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為了天下,再苦一苦大兄吧!
嬴政被氣的夠嗆:「寡人方才說了那麼多,都白說了?!」
嬴成蟜笑道:「弟已率軍滅兩國,被諸多人所恨,可那又如何?」
「弟不僅活的好好的,還為我大秦賺回了偌大疆域。」
「所以弟不介意被天下人皆恨之!」
「若天下恨弟之聲過重,弟就再次領軍出征,去殺個人頭滾滾。」
「令得天下人只敢懼弟,而不敢恨弟!」
楚人恨不恨王翦?
恨到骨子裡!
但楚人拿王翦又有什麼辦法?
或者說,若秦末時期王翦依舊活躍,楚人敢造反嗎!
即便是在與王離交戰之初,諸多楚軍還礙於王翦的威名怯懦不敢上前。
在嬴成蟜看來,恐懼足以對仇恨進行覆蓋!
且一時之恨,無足痛癢。
嬴成蟜所行乃是利千秋之功,承一時之罵名而得千秋之傳頌。
值!
看著嬴成蟜眼中的堅定和決絕,嬴政輕聲一嘆:「你太急了!」
「為達此事,你竟已不顧天下人之恨。」
「你為何會如此急切!」
「伱究竟在急什麼!」
嬴政早已決定要用自己這一生的短短百來年時間去實現千年未竟之大業。
嬴政覺得自己已經很激進了。
但嬴政現在卻依舊認為嬴成蟜太過激進!
嬴成蟜輕聲道:「此次弟東卻燕軍,感慨良多。」
「周赧王四年(公元前311年),趙武靈王送公子職回歸燕國,登基為燕昭王。」
「往後二十餘年間,燕昭王千金買馬骨、修築黃金台,引得天下賢才歸燕,大敗齊國,殺齊湣王,位列七雄。」
「周赧王三十一年(公元前279年),燕昭王病逝。」
「之後不過短短四十餘年,燕國國力便驟然滑落,已可見其傾頹之勢。」
「弟方才知,時移世易之可怕!」
大秦的土崩瓦解存於史書之上,是嬴成蟜始終知道的一個客觀事實,也是始終懸在嬴成蟜頭頂的一枚利刃。
所以嬴成蟜很急。
急於在嬴政死之前為大秦打下最堅實的基礎,讓大秦免受崩塌之苦。
但載於文字的客觀事實卻終究比不上切實可見的現實那般震撼人心。
在與將渠的對戰後,嬴成蟜依稀看到了燕昭王時期強燕的一抹影子,也看到了當下燕國的傾頹,更探究了燕國傾頹的過程。
嬴成蟜不能理解,嬴成蟜大受震撼,嬴成蟜也更急了!
嬴政微微皺眉:「燕國傾頹,是因公孫操等諸將作亂。」
「而今我大秦已無內賊,弟何憂也?」
燕昭王之後的燕惠王、燕武成王、燕孝王這三代燕王雖然都算不上明君雄主,但論能力也都是不差的。
只是燕昭王死後留下的驕兵悍將實在是太多了!
以樂毅為首的諸多將領都對燕惠王頗為不滿。
以至於燕惠王初繼位,各部將領便開始作亂。
在七年的內部鬥爭後,大將公孫操掀了桌子,舉兵殺入燕王宮,弒燕惠王於大殿,擁立燕武成王登基。
其後各部將領動亂層出不窮,燕惠王、燕武成王、燕孝王這三代燕王的所有精力基本都用在壓制內部將領上了。
樂毅等大將確實優秀,但真不是尋常君主能用得起的!
直至燕孝王末年,燕國內部內部才終於相對安穩,讓燕孝王有空騰出手來修修長城。
嬴成蟜抬頭看著嬴政:「昔年燕昭王為燕王時,樂毅、公孫操等將領也必定恭順。」
「在燕昭王的眼中,燕國內部也必定是一片祥和,朝臣大將皆心向燕王,全無內賊!」
「然,隨著燕昭王崩,昔日恭順的臣子們卻對著繼任者露出了獠牙!」
「故而弟以為,可於王兄一朝竟功之事,便於王兄一朝竟功。」
「除此之外,還要再預留出一段時間,梳理大秦的內部問題,解決大秦內部存在的各項矛盾,為後代子孫留下一個穩固的江山。」
「如此,我大秦方才可不重蹈燕國之覆轍。」
「我等所為之舉,放可真正立足於這片天下!」
嬴成蟜本以為不讓胡亥繼位,大秦滅亡的可能性就會小很多。
但燕國給了嬴成蟜以答案。
燕惠王也是燕昭王精挑細選出來的繼承人。
能在樂毅、公孫操等大將盡數心懷不滿的朝局下存活七年,燕惠王已經算是有能為之人了,可最終依舊無法擋得住燕昭王留下的一眾賢才。
胡亥昏庸無能,可公子將閭、公子高等人的能力就比燕惠王更強嗎?
他們就能承接住嬴政打下的江山,令其度過最為艱難的時期嗎?
真不一定!
唯有扶持公子扶蘇登基,秦國繼續存在的可能才會相對較大。
但代價卻是秦國不再執行大一統,繼續如周朝一般分封天下!
