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騎兵三寶,更是胡賊至寶!胡賊是殺不完的!
懷揣著滿心震撼,嬴政策馬踱回嬴成蟜身側。
雖是第一次接觸這套馬具,嬴政已熟門熟路的踩著馬鐙輕鬆下馬。
輕輕拍了拍高橋馬鞍,嬴政連聲慨贊:「此物之弊諸多,此物之利卻極大!」
「《六韜》曰:騎貴知別徑奇道。」
「《孫臏兵法》亦曰:騎者,軍之伺候也,所以踵敗軍,絕糧道,擊便寇也。」
「可迎敵始至,可乘敵虛背,可追散亂擊,可迎敵擊後,可遮其糧食,可敗其津關橋樑,可擊未整旅,可攻其懈怠,可燒其積聚,可掠其田野。」
「騎者,奇也!」
「然!」
「得高橋馬鞍、雙馬鐙之利,騎者,當不止奇也!」
在高橋馬鞍和雙馬鐙出現之前,騎士便已在戰場擁有了相當地位,但卻並非占據主導地位,騎士的所有用法歸根結底可評為一個字,快!
利用高機動能力迅速抵達戰略位置,而後下馬化作步兵完成戰略目標。
亦或是利用高機動能力拉開距離以箭矢射殺敵軍有生力量、打擊敵軍士氣。
戰馬之於騎士就如同摩托之於摩托化步兵,只是用於完成機動的工具而非是能夠提高戰鬥力的武器。
除了項羽等極少數家底雄厚擁有大量潺騎精銳且還極善發現敵軍破綻的將領之外,幾乎不會有人將騎士用於正面對敵。
直至高橋馬鞍和雙馬鐙問世,騎士才真正意義上成為一支與戰馬綁定的兵種,擁有了攻堅破陣的可能!
嬴成蟜略略頷首道:「大兄所言,便是弟所想。」
「從今往後,騎士將不再只是騎馬的士卒,而可堪為如車兵一般以馬為武的士卒。」
「除此之外,馬鐙可便於身量較矮的士卒登上馬背,選拔騎士的身高要求將大幅減小。」
「高橋馬鞍可令騎士無須始終夾緊雙腿保持身姿,選拔騎士的腿力要求將大幅減少。」
「馬蹄鐵將保住大量戰馬的戰力,令得我大秦戰馬存量越來越多。」
「三者迭加,我大秦騎士的數量和重要性都將陡然拔高。」
「無須多久,騎士便將成為軍中舉足輕重的兵種!」
戰馬數量上漲、合格騎兵數量暴漲、騎兵戰鬥力暴漲,這三者單拎出來一樣都是足以改寫戰術的大變動。
當這三者結合在一起,其產生的化學反應不只會直接從戰略層面改寫騎兵的地位,更是將直接改寫國家方略和國力對比!
騎兵三寶,無愧於其三寶之名!
嬴政聽得心潮起伏,用力拍了拍高橋馬鞍:「善!善!甚善!」
「此三者,皆至寶也!」
「王弟果真是給了乃兄一個巨大的驚喜!」
嬴政轉頭看向嬴成蟜道:「王弟屏退眾人,以從未有過的慎重僅與乃兄觀此三寶。」
「所慮者,胡耶?」
嬴成蟜聲音複雜的說:「大兄所言不錯。」
「高橋馬鞍、馬鐙、馬蹄鐵,可謂騎士三寶。」
「但這三寶不只是我大秦之寶,卻更是胡人之寶!」
「尤其是高橋馬鞍和馬鐙二物,可謂胡人之至寶也!」
「此二物雖大利於戰事,但卻極易製造,即便是不善匠造的胡賊亦可輕鬆仿造。」
「今之胡賊雖然仰仗馬力來去如風,但卻孱弱不堪大戰,僅能以騎射滋擾殺敵,一旦為我華夏之士截堵圍攻,頃刻既亡。」
「但若是胡賊得此二物,則胡賊控弦之士將皆能攻堅、苦戰、正面決戰!」
「我大秦雖有良馬,但良馬之數、牧馬之處、馬匹之精、策馬之士卻皆遜於胡賊。」
「騎士戰力飆升,於我大秦有利,卻最利胡賊!」
「弟,不得不憂。」
嬴成蟜說出了他心中最大的擔憂。
騎兵三寶確實是寶貝,但還是那句話,技術是需要為政治服務的,有利於政治訴求的技術才是好技術!
農耕群體和遊牧群體獲得糧食的難易程度註定了在物資匱乏的戰爭年代,農耕群體的平均身體素質會優於遊牧群體。
長期吃不飽飯的人憑什麼比偶爾能吃飽飯的人更強壯?!
