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長安君來了,青天就有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第1017章 長安君來了,青天就有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請客、收下當狗、斬首是嬴成蟜為故齊百姓們準備的三部曲。

  但故齊百姓的應對卻大大超出了嬴成蟜所料之外。

  欲奪家產?拿去!

  欲征壯丁?拿去!

  不搶民女?求求君上,您就收了小女吧!哪怕只是在府中為奴為婢為侍妾也行啊!君上若是看不上小女,犬子亦仰慕君上久矣!君上,您不要走啊!

  不需要嬴成蟜請客,一眾故齊百姓紛紛自請當狗,只求不被斬首!

  這直接導致嬴成蟜耗時一個月僅只名正言順的砍下了千餘顆頭顱。

  這般戰績對於嬴成蟜而言可謂恥辱。

  但對於生活在故齊地的黎庶而言,卻無異於驚天大地震!

  秦王政八月七日。

  三名年不足二十的少年結伴離開沛縣,一路經各縣公車送行,終至臨淄城。

  年歲最小的周昌東張西望,無論看到什麼都頗為好奇。

  緊接著,周昌便看到了臨淄城南城門外那由千餘顆頭顱堆砌而成的京觀!

  初秋仍顯酷熱的天氣令得這些頭顱散發出濃濃腐臭,更有黑壓壓的蠅蟲盤踞其上,顯得格外滲人。

  但卻有諸多黎庶聚在那京觀不遠處任憑蠅蟲襲擾也不退分毫,大哭大笑,十分詭異。

  周昌的臉色瞬間煞白,略顯口吃的說:「族、族兄!曹兄!你們看!」

  曹參循聲轉頭,瞳孔也是一震,待他看到立於其中一顆首級旁的木牌時更是驚聲低呼:「那竟是徐州申茂!」

  「那般橫行一地之豪強,竟是被舉族處斬,更以首示眾!」

  徐州距離沛縣並不遠,曹參家中雖然算不得豪強但也小有威望,曾與徐州申氏族人有過接觸,也知道徐州申氏的子弟有多張狂。

  曹參未曾想,他竟有機會親眼見到徐州申氏全族子弟,只不過僅見其首卻未能見其身。

  周苛上前兩步遠遠望著京觀旁的木板,念誦道:「徐州申茂,於徐州入秦後,違抗王令私養僕從,殺民六人,犯《新區暫行律》。」

  「事發之後拘捕並襲擊法吏,長安君令攻其府、殺頑抗,斬首以儆效尤!」

  曹參三人心裡都不由得升起疑惑。

  已知,嬴成蟜身側一直有千名家兵護衛,於故齊地遊走之際更還有千名以上的郡兵縣兵陪同,反觀徐州申氏全族壯丁加上僕從也不過五六百人而已。

  求問,申茂是憑什麼膽敢抗拒嬴成蟜抓捕,甚至膽敢襲擊法吏的?

  懷揣著深深疑惑,三人繼續走向臨淄城南城門。

  隨著距離愈近,越來越多的聲音隨之湧入三人耳中。

  「申茂那賊子終死矣!長安君為汝報仇了!娃兒啊,安心的去吧!」

  「嗚嗚嗚~吾本以為此生皆難為良人復仇,只能眼睜睜看著害死吾良人的兇手逍遙,而今長安君來了,大仇終於得報也!」

  「申茂、費仇這等惡貫滿盈之輩終得惡果!各百姓也皆因長安君而謹小慎微,不止再不敢欺壓吾等,更還將侵占的田畝都還給了老朽,老朽盼了一輩子,終於盼到好日子了!」

  「吾早就說過,長安君不同於尋常官吏權貴,長安君是真真將咱們當人看的!若有冤屈就去尋長安君,便是再大的權貴也大不過長安君,長安君定會為咱們做主的!」

  嬴成蟜始終沒能順利啟動對故齊百姓的大屠殺。

  但嬴成蟜的所作所為卻已經切實影響到了故齊黎庶。

  在嬴成蟜的壓迫下,諸故齊百姓不得不遵守大秦律法,退回不屬於他們的田畝,如尋常庶民一般生活行動,更不敢再對黎庶行剝削壓迫之舉。

  始終勒在黎庶們脖子上的韁繩終於被斬斷,讓所有黎庶都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更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聽著京觀旁側那些受害者家屬們發自內心的哭聲和笑聲,聽著耳邊路人們發自內心的讚嘆和感慨,周苛也深受感染的讚嘆道:「昔吾家中縱是辛勞亦難有所得。」

  「家父窮盡家財供吾讀書,不過是望吾能入衙署為一小吏,以保家小不受欺辱。」

  「如今長安君來了,故齊地的青天就有了!」

  「想來,日後百姓豪強定不敢再虐黎庶,即便是家中無子弟為官吏者,亦無須擔憂被他人所欺也!」

  周苛不求嬴成蟜能給予如他一般的黎庶什麼優待。

  只要嬴成蟜能庇護他們不被欺負,周苛便認為嬴成蟜當得起故齊地萬家供奉!

