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最壞不過夷三族而已!
嬴成蟜快步下了台階,離著老遠就伸出雙手,然後抓住楊虎的胳膊,用力將他扶了起來:「楊都尉何罪之有?」
旋即嬴成蟜又看向其他將領,正聲開口:「本將也只是隱隱感覺劉安有二心。」
「直至方才聽劉安親口承認,本將才能確認劉安竟然真的欲行那叛逃之事,幸得諸位將軍與本將共斬此僚。」
「諸位將軍有功,無過!」
嬴成蟜這番話給所有將領的行為和身份定下了基調。
一眾將領紛紛轟然拱手、振奮高呼:「謝將軍!」
但語調的振奮並不代表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
上一個輕信嬴成蟜的人,可正躺在血泊之中呢!
楊虎試探著發問:「那這些家兵,將軍您的意思是……」
看向披頭散髮、身披數創、跌坐於地的樊護,嬴成蟜輕聲一嘆:「樊於期、劉安等人作亂。」
「但這些家兵卻是義士,更是我大秦的好兒郎,他們對得起自己的責任。」
「卦夫,給他們個體面吧。」
卦夫拱手應諾後,走到了樊護身邊,一劍斬開了綁著樊護的繩子,又將手中劍遞給了樊護,輕聲開口:「樊兄,抱歉。」
樊護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擠出一個笑容:「無礙,各為其主而已。」
「這輩子沒能與你痛飲,下輩子某再尋你痛飲三百爵。」
殘存的十餘名各家家兵踉蹌著走到了各自將領身邊,用衣服幫樊於期擦乾淨了臉,略略整理了一下儀容。
然後又跪在自家將領面前磕了三個響頭:「家主,卑下無能,未能幫您復仇。」
「求家主在黃泉路上多等等,卑下絕不會再讓旁人碰您一根汗毛!」
直起身來,樊護高昂脖頸,持劍自刎,口中悲呼:
「家主,某來也!」
話落,鮮血噴涌!
所有殘存的家兵都選擇用最為決絕悲戚的方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看著滿堂的屍首,卦夫別過頭去,眼眶已經有些濕潤。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他們還在一起歡歌笑語,不過是轉眼間,為何就到了如此地步?
但這些家兵的做法也給了卦夫以強烈的心靈震撼。
雖然他給嬴成蟜當家兵已有數載,但平日裡做的活兒跟護院差不多,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家兵二字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楊虎等將領的心也終於放鬆了。
樊護等家兵很清楚楊虎等人與樊於期之間的勾連,如今這些家兵死了,人證也就沒了。
楊虎等人徹底甩脫了曾經配合樊於期意欲殺害嬴成蟜的罪責,至此,他們才終於實現了有功無過的目標!
但僅至於此,還不夠。
楊虎低聲發問:「將軍,副將作亂、都尉通敵,此乃大事。」
「末將心憂呂相震怒、朝廷發難啊。」
嬴成蟜反問:「楊都尉心下何意?」
楊虎當即諫言:「即刻率軍回朝!」
「副將作亂,此乃天大的事,以此為由撤軍,即便相邦也無法斥責將軍。」
「且即刻回朝也能表明將軍對朝廷的忠誠,絕無二心!」
楊虎這輩子也打過不少次仗了,但在遇到敵軍面前就出這麼多么蛾子,戰死了這麼多將領的仗,他真沒打過。
楊虎現在甚至不考慮軍功問題了,他只想回家!
誰承想,嬴成蟜卻搖了搖頭:「不可。」
「即便本將現在就遣散大軍,本將依舊要帶著至少兩萬名咸陽大營的士卒回朝。」
「若本將現在就撤軍,在不確定本將究竟是否有二心的情況下,反倒會讓朝廷驚懼。」
楊虎有些詫異。
之前不是你一直嚷嚷著要撤軍的嗎。
結果我都給伱台階下了,你非但不下,反而還把台階給踩碎了?
嬴成蟜的擔憂是合理的,但在楊虎看來解決起來也簡單,把嬴成蟜綁了帶回去便是!
但看著嬴成蟜那冷然的目光,楊虎無論如何也無法說出這麼冒昧的提議。
嬴成蟜看向所有將領,聲音之中滿是激勵:「雖然本將不通兵事,樊於期又已被斬。」
「但我大秦軍中還有諸位將軍!」
「楊虎!」
「今日起,你為此軍副將!」
楊虎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成蟜:「將軍,末將為副將?」
嬴成蟜反問:「你覺得自己沒這個能力?」
楊虎當即反駁:「末將絕無此意!」
都是爬到都尉級別的人了,再向前兩步就是副將,楊虎並不認為自己與副將之間的差距真有那麼大!
嬴成蟜又看向其他將領:「馮亭,今日起,你為校尉!」
三名校尉接收了被殺的那兩名校尉的兵馬。
三名奮勇拼殺的都尉被嬴成蟜提拔成了校尉。
只有兩名方才一直猶豫不前的都尉沒有得到提拔,卻也各自多得了一千兵馬。
一番封賞過後,堂內氣氛肉眼可見的雀躍了起來。
嬴成蟜聲音加重:「本將派遣家兵追隨於諸位身邊,不只是為了讓家兵們追隨諸位將軍學習,也是在觀察諸位將軍。」
「經過觀察,本將深以為諸位將軍皆是有能為之人,所缺的不過是一個機會而已。」
「而今,本將給予諸位將軍這個機會,證明自己的機會!」
「只要我等得勝而回,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勝利,也足以讓朝廷相信諸位能夠勝任現有的職位!」
楊虎等將領真心實意的轟然拱手:「我等,拜謝將軍!」
不需要嬴成蟜再去解釋為什麼要繼續進軍了。
即便是為了共同的利益,他們也會比嬴成蟜更迫切的渴望一場勝利!
嬴成蟜面露笑容,聲音也轉為溫和:「突遭變故,諸位將軍都渾身浴血,不便回軍。」
「客院已經準備好了浴桶和熱水,諸位將軍且去沐浴。」
「半個時辰後,於前院集合,本將與諸位同回軍中。」
「接下來還要勞煩諸位協助本將,穩定軍心啊!」
樊於期只帶了三成將領赴宴,還有一些忠於樊於期的將領留在軍中。
假若楊虎等人帶著渾身血跡回軍,還沒進軍營就會引起軍中將士的警惕。
那些如劉安一般與樊於期勾連過深的將領更是可能直接作亂。
這可不符合嬴成蟜的需求。
一眾將領齊齊拱手:「唯!」
將領們四散而去,嬴成蟜也回了後院主屋,躺在浴桶之中,任由熱水沖刷著身上的血痂。
卦夫坐在浴桶外,認真幫嬴成蟜刷洗染滿鮮血的長髮,眉頭卻皺的很緊:
「家主,卑下以為楊都尉的擔憂不是妄言。」
「家主您斬了樊於期,朝中定然震動,相邦也會愈發警惕、敵視於您。」
「卑下甚至擔心相邦見家主真的執掌了大軍、有了兵權,直接誣家主謀反!」
嬴成蟜閉著眼睛放鬆肌肉,隨口笑問:「再不利又能不利到何等地步?」
「即便相邦誣我謀反,最壞不過是夷三族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