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成也長安君,敗也長安君!
三日後。♧⛵ ➅❾ⓢн𝐔ⓧ.𝕔𝐨ᗰ 🎅👹
咸陽城東二十里。
萬餘車馬停駐於此、安營紮寨。
打眼一望,無邊無沿!
且雖然此地聚集著數萬人,但整體氣氛卻頗為沉凝。
若非整片營帳雜亂無章,險些要讓人誤以為有重兵即將強攻咸陽城!
「文信侯的車隊已至前方五里!」
隨著一名僕從策馬而回、朗聲高呼,營帳區被喚醒,響起陣陣故作驚喜的呼聲。
「文信侯終於來了,二三子,齊齊相迎啊!」
「文信侯此來定是為還朝而來,我等必當代為鼓譟!」
「不錯!我等必將追隨文信侯一道,匡扶大秦!」
一名名衣著華貴之人走出營帳,朗聲吆喝著向道路兩側匯聚而去。
遙望這遮奢場面,嬴成蟜嘖聲道:「至少也得有一萬五千人。」
「即便刨除僕從侍女也當有數千門客聚集於此。」
「無令而聚眾,此乃大罪也。」
「頂著被論罪下獄的風險也要來送文信侯入蜀。」
「文信侯不愧是文信侯!」
大秦五人以上無令而聚就是犯罪,更遑論是無令而聚萬餘人力。
如果嬴政動真格的,所有前來迎接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被砍手剁腳城旦舂。
而組織聚眾者更是死定了!
呂不韋笑了笑:「長安君莫要打趣本侯了。」
「他們不是來送本侯入蜀的,他們是來送本侯入土的!」
「這就是擇人論才不論德的下場!」
「希望大王也能看在眼中。」
呂不韋早就料到他這一路不會順利。
眼前的這一幕倒是正好再給嬴政上一課。
嬴成蟜問道:「文信侯意欲如何處理?」
呂不韋淡聲回答:「本侯既然答應了長安君安分守己、不再影響大秦,便會重諾。」
「本侯不會見他們,也不會再見任何門客。」
「令家僕驅逐便是。」
嬴成蟜看向那一雙雙如狼一般的目光:「驅的動嗎?」
呂不韋露出一絲輕笑:「這就要勞煩長安君了。」
嬴成蟜笑而搖頭,將一枚小印交給家僕,隨口吩咐:「持本君印信回府,傳令本君家兵來此護衛!」
車隊繼續前進。
待到離得近了,數千名門客在孫寧的帶領下向車隊走去。
然而一眾家僕卻攔在了孫寧面前。
衛安拱手一禮:「諸位請回吧,家主不見人。」
孫寧眉頭緊鎖:「敢問尊家主可是文信侯?」
衛安頷首道:「正是!」
「家主一路疲敝,不願見客,諸位請回吧。」
孫寧用力推著衛安,口中怒斥:「我等皆是文信侯門客,文信侯怎會不見我等?」
然而孫寧使盡了力勁卻沒能將衛安推開!
孫寧頓時瞪大了眼睛:「放肆!爾安敢以下犯上!」
衛安沉聲道:「家主不見客!」
孫寧怒聲厲喝:「本官不信!」
「定是你等卑賤之徒挾持了文信侯,方才不敢讓我等得見文信侯!」
「二三子,拔劍!」
「倉朗朗~~」隨著一陣倉朗之音,大量門客拔劍出鞘,眼瞅著就要武裝突進!
就在此刻。
二百餘名騎士策馬狂奔而來,口中厲喝:「誰人膽敢對我家主上拔劍!」
戰馬毫不留情的衝散所有門客,最終停駐在車隊周邊。
身上纏滿繃帶的八夫翻身下馬,一雙擇人慾噬的目光掃向四周,冷聲發問:「就是爾等意欲對我長安君府拔劍?」
被八夫的殺氣所迫,孫寧慌的下意識退後一步。
但下一瞬孫寧就因此臉色一變,心中濃濃羞愧演變成為惱羞成怒,反倒是往前走了兩步:「我等乃是文信侯府上門客,聽聞文信侯途徑此地特來拜謁。」
「這些卑賤奴僕卻不准我等靠近。」
「難道這些卑賤奴僕是奉了長安君之令?」
「是長安君有意暗害文信侯乎?」
周煥等人也齊齊鼓譟:「不錯!王令僅僅只是令文信侯徙處蜀,長安君安敢控制文信侯!」
「殺穿他們,救出文信侯!」
「若長安君以為我等錯了,那就一起去大王面前辯個清楚!」
鼓譟之聲漸隆,八夫幾近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意。😝🍬 6❾ѕнⓊⓍ.ⓒỖм ✎♩
但卦夫的表情卻很平靜。
解下腰間佩劍,卦夫信手將其扔給了孫寧:「既然你有此心,本大夫便成全了你。」
下意識的接住佩劍,孫寧有些懵逼:「伱意欲何為?!」
卦夫上前幾步,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等不是要殺穿我等,向我家家主問個清楚嗎?」
「來!」
「往這兒砍!」
「就是這兒,只要一劍砍下去,本大夫便是不被斬斷頭顱也會噴血而死。」
看著卦夫頭頂的爵位板冠,孫寧握劍的右手在顫抖。
若是說這話的是衛安,那殺就殺了。
殺個僕從而已,多交罰款便是。
但卦夫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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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嬴成蟜的左膀右臂,每次嬴成蟜衝殺時,卦夫都會護衛在嬴成蟜身側,即便他沒有刻意積累功勳,其爵位已至第七級的公大夫!
