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團結與離間,為了天下再無如我一般人!
庶民會下意識的去遵守秩序和律法。💲🐼 🍬🎃
但詔安軍不同。
當作亂的決心下定,他們便不會再有任何猶豫。
半刻鐘前還在詔安軍中來回巡邏、頤氣指使的楚軍士卒們眼中再無高傲。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驚懼,亦或是……一片死寂!
隨著鼓譟之聲的擴散,一伍伍巡邏士卒轉瞬間便被淹沒於詔安軍的浪潮之中!
眼見反勢已成,陳利鬆了口氣,看向最先站在自己身後的兩名匪首感激的低聲道:「鄧兄!黃兄!多謝!」
鄧明和黃匡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開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話落,三人一同暢快大笑。
陳利用力錘了一下二人的心口,感慨的說:「未曾想,兩位弟兄竟也是某的袍澤!」
陳利本以為願意接受莊賈計劃,潛入楚國詔安軍中的人是少數。
為此,陳利還主動接受了整編分兵,將吳哲、陶廣等人分派去了其他部隊。
卻未曾想,僅只是在這一小塊區域,就有兩名志同道合之人!
鄧明笑道:「我等雖是賊匪,心中卻也有義氣。」
「長安君厚待我等,我等豈能恩將仇報!」
「某早已與麾下弟兄約定了起事的法子,只可惜被陳兄搶了先。」
「不過現下看來,陳兄的法子比某的更好,信手撥弄間便已成大勢!」
鄧明或許是如陳利一般堅定的內奸。
亦或是在發現秦軍取得優勢後方才決心投秦的投機者。
但這都不重要了。
大勢既成,鄧明就是最為堅定的投秦主義者!
陳利向著西南方向拱手一禮:「陳某不敢居功。」
「若非長安君連戰連捷、聲震天下,去歲更是踏破壽春城,令得楚軍人人皆畏。」
「若非長安君布置得當,一日之間便造出大勝之勢。」
「便是陳某巧舌如簧也無法鼓譟諸位弟兄。」
「此番功成,皆賴長安君也!」
鄧明嘴角微微抽搐。
這麼會說話,你果然適合受詔安!
黃匡沉聲道:「雖然現下已成大勢,然,諸位弟兄也當明白我等的弊病。」
「我等弟兄固然更多,但想奔逃容易,戰楚軍而勝卻難!」
「兩位弟兄以為,我等該當如何?」
黃匡話說的比較好聽。
事實上,黃匡等人都知道,雖然此地囤聚著二十餘萬的詔安軍,看似聲勢浩大。
但這二十餘萬詔安軍卻分成了近千支小勢力,各自為戰、魚龍混雜。
別看作亂報仇的號子響震天,可是絕大多數詔安軍都欺軟怕硬、不敢鏖戰,面對敵軍主力會第一時間選擇避戰,發現敵軍缺口也會不顧大局的衝出,更會在突圍後立刻遁入山林!
陳利沉聲道:「賈先生早就告訴了我們如何取得勝利。」
「團結起來!」
「唯有團結起來,我等方才能戰楚軍而勝!」
「只要團結起來,楚軍於我等而言便揮手可滅!」
黃匡眉頭緊鎖:「說來容易,做起來難!」
鄧明也很是頭疼。
想要讓這二十餘萬詔安軍如臂使指?
項燕都做不到的事,他們如何能做到!
陳利認真的說:「那就從我等開始。」
「你我三部麾下弟兄盡數斬斷左袖、袒露左臂以明身份。」
「而後我等團結起來,形成最為粗壯的拳頭,散亂的各部弟兄即便只是為了突圍也會自發向我等靠攏。」
「突圍之後,不願再戰的弟兄會自行離去,願意再戰的弟兄便隨某繼續衝殺,斬獲軍功!」
陳利的方法很簡單。
匯合三部兵馬,如探進糖水裡的棉線一般吸引著散亂的糖分匯聚而來、不斷壯大!
雖然必然會有很多賊匪游離於外,甚至是冷眼旁觀等著摘果子。
但這已是陳利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黃匡無奈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然……」
不等黃匡說完,陳利便直接說:「某願為大軍先鋒,為大軍開闢前路。」
「兩位弟兄可願附於我部之後,隨我部一同行進?」
戰事緊急,沒那麼多時間周旋商討。
陳利主動接過了最為危險的任務,而與之相對的,則是陳利要求能如聯盟盟主一般對各部倒戈軍進行鬆散的指揮。
權力與義務相等。
鄧明、黃匡略一沉吟後便拱手道:「願憑陳兄調遣!」
在旁邊觀察了許久的葛平聽不清陳利三人的話語。
但只看鄧明和黃匡的動作,葛平就知道這三人達成了基本一致。
心思急轉間,葛平下定決心,邁步走向三人:「幾位弟兄,可還能再為袍澤否?」
陳利露出溫和的笑容:「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
「反了!反了!」熊尋憤怒的一拍馬鞍:「彼其娘之!這些卑賤之徒安敢作亂!」
憤怒的呼喝聲中,夾雜著濃濃恐懼。
即便詔安軍再孱弱,那也是二十餘萬人!
一著不慎,他今日或許就將葬身於此!
即便未曾當場戰死,戰後項燕和楚王負芻也絕對饒不了他!