那春秋戰國數百年征戰又在打什麼?
大秦東出又給這片天下留下了什麼財富?
這一認知讓嬴成蟜對未來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再苦一苦大兄吧。
讓大兄把秦國的基礎築的更牢一些、再牢一些,牢固到即便是拎頭豬上來也可天下穩固的程度,嬴成蟜才能安心享受啊!
嬴政沉默許久後,方才無奈的看著嬴成蟜:「王弟怕不是想累死寡人!」
嬴政已經給自己安排了很多任務,結果嬴成蟜又端來一摞任務讓嬴政去完成。
饒是嬴政也有點慌了。
工作量太多,生命太短,寡人做不到啊!
嬴成蟜嘿嘿笑道:「能者多勞嘛!」
嬴政略略頷首:「能者多勞!此言甚善!」
「王弟亦有能為,卻怎能懈怠應負之責?」
「我大秦內部若是生亂,王弟可有能力鎮壓否?」
嬴成蟜微微皺眉,陷入思慮。
在沒有嬴政支持的情況下,對戰陳勝、吳廣這種級別的亂賊自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對戰劉邦、項梁、項羽等秦末大將們,自己的勝算能有幾何?
半晌後,嬴成蟜給出了結論:「得看亂到了什麼程度。」
「弟不敢言必能鎮壓,弟會盡力而為!」
桓齮等將領的嘴角瘋狂抽搐。
不敢言必定鎮壓?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對自己的威名有點認知啊!
把王宮衛兵交給你,讓你橫刀立馬駐於王宮外,你看我們誰敢動!
嬴政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寡人怎的就忘了王弟的不自信呢!
嬴政當即轉換話鋒,溫聲教誨:「治大國如烹小鮮,不可大動干戈。」
「當循序漸進、順勢而為,否則必遭動盪!」
「王弟切莫心憂。」
「急切、焦躁之情只會讓局面愈發動亂,對困局無半點益處。」
「可明否?」
想想短命的隋朝,想想復禮改革的王莽,嬴成蟜無奈拱手:「弟受教。」
嬴政繼續開口:「但王弟所諫之言卻也有可取之處。」
「大一統不易為,卻也不可不提前為之,當循序漸進以為之。」
「傳寡人令!」
「各地度量衡之器多有差異,此大不利於稅賦。」
「為免各地因度量衡之別而現稅賦之別。」
「鍛一統之權、升、尺等一應度量衡之器。」
「明歲正月(十月)起,收繳大秦各地的一應度量衡之器,無論老秦地亦或是新附之地,皆以一統之器替之!」
「此事由隗相負責!」
相較於風俗、傳統等看不見摸不著卻觸及民心的問題,度量衡的統一無疑最為溫和。
統一度量衡不會激化朝廷與黔首的矛盾,且事關每一名黔首的切身利益,只是可能會觸動地方豪強的利益而已。
但誠如嬴成蟜所言,若地方豪強因此動亂。
那就殺!
隗狀當即拱手:「唯!」
嬴成蟜急了:「請王兄收回成令!」
「弟無懼於天下人之恨,且弟為天下人所恨是不可避免的。」
「但大兄何必引天下人恨之?」
「此事合該由弟去做,而非是大兄去做!」
「且大兄現在就開始推行度量衡的統一,豈不是會讓天下人誤以為弟所言乃是出自王兄的指使?」
如果嬴政立刻開始推行度量衡的統一,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嬴成蟜說的話都是嬴政教的。
嬴政就是利用嬴成蟜來試探天下人對大一統的態度,然後再推出度量衡統一來進行進一步的試探。
若是天下人大怒,嬴政也可以將鍋丟到嬴成蟜身上。
可問題是,嬴成蟜說的那番話與嬴政毫無關係!
嬴政這是在為嬴成蟜背鍋!
嬴政沉聲道:「王弟無懼於為天下人所恨,兄便有所懼嗎!」
「此事不只是王弟所願,同樣是寡人所願!」
「大一統此舉,寡人此生必達,不過是被弟先行提出而已。」
「既如此,寡人怎能令王弟為寡人承受天下罵名!」
「若此舉果真會令天下人憤恨,便令天下人來恨寡人便是!」
嬴成蟜急的站了起來:「可……」
嬴政眼睛一瞪:「給寡人坐下!」
嬴成蟜不情不願的又坐了下去。
嬴政沉聲開口:「此事就這麼定了。」
「於度量衡一統之際,當多加關注各地民眾對此的反應,並及時調整後續的處置方式。」
「隗相,有勞!」
隗狀激動的轟然拱手:「此乃臣之榮幸,怎是辛勞!」
嬴政迅速掐斷了這個話題,沉聲發問:「方才朝議之際,王弟言稱有所薦。」
「彼時不便言說,現下可告於寡人。」
嬴成蟜警惕的看著嬴政:「待弟諫畢,無論此諫好壞,王兄不可與弟爭之。」
嬴政失笑:「寡人豈會行那般行舉!」
「王弟大可隨意薦之!」
嬴成蟜這才放下心來,拱手一禮,沉聲道:「弟諫言,於我大秦行軍校之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