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你覺得,你能殺死我?

  第312章 你覺得,你能殺死我?

  「殺!」

  當戟刃划過一名亂軍士卒的脖頸,嬴成蟜眼前終於重歸空曠。

  嬴成蟜所部也得以自西南方向殺入、自西北方向衝殺而出,在向屯所部的軍陣之內劃出一條弧線。

  徒留一地屍首、鮮血和悲鳴!

  「快跑啊!」

  「督戰隊前進,敢逃者死!」

  「誰人膽敢言逃,斬立決!」

  「跟他們拼了!」

  向屯所部陷入一片混亂,雖然尚未整體潰散,但再想恢復戰力卻需要一段時間。

  且這支軍隊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稍有不妥就會再次產生動亂!

  然而張超所部已經緊趕慢趕的抵達嬴成蟜所部更北方一里,正在抓緊時間列陣。

  韓半所部更是拼了老命的撒丫子狂奔,一路向更北方跑去。

  東方、北方、西北方向的三方兵馬也都在加速合攏而來。

  嬴成蟜所部若是繼續前沖,與張超所部和韓半所部糾纏的時間便足夠讓其他三部兵馬趕到!

  但好在嬴成蟜所部吸引了敵軍的絕大多數注意力。

  遙望已經順著缺口衝出包圍圈的憨夫,嬴成蟜安心了些許。

  用大麾擦去了戟杆的鮮血,嬴成蟜朗聲笑問:「賊眾不願我等離去,以首功款待。」

  「我等可要卻之?」

  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

  所有家兵齊聲高呼:「謝賊眾送功!」

  嬴成蟜朗聲呼喝:「全軍右轉!」

  一勒韁繩,嬴成蟜當頭率軍向東北方向繞行而去。

  遠處的張超所部順勢變換方位,但嬴成蟜根本沒去看他。

  當嬴成蟜所部處於向屯所部正後方之際,嬴成蟜斷聲喝令:「右轉。」

  「列錐形陣,衝殺!」

  看到嬴成蟜所部再次衝鋒而來,正在鎮壓收攏兵力的向屯傻眼了。

  「本將記得我向家與長安君無仇無怨啊!」

  一萬多個敵軍等著你挑選,十支兵馬等著你去沖。

  結果你先殺向龐,再連續衝擊本將?

  那麼多故韓宗室和張家的將領伱不沖,非得逮著我們向家沖?

  什麼仇什麼怨啊!

  向屯只能硬著頭皮下令:「後軍轉前軍,槍兵上前,槍尾插地,列槍林迎敵!」

  「弓兵居於中,目標秦軍。」

  「齊射!」

  「不惜一切代價,務必攔住長安君!」

  然而向屯所部的士卒面對嬴成蟜僅有的戰意,卻是兩股戰戰!

  「我軍列於前?都尉這是想讓我們去死!」

  「列陣於前,要麼被敵軍沖死,要麼被我軍射死,既然左右都是死還不如與督戰隊拼一把!」

  「為了一個月那點月禾,某何必送死!」

  「跑啊!」

  雖然基層士卒們沒文化,但他們並不蠢。

  先不提韓成能不能復國,就算韓成真的復國了,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更重要的是,真正悍不畏死、願意用命博富貴的人早就從戎了,誰會給故韓權貴們當家僕啊!

  所以當嬴成蟜再次沖陣,千餘士卒不觸而潰!

  向屯憤怒的持槍刺穿了一名逃兵的心口,怒聲嘶吼:「敢退者死!」

  「見逃兵者斬立決!」

  然而潰逃之勢已成!

  越來越多的士卒向後潰散而去,就連督戰隊都借著追殺的名義一起逃向後方。

  「無膽鼠輩,害我大事!」

  憤怒的拍了下馬背,向屯恨聲道:「撤!」

  麾下兵丁已經潰逃,向屯自己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等死嗎!

  『不惜一切代價』里的代價,可不包括向屯本人!

