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暴楚當亡!
「弟兄們,為了能讓娃兒過上好日子,沖啊!」
「為戰死的弟兄報仇!」
詔安軍呼嘯著湧入西山,嘴裡喊著亂七八糟的口號。💛🐜 6➈𝔰hⓊⓍ.ᑕ𝐨ⓜ 💋♟
密集的植被遮掩了視線、占據了空間,不止進一步打散了詔安軍的陣型,更讓屈挽等各級楚國派駐的將領難以縱觀全局,只能由著詔安軍自由行動。
混在人群中的吳哲也高舉手中長槍,振奮高呼:
「殺秦狗!換良田!」
但跑著跑著,吳哲卻已移至詔安軍邊緣。
「快!沖啊!」
最後振臂一揮,吳哲一頭扎進密林,快步狂奔。
附近幾名賊匪見狀失笑:「吳兄,你跑錯方向了!」
「秦軍在往西跑,你那是北邊!」
「哈哈哈~莫要理會他了,少個人來搶軍功不好嗎?咱們沖!」
身後的笑聲、喊聲越來越弱,吳哲也不再高呼,只是時不時蹲下看一眼刻在樹幹上的印記,然後沿著記號的指示繼續狂奔。
突然間,原本陰沉的林中亮起了一抹抹寒芒,更是響起了一道沉穩的聲音。
「寶塔鎮河妖!」
看著一根根從林中各處探出的弩矢,吳哲後背冒出一層薄汗,趕忙高舉雙手,朗聲回應:
「鐵錘配鐮刀!」
弩矢重新隱入林中,一道身穿甲冑的身影自一株巨木之後轉出。
「大秦長安君麾下家兵百將,卦夫。」卦夫拱手一禮:「見過義士!」
吳哲也趕忙拱手還禮:「彭蠡澤陳寨主麾下,吳哲,拜見卦百將。」
「久聞卦將軍大名,今日能得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雖然卦夫只是一名家兵百將,但卦夫的名氣卻並不小。
畢竟,沒幾個家兵能多次射殺將領。
而射穿君王手掌的家兵,更是只有卦夫一人!
再加上卦夫無姓無氏、出身寒微的背景,讓卦夫成了不少家兵的偶像。
卦夫邁步上前,爽朗而笑:「你彭蠡澤義軍的名聲,本將也早有耳聞。」
「能得諸位義士相助,此戰必勝!」
在吳哲面前站定,卦夫溫和又真摯的看著吳哲:
「歡迎諸位袍澤併入我軍!」
吳哲的嗓子好像被蜜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月前,吳哲與其他弟兄一起抵達鄂城東側水域接受整編。
屈挽等所有入駐軍中的將領無不神情高傲、視他們如工具而非人類。
他們認為楚王負芻赦免了詔安軍的罪,詔安軍理應感恩戴德,他們更認為所有賊匪都有著劣根性,唯有施以嚴苛的制度才能規訓。
所以屈徹等將領對詔安軍動輒打罵呵斥,甚至時常殺人立威!
若非承了姚賈的命令,吳哲等人恐怕早就逃回大澤了。
然而今日,身為大秦長安君左膀右臂、天下家兵表率的卦夫卻如此待他!
數息之後,吳哲才嘴唇蠕動著擠出一句話:
「我等必為長安君效死!」
卦夫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只要你對長安君好,那咱就是好兄弟!
卦夫暢快大笑:「好義士!」
「此戰過後,來尋本將喝酒!」
吳哲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卦夫的熱情,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貴人的善意,生硬的切入了正題:「將軍,而今追入西山的是都尉屈徹、都尉昭襄兩支正軍。」
「算上正在山道上與我軍鏖戰的都尉羅向所部,就是三支正軍。」
「都尉項榮所部正在繞過西山,向更西方轉進,我等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屈、昭、羅三氏徵募的全數詔安軍並楚王徵募的少數詔安軍乃是進入西山的先頭部隊,總計六萬餘。」
「我們的人主要集中在楚王徵募的詔安軍中,此次入山的僅有四百餘人。」
吳哲說的都是卦夫已經知道的消息。
畢竟秦軍斥候也不是吃乾飯的。
卦夫更知道吳哲所部的四百餘人只是『自己』人中的一小部分。
但卦夫還是拱手一禮:「多謝袍澤!」
吳哲誠惶誠恐的拱手還禮:「將軍無須如此。」
「煩請將軍告知我等需要做甚,我等定鼎力相助!」
吳哲心裡又慌又喜。
宰相門前七品官,卦夫在長安君府的地位又豈是門子可比?
如此尊貴的人物卻對他拱手道謝。
這事兒,吳哲能吹一輩子!
