便會不時率領後軍阻截秦軍追兵。

  但景疇卻沒想到,他才離開主戰場沒多久,戰局竟已惡劣至項燕現在就需要景疇留下阻敵了!

  項燕用力搖晃了一下景疇的手臂,誠懇的說:「唯有景副將親自鎮守後軍,本將方才心安矣!」

  景疇也握住了項燕的胳膊,朗聲而笑:「上柱國信末將,末將必不會愧對上柱國信重!」

  「上柱國且安心南下,秦軍追兵便交由末將阻擋!」

  項燕不再多言,立刻登船。

  站在舫船甲板之上,項燕深深的看向東北方向,似乎能看到一名昂揚少年正對他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五根手指因過於用力而嵌入欄杆之內,項燕冰冷而堅定的聲音隨風飄向東北:

  「此戰未畢!」

  「勝敗,猶未可知!」

  「秦長安君,本將必會令你明白,你最大的錯誤便是托大入齊!」

  「戰爭的勝敗,從不只取決於雙方將領!」

  目送項燕和舫船部隊順著淤泥河南下,景疇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沉聲而喝:「令!」

  「全軍列陣,靠河而守!」

  「召大翼二十、小翼一百速來此地,協助我軍據守!」

  在景疇熟稔的指揮下,兩萬楚軍很快就列出了阻擊陣型。

  剛剛列開陣型,數萬秦齊聯軍便已狂奔而至。

  景疇毫不猶豫的斷聲喝令:「弩兵漫射,放!」

  箭雨升騰,向著秦齊聯軍潑灑而去,卻根本無法阻擋秦齊聯軍的腳步。

  景疇對此毫不意外,待弩兵漫射五輪後,便令弩兵撤回中軍,繼續下令:「前部列方陣。」

  「阻敵!」

  「傳令大翼,弓弩拋射!」

  一條條命令接連下達,景疇指揮著兩萬楚軍如一塊頑石般阻滯著秦齊聯軍的腳步。

  但突然間,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景疇的余光中一晃而過。

  景疇脖頸微僵,而後豁然扭向西北,雙眼不自覺的瞪大,眼中儘是錯愕:「頗……」

  景疇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能於有生之年再次親眼看到他的嫡長子。

  景頗!

  只不過此番相見,父子二人不再是同於楚軍戰旗之下殺敵,而是分處秦楚兩方!

  強行克制住呼喊景頗的衝動,景疇握緊長槍,斷聲喝令:「家兵聽令,護衛本將衝殺!」

  「景禮所部聽令,列鋒矢陣,以親信居於前,隨於本將身後衝殺!」

  家兵五百主景濤愕然低呼:「家主!前方乃是秦軍主力啊!」

  領著數千楚軍對數十萬秦軍發起反衝鋒?

  景濤很想問問景疇。

  家主,您是不是瘋了?

  然而景疇沒有解釋,只是一振韁繩,迫不及待的策馬前沖。

  景濤、景禮等人也只能率眾尾隨而上。

  「殺!」

  一槍刺死一名齊軍,景疇氣喘吁吁的抬起眼眸,眼中滿是期待、忐忑和愧疚的看向前方。

  他終於再次看到了那道讓他數度於午夜夢回之際落淚的身影。

  「頗兒?頗兒!是你嗎頗兒?!」

  不遠處的前方,景頗探著腦袋左右觀望一番後,也率領數十名騎兵策馬上前,滿是激動的低呼:「阿翁!!!」

  景疇瞳孔地震,老邁之軀陡然爆發出無窮力量,以手中槍接連刺死三名敵軍,竭盡全力的拉近著與景頗之間的距離。

  景濤、景禮等景氏族人也都不敢置信的看向景頗。

  沒有開口,景禮給了景濤一個眼神後,當即率親信上前,臂助景疇格殺了所有前路敵軍。

  景濤緊緊護衛在景禮身後,警惕又戒備的與景頗帶來的親信相對而立,用他們的身體為景頗和景疇分割出一方空間。

  「阿翁!」

  「頗兒!」

  景頗滾下馬背,跪倒在景疇身前叩首而呼:「孩兒未能侍奉於阿翁身側,實乃孩兒之失,請阿翁治罪!」

  景疇急切的想要下馬,卻一著不慎跌下了馬背。

  景頗見狀大駭:「阿翁!」

  景頗下意識的就想上前攙扶景疇,景疇卻沒有理會身體的痛楚,連滾帶爬的跑向景頗。

  「頗兒!」景疇給了景頗一個重重的擁抱,而後雙手抓住景頗的肩膀,細細看著垂淚的景頗,一雙虎目之中也不由得流出淚水:「何來的治罪一說?」

  「是乃公未曾護好你,方才令得你被秦軍所俘。」

  「是乃公愧對於你啊!」

  景疇的兒子雖多,景頗在景疇心中卻有著獨特的地位。

  這可是景疇精心教養、隨他東征西討、被他視作繼承者的嫡長子啊!

  因景疇的指揮失利而淪為秦軍俘虜,已讓景疇倍感心痛,景疇又怎忍心治他的罪?

  景疇抓著景頗的雙手愈發用力:「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餘下一切,都交給乃公。」

  「乃公便是拼上這條命,也必定護你歸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