  眼見向屯的逃亡帶走了最後固守陣線的兵馬,嬴成蟜沉聲喝令:「減速,慢行!」

  「散開陣型,兩翼外伸,向西驅策敵軍!」

  家兵應令擴散,最後方的家兵如翅膀一樣向外伸展而出,隱隱對潰兵形成包圍,迫使潰軍只能向西狂奔。

  而處於向屯所部西方的,正是韓成率領的中軍!

  「速速喝令向屯所部!」韓成怒聲喝令:「務必控制住亂軍。」

  「督戰隊上前,弓手列陣,絕對不能讓亂軍衝擊我軍!」

  韓成的親信家僕持槍上前,同聲怒喝:

  「退!退!退!」

  前有箭雨,後有追兵。

  但若是必須要捏碎一顆柿子,那麼誰都會選擇那枚看起來更軟的!

  看著依舊向自己衝來的潰兵,韓成恨聲喝令:「放箭!」

  七百餘名弓兵手握長弓,對準潰兵的方向射出箭雨。

  「快退!向兩側跑!」

  「不!阿翁!俺們只是想活命而已,為什麼那麼難啊!」

  「別擋我,快散開!」

  眼見潰兵散亂,自發向著兩側跑去,韓成終於鬆了口氣。

  然而嬴成蟜卻冷聲開口:「令!跑向左右兩側的潰兵,點射殺之!」

  卦夫所部當即舉弓,瞄準了那些跑的最快的潰軍。

  一輪點射過後,百餘名潰軍當場斃命!

  所有潰軍徹底陷入絕望。

  前沖會被射殺,散向左右還是會被射殺,後方更是有殺神在抵近。

  擺在他們面前的好似只有死路!

  嬴成蟜高聲而呼:「凡反戈之賊,皆不咎前罪!」

  「凡陣斬亂賊者,如我大秦將士一般封賞!」

  「賞爾爵位!賜爾田產!」

  「便是爾等身死,大秦也將賞賜爾等家眷!」

  當家兵們將嬴成蟜的承諾傳遍戰場,潰軍們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縷光明。

  「彼其娘之,憑甚他們生而高貴!憑甚俺的孩子註定一生為奴!跟他們拼了!」

  「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為兒孫們賺個未來!」

  既然死亡已是註定,那死亡就無法再威脅他們。

  經過這一次潰敗,他們並不認為自己以及自己的家眷還能為向屯等故韓權貴效力,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些故韓權貴能否繼續存在。

  臨死之前,他們希望能給自己的家人留點東西,一些能幫家人活下去的東西。

  少數潰兵還在試圖逃竄,但大半潰兵卻已握緊了自己的兵刃,向著韓成所部發起衝擊!

  「反了!反了!」韓成驚聲怒喝:「一群賤民,一群沒有錢財、沒有田產也沒有房舍的賤民!」

  「他們安敢對本君拔劍!」

  「穩固陣型,繼續射箭!」

  「無須留情,將這些賤民盡數格殺!」

  箭如雨下!

  僅有三百餘名潰兵扛過了箭雨,衝到韓成所部身前。

  然而面對韓成所部列陣整齊的槍林,這三百餘散亂的潰兵僅僅只是刺死了十餘名亂軍便已陣亡殆盡!

  「我的腦袋!」一名潰軍捂住自己的腸子,掙扎著向前爬。

  他並不在意即將到來的死亡,他的眼中只有不遠處那名被他殺死的亂軍。

  「我的首功!」

  潰兵無力再進,只能伸直了胳膊,口中絕望喃喃:「我要留給我兒子的爵位!田產!和歲俸!」

  「若無爵位,我兒何以活!」

  馬蹄踩在他腦袋旁,嬴成蟜沉穩的聲音傳入他耳中:「你的首功,本君記下了。」

  「放心去吧。」

  這名潰軍努力抬起頭,卻只看到了嬴成蟜的背影。

  他趕忙用最後的力氣發出呼聲:「我名向田!」

  另一匹戰馬的馬蹄踏中了他的脊骨,踩爛了他的後背,向田卻露出了滿足的笑容,終於閉闔了雙眼。

  藉助潰軍衝散的陣型,嬴成蟜順暢無礙的闖入敵軍陣中,怒聲嘶吼:

