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不諳政事，卻也知曉糧食於國於民重要之至。」

  「若是沒有糧食，百姓就會造反。」

  「這樣一來，你這皇帝還能做安穩嗎？」

  李牧澤慢慢開口道。

  從他的表情中，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

  蘇葉微眯起雙眼，淡然道：

  「這樣對於你們大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到時候可以趁亂拿下大寧。」

  「也不用考慮什麼合盟一事，豈不美哉？」

  李牧澤聞言，緩緩搖搖頭，苦笑道：

  「你當真以為，我是如此鼠目寸光之輩？」

  「你若是下了台，對於我大漠來說才是一大禍事。」

  「不說別人，光說那個慕容靖，你覺得他沒有想要取而代之之心？」

  「今日表現，其心昭昭啊。」

  「到時候大寧即便再亂，也輪不到我們大漠插手。」

  「你願意合盟，但他慕容靖，或是其他人，可不願意。」

  蘇葉負手而立：

  「聽你這意思，大漠很是怕征戰？」

  「既然如此，那又為何要紛爭數百年？」

  李牧澤嗤笑一聲道：

  「大漠男兒，向來不怕征戰。」

  「只有他人怕我大漠的份兒！」

  「不過……」

  說到這，他臉色一變道：

  「你若是下了台。」

  「那我們，還真沒辦法對付靈山寺。」

  說到這，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

  「所以，我已然派人給父皇八百里加急稟報此事。」

  「不日，父皇便會派來糧隊前來大寧馳援。」

  「雖然我大漠富裕的糧食也不多。」

  「但夠你解燃眉之急的。」

  這一番話倒著實出乎了蘇葉的預料。

  他本來還想著和大漠以硝石或其他物件作為交換來換取糧食。

  沒成想，這還沒開始實施，人家就已經把糧食準備給送過來了。

  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怎麼，沒有什麼用來交換的？」

  蘇葉眯起雙眼，沉聲開口問道。

  李牧澤可不是李牧成那種憨厚甚至有點傻乎乎的傢伙。

  他這麼做，顯然是有目的的。

  「那是自然。」

  李牧澤也大方承認道：

  「不過，若我說要用錢來採購，只怕你朝中大臣都會反對。」

  「聽聞大寧最近新興的西域香茶不錯。」

  「我大漠的茶文化也源遠流長，權貴也好還是我們皇室也罷，都很是需要。」

  「既然如此，便用茶來換取吧。」

  「而且……聽聞你大寧，有用硝石製冰的奇妙手段。」

  「大漠雖然氣候乾燥，且在北方並不炎熱。」

  「但到了夏季，仍舊是焦躁難忍。」

  「用這些來換，要求不過分吧？」

  蘇葉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還真是和自己先前的想法不謀而合。

  「自然可以，只不過……」

  蘇葉眉頭微皺道：

  「你可知這西域香茶在我大寧境內都有價無市。」

  「還要換冰塊的話……這運輸成本也是個大問題。」

  「光是用糧草來換取，多少有點不夠吧？」

  李牧澤微微一怔，低聲開口道：

  「那，你可是還有其他要的？」

  他心裡很清楚，糧食雖然金貴，但無論是西域香茶還是冰塊，那都是奢侈品。

  換一樣可以，換兩樣的話，蘇葉會同意才怪。

  「很簡單。」

  蘇葉一邊說著，一邊在案牘之上，拿出一本冊子，遞給李牧澤：

  「這上面的作物，你們大漠有多少個？」

  李牧澤先是一愣，旋即反覆看向冊子。

  越看，他的眉頭便愈發緊皺：

  「花生，黃瓜，辣椒……」

  「這都是……什麼？」

  「長相怪異，從來沒見過。」

  聽到這番話，蘇葉的臉色卻是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沒見過，全都沒見過？

  如果大漠沒有的話。

  那想要得到產量高，生長周期快且能補充稻米作為主食重要性的東西不就沒有了嗎？

  真要是還得和南越、大涼打交道才行，那又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然而這兩國還好說。

  如果都沒有，只能先造指南針來下海，去其他地方找。

  那只怕自己在皇位上老死，都未必能找得到。

  「這……叫土豆的東西，倒是有些眼熟。」

  就在這時，李牧澤摩挲著下巴，喃喃道：

  「十年前大漠鬧饑荒之時，西方百姓們似乎吃過這種東西。」

  「據說長在土中，根可食用。」

  「雖然有些發澀，但若烤熟味道還算不錯。」

  「只是吃了之後，會有中毒跡象。」

  「你確定……要這個？」

  這下，蘇葉的眼前驟然一亮！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壓制住內心的激動，沉聲道：

  「當真是這圖上所示之物？」

  李牧澤遲疑片刻後，點點頭道：

  「應該差不多。」

  「當地百姓，都叫這東西黃薯。」

  「說起來，在北方也有一種名為涼薯之物。」

  「味道甘甜，但吃多了卻是會引起腹痛。」

  「這些東西，你當真……要？」

  涼薯！

  聽名字，恐怕就是地瓜！

  地瓜，土豆。

  這兩種東西，太關鍵了！

  每一個都能作為主食！

  「要，當然要。」

  「若有種子，一併送來。」

  「冰塊，要多少有多少。」

  蘇葉微微一笑後，開口道。

  李牧澤滿臉狐疑地看向蘇葉。

  卻始終想不明白，蘇葉為何要這兩種東西。

  薯，在大漠那可是鬧饑荒的時候，和樹皮一樣地位的存在。

  也就味道會比樹皮好吃一些。

  但問題是，這東西吃了對身體會有損傷。

  「雖然這筆買賣我們的確不虧。」

  「但我們即將合盟。」

  「我還是提上一嘴。」

  李牧澤沉聲開口道：

  「這兩種東西，可解決不了糧食問題。」

  「真要是給百姓吃，會吃出事來的。」

  「況且此物在我大漠可生長，到了大寧可就不一定了。」

  種子這東西，隨便給便是。

  反正這黃薯也好，還是涼薯也罷。

  都是山野鄉下隨處可見的東西。

  可這玩意，可是能吃死人的。

  在李牧澤看來，蘇葉還真是為了解決糧食之憂，不擇手段。

  蘇葉卻是微微一笑：

  「你只管把種子送來便可。」

  「其他的，便不必操心了。」

  土豆和地瓜，還有什麼不好種的？

  他們吃了腹痛，中毒。

  那是不會吃！

  這東西，可是能救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