這是什麼概念?
見縣令、丞揖而不拜!
再向上升一爵便是正兒八經的高爵者!
身為一名無爵外客,孫寧若是真的當眾殺了卦夫,以命抵命都不夠賠的!
更重要的是,嬴成蟜前幾天才帶著這群家兵殺穿了萬餘伏兵。
今日孫寧一方確實人多勢眾,但他們卻都沒有著甲,真論戰鬥力,完全比不上韓成所率的萬餘亂軍。
一旦孫寧斬落此劍,他恐怕根本等不到法律的懲處,當場就會被這群家兵給砍了!
卦夫突然怒喝:「砍啊!」
孫寧被嚇的一個哆嗦,驚慌後退。
卦夫闊步上前,伸手奪回佩劍,一腳將孫寧踹翻在地。
「哎呦!」孫寧失聲痛呼,以違反力學原理的速度迅速向人群之中翻滾而去。
卦夫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懦夫!」
八夫趁勢怒喝:「戰又不戰,退又不退。」
「爾等意欲何為!」
二百餘家兵齊齊怒喝:
「退!退!退!」
兩百餘名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家兵毫不遮掩的釋放著自己的殺氣。
站在前面的門客們循著生物本能,踉蹌後退,引得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門客也不得不向後退去。
只是半刻鐘的時間,道路便暢通無阻。
八夫卦夫等家兵翻身上馬,沉聲而喝:「護衛家主,西行!」
放下車簾,收回視線,呂不韋對著嬴成蟜舉爵邀飲:「多謝!」
嬴成蟜也笑著舉起酒爵:「又一個人情。」
「文信侯記得還!」
馬車之內,嬴成蟜和呂不韋談笑飲酒。
馬車遠處,熊啟卻是慨然長嘆:
「成也長安君,敗也長安君!」
韓系外戚牽扯了呂不韋大量精力,是呂不韋掌權路上的堅定絆腳石。
呂不韋接連對嬴成蟜布下的殺局更讓嬴政對呂不韋極其不滿。
在熊啟看來,呂不韋落到今日下場,嬴成蟜有著突出貢獻。
然而就在熊啟等人冒著巨大風險造勢許久,逼的呂不韋終於親自舉起鴆酒之際,卻是嬴成蟜一箭射掉了呂不韋的鴆酒,救下了呂不韋的性命!
此番三人聚攏呂不韋的舊日臣屬,意欲攜大勢裹挾呂不韋進入咸陽城,亦或是就地起事、黃袍加身,一同逼反呂不韋和嬴成蟜二人!
結果又是因為嬴成蟜,讓孫寧等人連呂不韋的面都沒見到!
嬴傒眉頭緊鎖,聲音中帶著薄怒:「長安君究竟意欲何為!」
「救下文信侯對長安君可有半點好處?」
「長安君何必為了文信侯付出如此!」
呂不韋絕對是大秦宗室的大敵。
結果身為當今大秦宗室的牌面人物,嬴成蟜非但不助呂不韋赴死,反倒是救呂不韋於將死?
這豈不是對大秦宗室的背叛!
熊啟搖了搖頭:「文信侯只要還活著,就能與長安君造成制衡,令得長安君不能於朝中一家獨大。」
「對於無意高位的長安君而言,他確實需要文信侯活著。」
略略回答了嬴傒這個淺薄的問題後,熊啟滿是無法理解的說:「此番能救文信侯的僅有長安君一人。」
「然而最不應該出手搭救文信侯的也正是長安君!」
「他半點都不怕大王猜忌嗎!」
熊啟想到嬴成蟜可能會幫呂不韋說幾句好話,但熊啟萬萬沒想到嬴成蟜寧可明抗王令都要去救呂不韋。
看看這兩個人的身份吧。
嬴成蟜,當今大秦第一大將!
呂不韋,昔日大秦第一權相!
一名接連滅國、戰無不勝、擁有王位順位第一繼承權的大將違抗王令千里馳援,去挽救一名在朝中享有巨大聲望、門客數千、精通政務卻被君王厭棄的權相。
誰看了誰不覺得這是要造反的前兆?
但偏偏,嬴成蟜就這麼幹了!
李斯心情複雜的說:「長安君很可能根本就沒想那麼多。」
「亦或者說,長安君根本就想不到這些問題。」
「他可能只是覺得文信侯於國有用,他就去救了,僅此而已。」
熊啟像是吃了翔一樣滿臉難色。
如果嬴成蟜的想法就那麼簡單,那他們三人幾次秘會商議豈不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但他卻不得不承認,李斯的這個猜想確實有可能就是真相!
壓下心中無語,熊啟沉聲發問:「局勢發展至此,兩位可還有良策否?」
李斯起身道:「長安君庇護文信侯之心十分堅決。」
「哪怕大王果真有心要是殺文信侯,想來也會給長安君一個面子。」
「除暗殺文信侯之外,本卿已無良策。」
「但暗殺文信侯的代價,本卿付不起。」
「所以本卿不會再有任何舉動。」
還問策呢?
就憑嬴成蟜這股子堅定勁兒,哪怕是嬴政明令呂不韋自殺,嬴成蟜估計都能保呂不韋一命!
局勢發展至此,李斯再無良策。
索性迅速抽身,以求自保。
拱手一禮,李斯沉聲道:「本卿先行告退,二位慢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