卦夫聞言也不客氣,直接吩咐:「請袍澤回返軍中後,立刻告知其餘袍澤。」
「斬去左袖衣裳,袒露左臂以表明身份。」
「以免出現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另。」卦夫遞給了吳哲兩個大包袱:「將這包袱內的桐油分給所有袍澤。」
「令諸位袍澤在聽得號令後盡數傾倒並點燃桐油。」
「而後立刻向東撤出西山!」
吳哲接過包袱拆開,便看到了一枚枚拇指粗、手掌長的竹筒。
吳哲訝然發問:「每人僅只一個?」
「即便此地植被密布,若只是以這些許桐油助火,也難以點燃太多植被。」
「若是楚軍反應的快,一捧沙子便可將火焰盡數熄滅!」
吳哲很想問問卦夫。
天下人皆知秦軍有一種名為石油的東西,比桐油威力更猛太多。
為何不每人發一大壇石油,而只是發這麼一點桐油?
卦夫笑而頷首:「每人一個就夠了。」
「若是再多,便難以攜帶。」
「若是火勢太大,諸位袍澤恐難逃出西山!」
吳哲怔然。
為了給他們留出足夠的逃亡時間,長安君竟然放棄了直接焚盡西山、燒殺全數楚軍的最優解。
而是選擇了如此費力不討好的方法!
他們這些卑賤賊匪,憑什麼被人如此對待啊!
低垂頭顱,掩住發紅的眼眶,吳哲轟然拱手:「我等必不辱命!」
卦夫笑著拍了拍吳哲的肩膀:「活下來。」
「本將等著你們的捷報!」
懷揣著滿心激動和感慨,吳哲背上包袱離開此地。
而在吳哲之後,另一名詔安軍士卒也悄然來到此地。
一根根竹筒被發至詔安軍手中,一名名詔安軍士卒斬斷了左袖。
屈挽卻對此毫不知情。
或者說,屈挽從來都不曾將詔安軍放在心上。
他只是將詔安軍當做炮灰,驅使著他們衝擊秦軍軍陣而已。
「休要懼怕,衝上去!」屈挽亢奮的喝令:「只要衝破此陣,我軍便可全殲敵軍!」
「傳令各部將領,不惜一切代價,務必破陣!」
歷經追逃,李信、羌槐、蘇角三部兵馬在楚軍的圍追堵截之下『不得不』退守西山山巔。
而今,詔安軍已將三部秦軍團團包圍。
在詔安軍外,屈徹、昭襄、羅向三部兵馬又形成了第二層包圍圈。
屈挽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輸!
一想到自己第一次踏上戰場就可以全殲李信、蘇角、羌槐這三名頗有名氣的將領,屈挽就覺得名留青史正在向他招手。
怎一個爽字了得!
屈徹眼中卻藏著深深憂慮:「秦軍奔來西山,圖什麼?」
「只是為了便於被我軍包圍在山巔嗎?」
「如此便於縱火的地形,秦長安君果真能忍得住不縱火嗎!」
秦軍的腦子呢?
難道秦軍集體降智了不成!
羅向當即解釋:「上柱國特意叮囑過,定要小心秦軍縱火。」
「我部在進攻西山之初便派遣斥候細細查探了西山。」
「除被秦軍占據的山巔之外,整個西山都沒有潑油的痕跡。」
「秦軍總不會從自己腳下開始放火吧!」
「這三支兵馬乃是秦軍精銳中的精銳,秦長安君就算再瘋狂也不捨得讓這三支兵馬葬身於此啊!」
羅向也知道現在的戰況很不合理。
但他確實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不曾有絲毫懈怠。
屈徹思慮良久後,終於輕輕頷首:「希望一切順利。」
羅向也擔憂的看著三支秦軍:「是啊,希望一切……」
羅向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吶喊突然傳入羅向耳中。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看著同聲嘶吼的秦軍,羅向和屈徹齊齊愕然。
旋即羅向啞然失笑:「這句話什麼時候傳到秦國去了?」
「秦軍現在喊這個號子又有什麼意義?」
「不過是一些賊匪用於安慰自己良心的妄言而已。」
「看來秦軍確實已至窮途末路,竟妄圖以一句話來策反詔安軍!」
屈徹眼中也流露出幾分嗤嘲:「王侯將相,天生有種。」
「卑賤之民,世代卑賤。」
「我大楚不過略施小計便將這些賤民掌握於股掌之中。」
「妄想依靠這些賤民之力衝出重圍?」
「何其可笑!」
但隨著這聲號子響徹西山,一名名詔安軍摸向了腰間。
一枚枚竹筒被打開,盛於其內的桐油被傾倒而出。
緊接著,火石碰撞,火星四濺,火焰升騰!
些許桐油無法燃起大火,甚至可能會被鞋底輕鬆踩滅。
但當數千團火焰一同綻放,卻爆發出了頑強的生命力。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吳哲以身體護住了身下火苗,手中長槍已然向著身側一名衣裳齊整的詔安軍突刺而出。
「弟兄們!」迎著迸濺的鮮血,吳哲怒聲高呼:「楚國欺壓我等,秦國卻願讓我等封侯拜將,秦長安君更是願意讓咱們這些卑賤之人吃飽飯!」
「隨我臂助秦軍。」
「暴楚,當亡!」
所有袒露左臂的詔安軍在同一時間盡數暴起。
他們手中的兵刃轉向身後楚軍,嘶聲怒吼:
「暴楚,當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