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呂不韋的席,本君吃定了!

  第328章 呂不韋的席,本君吃定了!

  姜贊悲聲而呼:「主上!!!」

  可惜呂不韋心意已決,便沒人能勸得動他。

  姜贊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送呂不韋體面的走完最後一程而已!

  取來一壇最好的酒水倒入酒爵之內,又從箱中取出兩枚最為柔亮的黑色鴆羽泡入酒中。

  姜贊哽咽著將其雙手奉給呂不韋:「主上!」

  「酒、酒尚溫!」

  呂不韋接過酒爵,目光看向所有人,露出了一絲笑容:「此生有勞諸位同行。」

  「餘下的路,還請諸君奮勇!」

  「無須收斂本侯屍首,儘量與本侯斬斷關係。」

  「如此方可登臨高位,實現我們共同的心愿!」

  姜贊等忠心耿耿的門客們哭的更大聲了。

  那些一心希望呂不韋去死的門客們看向呂不韋的目光也滿是複雜。

  他們想過很多種方法逼迫嬴政下令處死呂不韋。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呂不韋最終會因嬴政的一番申斥而飲鴆自盡!

  迎著一雙雙神色各異的目光,呂不韋舉起酒爵,溫聲邀飲:

  「諸君,飲勝!」

  話音剛落,一陣聲浪卻從西方傳播而來。

  「前方可是文信侯當面!」

  姜贊也不知道來者是誰,但卻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趕忙勸說:「主上,有人來訪!」

  「便是主上有心歸去,卻也理當見上來人一面。」

  「否則豈是君子之道!」

  呂不韋卻搖了搖頭:「現下與本侯走的太近,只會被大王厭棄。」

  「見,不如不見!」

  如果來人心懷惡意,呂不韋已懶得與來人周旋。

  如果來人心懷善意,呂不韋也不願牽連來人。

  既然如此,何必相見!

  面朝咸陽城的方向站定,呂不韋輕聲喃喃:「大王,本侯先走了。」

  「未來的路,還請大王審慎而行、切莫急躁。」

  「若秦果真亡於你我之手,本侯何以面對莊襄王啊!」

  話落,呂不韋再不猶豫的舉起酒爵,抵至唇邊!

  「鐺~~~」

  門客們都已經準備好悲哭了,一陣金鐵交鳴之音卻突然傳入他們耳中。

  緊接著他們就見一根箭矢正中酒爵,將其打落!

  呂不韋的右手虎口被箭鋒劃破,鮮血直流。

  他原本溫和的目光驟然凌厲了起來,看向箭矢飛來的方向冷聲開口:「無禮之輩!」

  為何連一場體面的死亡都不願給予本侯!

  姜贊等人也下意識看向西方,便見一架駟馬大車在數百名騎士的護送下疾馳而來。

  馬車的車簾被左右撩開,身穿深衣的嬴成蟜正緩緩放下手中長弓,朗聲而呼:「舊友來訪,文信侯卻獨飲不顧。」

  「這豈是待客之道?」

  姜贊等忠心門客盡皆自發擋在了呂不韋身前,同仇敵愾的怒視嬴成蟜。

  他們和以嬴成蟜為牌面的韓系外戚鬥了十餘年。

  雙方乃是勢同水火的敵手!

  而今,嬴成蟜已經成為韓系外戚真正的掌舵者,並通過數次戰爭徹底在朝中站穩了腳跟。

  反觀呂不韋卻一落千丈、慘敗虧輸,甚至已經準備赴死!

  姜贊等人本以為呂不韋曾經的幾次示好已經緩和了雙方關係。

  結果在呂不韋準備赴死的時候,嬴成蟜卻突然出現在呂不韋面前,還打翻了呂不韋用於自盡的毒酒。

  這很難不讓人懷疑嬴成蟜是來耀武揚威、噁心呂不韋的!

  迎著一雙雙飽含敵意的目光,嬴成蟜的馬車難以接近呂不韋。

  嬴成蟜單手扶輢(yǐ)(車箱兩旁用以倚靠的木板)支撐著自己的身軀,笑而發問:「老友來訪卻不相見?」

  「經年不見,文信侯已無君子之風乎!」

  以重傷之軀開強弓,嬴成蟜的傷口又崩開了幾處,渾身抽痛。

  但,他終究趕在呂不韋飲下鴆酒之前攔住了呂不韋!

  看著嬴成蟜發自內心的笑容,呂不韋目光複雜的沉聲吩咐:「讓開道路。」

  「迎貴客!」

  姜贊等人心中不願,但卻不得不讓開道路,讓嬴成蟜的馬車得以繼續前進。

  待得兩車交匯,馬車停穩,駕車的僕從趕忙將下馬凳放在了車門處。

  眼見嬴成蟜踩著凳子、齜牙咧嘴的下車,呂不韋不由得有些意外:「長安君可是身有不適?」

  嬴成蟜笑著擺了擺手:「無礙。」

  夏無且卻直接將其拆穿:「身中八箭、披六創,傷口至今尚未癒合。」

  「這是無礙乎?」

  看著再次染上血色的上衣,夏無且心急又無奈:「明明重傷未愈卻還乘車疾馳千里,更開長弓令得傷口崩裂。」

  「長安君若一直不注重休養,以至於天氣轉暖還無法大好,傷必發癰!」

  「發癰則必死矣!」

  嬴成蟜苦聲告饒:「夏太醫,別念了別念了!」

  「本君也略懂醫術,本君自會好生休養的。」

  如果卦夫在的話,嬴成蟜肯定不會親自開弓。

  但家兵們都已經回府休息了,留在嬴成蟜身邊的都是家僕,嬴成蟜無法信任他們的射術。

  萬一嬴成蟜一聲令下,結果家僕一箭射死了呂不韋可怎麼辦!