  「大秦長安君在此!」

  「賊眾,授首!」

  不遠處,韓成下意識的一拽韁繩,讓戰馬後退了兩步。

  看著渾身被鮮血覆蓋,唯雙眼殺氣肆意的嬴成蟜,韓成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許慌亂。

  「他非但不逃,反倒是對本君發起衝鋒?」

  「他憑什麼!」

  韓成握緊了手裡的盾牌,不知是在對誰人開口:「便是向龐、向屯兩步全滅,本君還有兵馬九千餘!」

  「無須多久就將形成包圍,將他團團困死!」

  「本君所率的中軍也還有兩千兵馬,是成蟜小兒的四倍以上!」

  「優勢依舊在我!」

  喃喃間,韓成終於恢復了信心,沉聲喝令:「前軍持槍,儘可能擋住敵軍。」

  「盾兵列於中,定要拖延敵軍速度!」

  「弓兵後撤,目標秦軍方向,拋射!」

  「此戰過後,凡參戰之人皆賞田一頃、布一匹、粟十石!」

  「傷者倍之,死者再倍之!」

  「能殺成蟜小兒者,本君許他封侯!」

  一萬句鼓舞都不如實打實的賞賜。

  雖然家僕們不覺得自己有機會封侯,但那些田地和糧食卻足以他們提起戰意!

  「持盾!」一戟洞穿一名敵軍的咽喉,嬴成蟜怒喝:「收縮陣型,鑿穿!」

  「鐺!」

  戟尖與盾牌重重相撞。

  擋在嬴成蟜面前的盾兵倒飛而出,甚至撞倒了站在他身後的兩名亂軍。

  然而嬴成蟜前進的腳步卻也為之一頓。

  「卦夫!」

  嬴成蟜頭也不回的高聲一呼,雙腿再夾馬腹,手中長戟順著兩面盾牌的間隙突刺而出。

  卦夫所部也盡數拿起短弓,尋找著射殺盾兵的可能。

  然而嬴成蟜所部的速度,終究慢了下來。

  韓成當即喝令:「無須理會其他秦軍,目標唯有成蟜小兒。」

  「槍兵借盾兵掩護刺擊敵軍戰馬!」

  「全軍攢射!」

  弓弦之音一同炸響,看著潑灑而下的箭雨,八夫當即持盾遮住了嬴成蟜。

  然而密集的箭雨攢射之下,依舊有一根正中嬴成蟜的右腿!

  與此同時,十餘柄長槍對著嬴成蟜胯下戰馬突刺而來。

  嬴成蟜倉促間僅僅擋住了其中八柄,依舊有五柄長槍洞穿了嬴成蟜的戰馬。

  「吁~~~」

  哀鳴間,戰馬撲倒。

  「家主!!!」

  八夫趕忙拽住嬴成蟜的胳膊,避免了嬴成蟜被甩出去的命運。

  卦夫更是迅速摔了自己的備用馬一鞭子,令其加速前進,口中高呼:「家主,上馬!」

  沒有半秒時間可供心疼戰死的戰馬,嬴成蟜已經單手抱住了新戰馬的脖頸,艱難的爬上了馬背。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韓成有些遺憾,朗聲開口:「長安君,莫要忘了,你身體裡終究有一半我大韓王室的血脈!」

  「你我也是親眷!」

  「與其為了秦國死戰,不若你我舅甥聯手,同建大韓!」

  「秦王政能給你的,我大韓都能給你!」

  劇烈的喘了幾口氣,嬴成蟜重新握緊長戟,雙眼緊緊盯著韓成,冰冷的聲音從牙縫裡迸了出來。

  「你覺得你能……」

  「殺死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