景頗冷聲道:「熊將軍,我部請命剿殺彈壓!」
「只要殺掉鼓譟之徒,鮮血和死亡自會讓他們明白他們該當何如!」
熊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不!」
「你部僅剩五千餘人,不足以壓制亂軍。」
「一旦伱部兵馬無法迅速鎮壓亂軍,原本還在猶豫的詔安軍也會心生妄想,匯入亂軍!」
「即刻令你麾下士卒散開包圍,合兵於此!」
沉吟間,熊尋目光看向莊仇:「莊都尉,可願為大楚而戰?」
原本熊尋是希望儘可能保留莊仇所部的。
但,沒辦法,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熊尋只能讓莊仇所部也捲入戰爭了。
莊仇微微皺眉:「末將自然願意為楚國而戰。」
「然,我部現下僅只五萬兵馬。」
「且因快速擴張,我部諸多士卒連身甲冑都沒有,兵刃也只有一桿長槍,戰力稀疏。」
「我部實難鎮壓詔安軍。」
熊尋沉聲道:「無須莊都尉將此軍盡數剿滅。」
「只要莊都尉所部斬去左袖混入亂軍、四處殺戮,令得亂軍難分敵我。」
「再於亂軍突圍的方向進行阻截,磨損亂軍氣焰便是。」
莊仇眉頭皺的更深了。
如果他真的按照熊尋所說那般施為,他麾下弟兄必將戰死良多,進而令得他的實力崩減,喪失未來的權力與利益。
且袒露左臂不只是亂軍用於區分敵我的方式,也能幫助楚軍區分敵我。
一旦他麾下士卒如熊尋所說那般斬斷左袖,他麾下弟兄必被楚軍大肆殺戮,殘存的部下也會對他心存怨恨,人心可就散了。
這齣賣弟兄的舉動更是會讓他被天下賊匪唾棄!
熊尋驅策戰馬行至莊仇身側,雙眼定定的看著莊仇,低聲發問:
「莊都尉,你也不想自己候者的身份被天下皆知吧?」
倘若楚地最大匪軍頭目的真實身份是朝廷臥底這一消息傳出,莊仇就不止是要被天下賊匪唾棄了。
定會有義士拼著不要自己的命也會來刺殺莊仇!
莊仇深深的看了熊尋一眼,拱手一禮:
「唯!」
話落,莊仇翻身下馬、邁步向前、沉聲斷喝:「弟兄們,鎮壓亂軍!」
「方彌,帶你部弟兄斬斷左袖、湧入亂軍,衝散他們!」
「餘下弟兄跟緊某,於亂軍南方列陣!」
近萬名同樣斬斷左袖的莊仇所部湧入亂軍,毀去了陳利剛剛定下的暗號。
表明身份的標誌被混淆,團結的土壤被鬆動。
亂軍不戰自潰,愈發混亂的向著包圍圈之外涌去。
但北邊是長江、西邊是鄂城、東邊是洋瀾湖,都不是生路。
亂軍只能湧向南方,湧向早已攔截在此的莊仇所部!
陳利一槍刺死了一名詔安軍,剛準備再殺一人,一桿長斧卻陡然劈來。
「鐺~」
金鐵交鳴之音炸響,陳利雙手被震的發麻。
看著再次抬起長斧的莊仇,陳利怒喝:「爾本義士,奈何助長權貴氣焰!」
莊仇冷然看著陳利:「大楚給予我等的條件足夠豐厚,怎能不為楚而戰!」
「倒是你,為了一名你根本沒見過的權貴的一條命令就付出你的性命,徒留你的子嗣孤苦無依的存活於世,再無依靠!」
「值得嗎!」
陳利的目光十分堅定:「某不是在為了一名權貴的一條命令而戰。」
「而是在為了我等的子孫後代再也不做僮僕而戰!」
「更是為了天下再無如我等一般人而戰!」
「如何不值!」
「莊兄為了一己之私而為權貴做倀,卻留子孫後代受苦。」
「值得嗎?」
莊仇眸光低垂,信手一斧便斬斷了一名意圖偷襲的倒戈軍的腦袋。
沐浴著大動脈噴出的血液,莊仇重新抬眸看向陳利:「現在歸降還為時不晚。」
「降者不殺!」
見莊仇這般勇武,陳利心臟砰砰亂跳,只能後退一步,低聲道:「並肩而上!」
雖然倒戈軍還在緩慢的向前推進,但其一往無前的氣勢卻已被莊仇所阻。
一眾倒戈軍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不是每一名詔安軍都願意化身倒戈軍,也不是每一名詔安軍都願意歸降秦國。
他們的實力遠沒有他們想像中的那麼龐大!
見倒戈軍士氣暴跌,景頗不由側目:「這支詔安軍倒是有些本事。」
熊尋沉聲道:「賊匪不可信,莊仇也只是相對可信而已。」
「景都尉,你部為先鋒,我部為中軍。」
「不求殺敵,只求鑿穿!」
景頗轟然拱手:
「唯!」
趁著倒戈軍士氣低迷之際,楚軍正軍突入戰場。
縱橫衝殺間,倒戈軍本就慌亂的內心愈發驚慌!
「汝母俾也!」看著來回沖陣的景頗所部,陳利啐掉口中鮮血,低聲道:「鄧兄、黃兄,我部來阻擋敵軍。」
「煩請你二部轉為先鋒,儘快破陣!」
鄧明和黃匡目露錯愕:「陳兄!」
陳利用衣裳擦掉槍桿上的鮮血,沉聲道:「再煩請兩位轉告長安君並上卿賈。」
「我部上下已然允諾,求長安君履行承諾,照看好我部殘存的青壯和婦孺老弱。」
「否則,某便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他!」
攥緊長槍,陳利怒聲嘶吼:
「弟兄們,跟我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