  在這份庇護面前,申茂究竟憑什麼膽敢襲擊嬴成蟜,已經不再重要。

  周昌繃著臉道:「這般蠹蟲,皆當、當殺!」

  曹參看著匯聚的人群若有所思:「被申茂欺壓的徐州黎庶,如何能至邯鄲哭訴冤情?」

  錢糧和工作都在制約著人們的活動半徑。

  而在大秦,路引更是制約黔首出行的重要因素。

  曹參不相信眼前這一幕完全出自於黔首自發,在曹參看來,此事背後定然有嬴成蟜的默許甚至是推波助瀾!

  曹參嘴角揚起一絲淺笑,低聲道:「長安君殺違令之大族,迫諸百姓遵紀守法。」

  「長安君所行所舉雖然盡皆符合秦律,但卻或會引得諸百姓深恨長安君,不願為長安君所用。」

  「苛兄、昌弟,此次分科舉士定當奮力,如此方才能助長安君治吾等家鄉!」

  周苛、周昌齊齊用力點頭:「自當竭力而為!」

  在臨淄城內尋了間最便宜的客舍湊合了一夜,曹參三人第二天宵禁初解便匆匆奔赴故齊王城。

  曹參原以為故齊百姓定會用行動去抵制嬴成蟜的高壓政策。

  而百姓階層最常用的抵制方式就是拒不出仕,讓統治者無人可用。

  卻未曾想,曹參還沒跑到王城門口,就看到了大量身著華服之人!

  雖然他們沒有把身份頂在腦袋上,但其做工精良的衣著就足以說明他們的身份。

  而待踏過城門抵近長安書店周邊,曹參更是驚異的發現大群百姓子弟匯聚在環階下方高談闊論,而如他們一般小戶人家出身的子弟不止是少數派,更還被排擠到了遠離環階之處!

  周昌略有些緊張的說:「曹兄昨日不是言說故齊百姓們會不願為長安君所用嗎?」

  「為何竟來了如此之多的百姓子弟!」

  雖然夫子總說周昌聰明,周昌也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即便他年方十五卻不懼與二三十歲的讀書人論道。

  但在面對百姓子弟時,周昌卻難免生出自卑和膽怯。

  就憑他看過的那些書籍,即便他再怎麼聰明又如何能與博覽群書的大族子弟們同台競技!

  曹參的目光也有些茫然:「吾亦不知也!」

  曹某這些年看的難道都是些假書嗎?

  為何實際情況和書中所言不一樣啊!

  但下一瞬,曹參就定了心神,低聲道:「正因前來參考的百姓子弟眾多,是故吾等更當竭盡全力。」

  「否則,沛縣日後仍會被那些百姓所掌控。」

  「吾等依舊會被百姓欺壓,不得翻身!」

  曹參家中雖然算不得豪強但終究小有聲望,即便錯過此次分科舉士也還有餘財繼續求學。

  然而周苛、周昌兩兄弟卻是實打實的寒門子弟,他們更明白機會對於他們而言有多寶貴!

  周苛和周昌心裡都湧起濃濃緊張,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輕吸一口氣,周苛闊步前行。

  曹參愕然低呼:「苛兄且留步!」

  「今百姓子弟在前而黎庶子弟在後,苛兄若以黎庶子弟之身前行,恐將備受矚目矣!」

  在曹參看來,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和光同塵,以不爭為爭。

  在大試之前惹人注目絕非明智之舉!

  但周苛卻回首認真的說:「若無膽備受矚目,又豈能如錐破囊!」

  「此試不能敗,便當先自信之!」

  「吾雖家貧,何曾弱於百姓分毫!」

  話落,周苛再不停留,越過一名名庶民學子,迎著百姓子弟們各異的目光走到了環階下方一步之地!

  周昌抿了抿嘴,也跟在周苛身後大步前進,站在周苛身後一步。

  曹參見狀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爾康手,無奈搖頭著隨之上前,與周苛並肩而立。

  而在周苛三人的引領下,越來越多的黎庶子弟鼓起勇氣,追隨著周苛等人的腳步走向環階!

  長安書店內,嬴成蟜俯視著與百姓子弟分庭抗禮的黎庶子弟,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倒是未曾讓本君失望。」

  嬴成蟜已經儘可能的為黎庶子弟甚至是流氓子弟提供學習、上岸、公平競爭的機會。

  如果在長安書店外、在嬴成蟜眼皮子底下,黎庶子弟依舊做不到平視百姓子弟,難掩自卑自棄,那麼嬴成蟜心裡也會頗感失望,更認為他們不堪大用!

  漆雕禮也笑而撫須:「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不色撓,不目逃,行曲則違於臧獲,行直則怒於諸侯,方為君子也!」

  「當先出列之學子,是何方人士?」

  漆雕禮不知道周苛讀沒讀過漆雕氏的典籍,但周苛表現出來的品質卻已有了漆雕氏之儒的神韻,一時間,漆雕禮心頭不由得升起了幾分愛才之心。

  粲緇當即翻找冊子,核對過後低聲道:「此人乃是沛縣考生,周氏名苛,年十八。」

  「其戶有田四頃,族無餘財卻人丁興盛,此番乃是與其族弟周昌一同參加分科舉士,於昨日入臨淄。」

  漆雕禮輕笑頷首:「十八之齡,心性已定。」

  「倒是一塊璞玉!」

  嬴成蟜則是感覺這名字有些耳熟,輕聲喃喃:「沛縣周苛、周昌?」

  莫不是一門兩鐵骨,錚錚不可屈的高景侯、汾陰侯兩兄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