  嬴成蟜只能親自開弓,別無他法!

  呂不韋目露愕然:「長安君怎會重傷如此!」

  呂不韋也懂軍略,更指揮過戰爭。

  他很清楚這是多重的傷!

  在嬴成蟜提出傷口縫合術之前,若身披如此重傷,那基本就不用救了。

  等死就行!

  結果嬴成蟜身為當今大秦的第一大將,竟然受了如此重傷?

  大秦莫非是又出了大亂?!

  更讓呂不韋意外的是,嬴成蟜重傷如此,竟然還奔赴千里來見他!

  他這般將死之人至於讓嬴成蟜付出如此嗎!

  嬴成蟜隨意的笑了笑:「前幾天故韓反賊造反了來著。」

  「本君一時不慎,中了故韓反賊的埋伏,便落了這般傷勢。」

  呂不韋瞳孔一震,旋即苦澀的說:「《新區暫行律》也失敗了嗎?」

  嬴成蟜終於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呂不韋的馬車旁,笑問:「文信侯不請本君上車坐坐?」

  「縱是你我非友,但本君終究還是個傷者呢。」

  呂不韋當即右手一引:「長安君請!」

  踩著凳子上了車,嬴成蟜坐在軟榻上之後才放鬆的吁了口氣,隨即開口:「故韓權貴造反與《新區暫行律》毫無干係。」

  「以我大秦的官吏數量,即便不行《新區暫行律》而是以《秦律》治之,依舊無力控故韓地如控老秦地。」

  「這一次的造反是必然的。」

  「且相較於在我大秦外戰之際造反,於此刻造反反倒是一件好事。」

  「王兄想來也不會看不清問題的根源。」

  呂不韋鬆了口氣,拱手一禮:「能得長安君照看,《新區暫行律》想來無憂。」

  「本侯謝過長安君!」

  嬴成蟜笑問:「既然有心道謝,文信侯想來不會不捨得一頓飯食吧?」

  「你我一君一侯,而今對坐卻只能餓著肚子干聊,這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我大秦寒酸!」

  「亦或是說,文信侯有意請本君飲此酒?」

  說話間,嬴成蟜看向掉在地上的酒爵。

  呂不韋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吩咐:「準備宴席,備上美酒佳肴。」

  「本侯要與長安君暢飲暢聊!」

  嬴成蟜緊跟著吩咐:「將那酒爵拿走,還有那兩片羽毛,看著礙眼,一同都打掃了!」

  「各色美味都安排上,本君好不容易吃上一頓文信侯的席,切切不可落了文信侯的體面!」

  姜贊看向呂不韋,就見呂不韋無奈點頭,當即驚喜拱手:「唯!」

  雖然姜贊不認為嬴成蟜的到來會讓呂不韋改變心意。

  等到嬴成蟜走了,呂不韋依舊會選擇飲鴆自盡。

  但能多活一天、能在臨死之前吃頓好的開心開心,也是極好的啊!

  所有門客不吝花銷、所有僕從一同動作,很快就將各色美酒佳肴送入馬車之內。

  嬴成蟜手握酒爵,笑著邀飲:「據聞王兄令文信侯往蜀地而去。」

  「這一爵,是為文信侯送行!」

  「飲勝!」

  呂不韋也舉起了酒爵:「飲勝!」

  飲盡爵中酒後,嬴成蟜一邊為自己舀酒一邊開口:「這第二爵,乃是為謝文信侯。」

  「本君聽聞王令之後,便與王兄言說,此番申斥定會引得文信侯尋死自盡。」

  「王兄卻言稱文信侯性子堅韌,定不會因一番申斥便想不開,文信侯更能懂得王兄的心意,必不會尋死!」

  「本君因此與王兄爭執不下,誰都無法說服誰。」

  「可如今看來,是本君贏了!」

  舉起酒爵,嬴成蟜笑而邀飲:「這第二爵,便是為謝文信侯幫本君贏了王兄一場!」

  呂不韋的笑容消失了。

  手中的酒爵也遲遲沒有抬起。

  大王不覺得自己會去死嗎?

  但大王厭棄自己如斯,自己怎能不死!

  十餘息後,呂不韋方才聲音沙啞的開口:「正因為本侯懂得大王的心意,所以本侯應當自盡。」

  「長安君贏了,大王也贏了!」

  嬴成蟜反問:「王兄是何心意?」

  「文信侯以為大王會因為伱的存在而心中忐忑,因擔心你造反而夜不能寐?」

  「還是以為大王會因為你的威勢而束手束腳,被群臣裹挾不能行?」

  嬴成蟜解下佩劍拍在案幾之上,沉聲發問:「你配嗎!」

  朝堂之亂,有嬴政鎮壓。

  兵戈之亂,有嬴成蟜鎮壓。

  無人能在當今大秦掀起動亂!

  你呂不韋,也不能!

  呂不韋搖了搖頭:「本侯無意於大秦動亂,本侯也無能於大秦生亂。」

  「然,本侯只要還活著便會令得大王心生不滿。」

  「大王或許無意令本侯自決,本侯卻不願大王厭棄漸隆,甚至連坐《呂氏春秋》。」

  嬴成蟜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王兄厭棄於你,實屬正常。」

  「換做本君是大王,也必當厭棄於你!」

  「但這不都是文信侯自找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