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觀廟，便是送子觀音的廟宇。
蘇葉趁著這個機會，佯裝無所事事地在周圍轉了轉。
然而，越轉，他的臉色便愈發陰沉。
不說別的。
只說觀廟不遠處的金身羅漢殿。
裡面的金身羅漢，用的是純金鑄就！
周圍設施更是金碧輝煌，連最不起眼的角落裡都擺滿了各種稀奇的古董。
甚至，還有皇宮都沒有的，他國的稀世珍寶！
僅僅一個金身羅漢殿，便已然比皇宮都豪華了！
蘇葉都不敢想，其他地方會怎麼樣。
想起入廟前，都要交大量的錢銀，一百兩白銀，人家都看不上！
一邊走著，蘇葉一邊暗中觀察著周圍的和尚。
這裡的和尚，哪裡有一點出家人的樣子？
所披袈裟，都是名貴的西域綢緞所制，臉上圓潤光澤，大腹便便更是比比皆是。
這哪是和尚？
分明比那些貪官污吏更像貪官污吏！
很快，蘇葉便再次和慕容月二人集合。
此時的慕容月臉色，也極為難看。
「怎麼樣了？」
慕容月眉頭緊鎖，沉聲道：
「那觀廟中的觀音，是用千年玄玉所鑄。」
「此玉在皇宮之中，都極為稀少，不敢隨意使用。」
「還被你為賑災，給賣出去了。」
「此處，當真比起皇宮還像皇宮！」
「還有那送子聚德箱中，也是滿滿當當。」
「甚至都不是銀子，只要金子！」
慕容月此時心中也是一腔怒火。
來此之前，她是真沒想到，這靈山寺內竟富成了這個樣子！
「我這邊也差不多。」
蘇葉揉了揉額頭道：
「這裡的和尚，每日只是待在此處，什麼都不用干，便享受各種榮華富貴。」
「而這些東西的來源呢？」
「是每一個虔誠的百姓，辛辛苦苦種下一粒一粒糧食所積攢。」
「還有那些貪官污吏，為求心安，將大量錢財送入此處。」
「來此之前我問過柳如月。」
「當時的李文泰，似乎提過一嘴。」
「他這些錢拿出來之後，也會捐給靈山寺一大筆。」
「山腳下不知有多少餓死魂。」
「山上之人，卻過的比神仙還舒服！」
越說，蘇葉的臉色就越難看。
「國庫每年靠著賦稅，都仍舊虧空。」
「這還是幾代君王行節儉之風，才攢下這些錢用來賑災。」
「大寧並不窮，土地肥沃商賈眾多。」
「原來錢，都在這！」
蘇葉攥緊雙拳，手指有些發白。
他咬牙切齒，看著不遠處的各個金碧輝煌的廟宇，如同宮殿一般：
「必須要做些什麼了。」
「否則的話，大寧……真就完了。」
若還是太監身份，蘇葉才懶得管這些。
但現在，他是天子。
哪怕是假天子。
對於這種權不在手，連財都難掌控的情況，怎能不怒？
一旁的清風嘆氣道：
「想不明白。」
「這裡，哪裡有一個百姓？」
「尋常百姓都進不了廟，卻還願意將錢財精力捐在此處？」
「自己都吃不飽，為何還要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蘇葉冷笑一聲，搖頭道：
「正是因為自己這一世吃不飽。」
「他們被灌輸了好好積攢功德，便能將功德積攢至來世。」
「為此，即便這一世要餓死，都要積攢功德，下輩子投個好胎。」
「但他們怎會知曉，這些不過只是斂財的手段。」
「所謂的功德，子虛烏有。」
清風頓時急了：
「那該將這一切公之於眾啊！」
「百姓們知道了這些，便不會再行此事了。」
「辛辛苦苦一年到頭積攢了些許血汗錢，卻讓別人享受去了。」
蘇葉苦笑一聲，搖頭道：
「哪有這麼容易？」
「這就是靈山寺的可怕之處。」
「上千年的時間，他們根須壯大，底蘊深厚。」
「咱們說的這些，已經成為了一個代代相傳的觀念。」
「觀念，就是一座大山。」
「我們僅僅幾句話，便可移山？」
聽到這話，清風一時語塞。
慕容月，也是緩緩閉上雙眼。
她的心中，滿是震撼，和無能為力。
「這些宗教都該死！」
清風氣的牙根痒痒，怒罵道。
蘇葉搖頭道：
「不，不是宗教的錯。」
「是這些利用宗教，利用人心斂財之人的錯。」
「宗教，是有意義的。」
「他們，是世人宣洩心中怨念不甘的發泄口，也是一個精神寄託。」
「如果沒有這種信仰，那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將怨氣積攢到一起。」
「從而引起民變，政權動盪？」
「所以，無論是大寧，還是其他國家，都需要依賴宗教。」
「但，卻不應該是靈山寺這般。」
「吃相，太過難看了。」
當著慕容月的面，蘇葉沒好意思說出口。
實際上，這顆種子早在大寧建立的時候，便種下了。
大寧剛建立，萬物更迭，趁著這個時候，若是想拔除這根刺，是最有可能的。
但，大寧也好，還是其他國家也罷，都沒這麼做。
以至於這根刺越來越深。
說難聽了，大寧乃至所有被靈山寺所控的國家。
每一代君王，都有責任。
「行了，先去八佛廟那邊看看吧。」
蘇葉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現在再在這裡逛下去，沒什麼意義。」
看到這裡的景象，再聯想到昔日在青州看到的餓殍滿地。
繼續看下去，只會讓自己心裡更難受。
兩人緩緩點頭，三人一同，來到了昔日的八佛廟。
八佛，是靈山寺主要供奉的八個自造佛。
功德佛。
虛無佛。
救世佛。
普廣佛。
度化佛。
斬屍佛。
震戰佛。
按照靈山寺的說法，這八佛各司其職，掌管天下萬物。
其中的救世佛，甚至還傳言能主管龍脈。
這顯然就是想控制皇室！
如今的八佛殿已經毀壞的不成樣子。
從先前的人聲鼎沸，到現在無人問津。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佛怒，不祥之兆。
沒有一人敢靠近。
甚至寺內和尚，也不在此處。
畢竟，無論他們自己心裡有沒有鬼。
在面上，一定要瞞過所有人。
也正所幸因此，沒有人注意到此處。
蘇葉等人，得以順利來到這裡。
「或許這裡，便藏著證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