也由此,在步戰情況下,遊牧群體的平均單兵戰鬥力完全無法與農耕群體相提並論。
在騎兵三寶尚未面世之前,一漢當五胡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李牧在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以十六萬兵力對胡賊展開反包圍,並在包圍圈合攏之後一戰砍了十餘萬胡賊!秦開等將領對胡賊打出的戰績也不遑多讓。
這個時代華夏諸國愁的從來都不是怎麼殺死胡賊,而是怎麼找到來去如風的胡賊、怎麼趕在胡賊機動轉移之前對其完成包圍,一旦解決了這兩個問題,殺胡賊如砍瓜切菜,輕而易舉。
但當騎兵三寶問世,局勢就變了。
北方遊牧群體的馬匹保有量、增長量、疊代速度、培育精度以及善騎馬的青壯數量都是農耕群體可望而不可及的。
騎兵的裝備越多、騎兵的戰術越多、騎兵的重要性越重、騎兵的戰鬥力越強,北方遊牧群體的戰爭優勢也就越大。
可以說,騎兵三寶是農耕群體與遊牧群體攻守之勢易形的關鍵因素之一!
嬴政眉頭微微皺起道:「王弟予乃兄一大禮。」
「卻亦予乃兄一大難題也!」
「如此至寶,不用,枉費兒郎性命。」
「用,卻當予敵利器,害吾後輩兒郎性命!」
「難,難,難也!」
「王弟製成此物已久,理應對此多有思慮,可有良諫助乃兄?」
嬴成蟜雙手一攤道:「弟若是有良諫,早就將此三寶獻與大兄也,何苦藏至今日?」
「此等事關天下大勢之事,弟哪能想得明白?」
「大兄亦知,弟不通政務也!」
「此等大事,合該由大兄決斷才是。」
「大兄,才是大王!」
直接決定兩個民族未來的大事,你問弟?
弟這小肩膀哪能扛起如此大事啊!
嬴政目光幽深的看著嬴成蟜的眼睛道:「王弟恐怕非是無良諫,而是不敢言!」
「王弟之所以於今日將此三寶現於乃兄面前,更非是因王弟藏至今日再也藏不下去。」
「而是因乃兄令王弟於此戰北伐胡賊!」
「王弟之諫,當是諫乃兄非只大破胡賊,而是滅盡胡賊!」
「乃兄所言,對否?」
這騎兵三寶不是嬴政從嬴成蟜的書房裡翻出來的,而是嬴成蟜自己拿出來的。
既然嬴成蟜在深知此物影響且已經藏了數年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在今天將此物拿出來,就說明近日有大事促使嬴成蟜做出了決定。
在嬴政看來,單單一個李牧不足以讓嬴成蟜如此不顧後果。
那麼嬴成蟜所求,就只在於此戰的其他目標——胡賊!
嬴成蟜扁了扁嘴:「大兄如此,頗顯弟愚笨!」
嬴政溫聲寬慰:「你我兄弟也,弟知乃兄,亦如乃兄知弟,何來的愚笨之說?」
「王弟心中所思,當盡與乃兄言說,無不可言之事也!」
嬴成蟜輕聲一嘆,箕坐於地,眺望北方道:「弟確實有這般想法。」
「但弟以為,弟此思過於極端!」
「於你我有生之年,能一統天下、統一天下、穩固寰宇、留後世以太平便已是絕難之事。」
「若是再將盡滅胡賊亦納入你我的目標之中,你我此生要做的事未免太多了。」
「萬一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你我不知會給後人留下多大的麻煩!」
嬴政覺得嬴成蟜這坐姿實在是太難看了,一點都不該是一名封君應有的坐姿,而後學著嬴成蟜的模樣箕坐於地,溫聲道:「但乃兄知道,王弟向來謹慎多謀。」
「王弟明知如此,卻依舊難斷,王弟定然是有王弟的顧慮。」
嬴成蟜的目光轉向馬鐙道:「大兄說,此物難嗎?」
「只要有一名胡賊想讓他的稚子早早學會自己上馬,便有可能懸一繩索於馬側為軟鐙,此稚子騎乘之際便可能發現他可站於馬鐙之上,而後為了更好的站立而造出雙馬鐙。」
「至於高橋馬鞍,所缺者也不過只是靈光一閃而已。」
「即便弟將這騎士三寶封存於墳墓之中,亦會有人研造出此物。」
「若你我先造騎士三寶裝配全軍,我大秦便可占據先機,借騎士三寶之力鯨吞北境,甚至是盡化胡賊為華夏。」
「但若是由胡賊先造騎士三寶,我大秦便將陷入被動!」
騎兵三寶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始終沒有定論。
但高橋馬鞍和雙馬鐙的製造難度實在是太低了,若是以木料、繩索、皮子製作軟質雙馬鐙,那製造難度就更低了,缺的只是一個靈光一閃!
在天下大勢已經大改的情況下,天知道那靈光一閃是會爆發於四百八十餘年後,還是四百餘年後,亦或是……今天某一名牧民的腦袋瓜里。
與其把一個大雷留給後世人去解決,何不把這個雷扔向胡賊,炸他個天翻地覆?
嬴政沉默許久後,輕輕搖頭道:「北境苦寒,難以生存。」
「乃兄不以為北境之地值得我大秦兒郎浴血爭奪!」
「即便我大秦兒郎奪下了那些疆域也不可能盡滅胡賊。」
「近狄者狄也。」
「胡賊,是永遠都殺不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