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寧城。
張文龍的到來，並且帶來了數十位大儒，自然是一件大喜事。
不過，他們卻也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此事當真？」
楚憐心臉色一沉。
「此事乃是我等親自經歷，自然不會有假。」
張文龍也面色沉重的點點頭。
經過他的講述，楚憐心等人才知道，雖然廣寧城這邊也施行了堅壁清野的策略，但是毫無疑問力度太輕。
甚至連一些百姓也存了僥倖之心，並未遷移，而是拖家帶口的躲在了村落小鎮當中。
這也導致在清軍騎兵的大力搜索下，竟是找出了不少的百姓，並且如牛馬一樣將他們驅趕到了大清的軍營當中！
雖然張文龍等人出手救下來一批，可是，沒有救下來的又有多少？
「真是混帳！」
楚憐心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也不知是在憤怒清軍，還是憤怒廣寧城的官員，亦或是那些不肯遷移的百姓。
而整個議事大廳的氣氛也不禁變得陰沉下來。
畢竟，堅壁清野乃是對付清軍劫掠的首選策略，可再好的策略也需要人去執行，可若是執行不力，再加上底下人陽奉陰違，那麼再好的策略也沒有用。
而現在，這樣一大批百姓落入清軍手中，救或是不救，卻成了擺在眾人面前的一個問題。
若是要救，那勢必涉及出城野戰，甚至有些百姓早就進入了清軍大營，他們難不成要衝入敵軍大營去救人不成？
可若是不救的話，那幾乎是坐視這些百姓成為奴隸，亦或是死亡。
所以，這個決定不好下。
「可若是清軍驅趕這些百姓攻城呢？」
有大儒輕聲問出了這個問題。
驅趕百姓攻城。
這是一個並不鮮見的事情，尤其是對於清軍來說，這個事情更不知道做過多少次，可是，自己等人當真能抬起屠刀揮向這些手無寸鐵的自家百姓嗎？
可若是不揮刀，這些百姓一旦成為了清軍的護身符，那麼廣寧城的失陷恐怕就在旦夕之間！
不得不說，這個決定不好下。
哪怕眾將其實從理智上早就知道應該如何選擇的情況下，可是，他們還是齊齊的將目光看向了楚憐心這位大明侯爺，等待她的決定！
尤其是，這方山軍的大批將領都是外民出身，若真殺了大明百姓，今後，他們會否被牽累，會否有阻礙，由不得他們不深思。
所以，一切重擔全都壓在了楚憐心的肩上。
「此事……」
楚憐心並非優柔寡斷的女人，強忍著心頭的掙扎，就要做下決定之際，卻突然停了下來，「本侯有些事，你等繼續議事。」
說著，她竟是起身出了議事大廳。
出來後，她快步走進了後宅，剛一進來，就看到了滿臉溫柔的楊凡走上前，她整個人瞬間跌入那個溫暖的懷抱中。
「小凡，剛剛為何打斷我？」
楚憐心仿佛一顆心都安穩下來，抬頭看向楊凡。
她承認，剛剛那一刻她的心有一絲的脆弱。
可是，作為一個合格的將領，她有必要帶領著麾下將士在關鍵的時刻，做出正確的決定，而不能被自己的情感左右！
哪怕這個決定，無比艱難與沉重！
「有我在，這等殘酷的決定，不需要你來下！」
楊凡溫柔的托起了楚憐心的俏臉，輕聲說道，「那些百姓若是活著，我會設法救出他們，若是死了，那就讓清軍十倍給他們陪葬！」
「另外，方山軍……不宜沾染我大明百姓的鮮血！」
楊凡正色說道。
他深刻的明白一點，方山軍到底是外族，哪怕如今遷入大明，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而對方的骨子裡可不是那麼馴服！
無論什麼原因，只要他們手上沾染了大明百姓的鮮血，那麼這都會變成一個開始。
「所以，想要不被反噬，就不要給對方任何形成反噬的機會和可能……」
畢竟，想要徹底同化這些方山古界移民，起碼要兩三代人下去，讓他們徹底從骨子裡認可，而非強制的壓服。
議事大廳。
楚憐心的突然離去，眾將不禁面面相覷起來。
不過，他們也知道，這個決定並不好下。
尤其是楚憐心雖是楚侯，可到底是一個女人，當真能視那些百姓的生死於不顧嗎？
而眾人當中，唯有韓重義意識到了什麼，卻選擇了默不作聲，畢竟，能在這種時候突然讓楚憐心停下的，也只有那位楊凡了！
沉默當中，大廳內的氣氛也變得壓抑起來。
砰。
就在這時，大廳的門卻被推開，楚憐心邁步從外面進來，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輕鬆下來，令在場眾將的心都是一松。
他們都意識到，這位侯爺恐怕是做出決定了。
而當初力主推白竹山上位的袁家家主袁正明，眼底卻不經意的划過一抹幽光。
然而，接下來從楚憐心的身後走出來的那個人影，乍看之下，並無任何超乎常人的氣息，卻讓所有人都不禁下意識的站起身來，齊齊的恭敬下拜。
「拜見楊廠督！」
號稱是閉關的楊凡，終於現身了！
楚憐心打算讓出主位，楊凡卻微微搖頭，讓她坐下了，這才看向了跪地的眾人。
他的目光從張文龍和韓重義的身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了白竹山，方孝義，袁正明等方山軍的將領身上。
這些人的身軀都下意識的一顫。
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位楊廠督的手段，尤其是對方背後的陳媛，當初一人鎮壓一界的恐怖形象，早已深深紮根在他們心中！
「都起來吧！」
楊凡站在原地，淡淡的說道，「方山軍這段時日的表現不錯，不枉本督對你們的重視。」
「都是楊廠督栽培！」
白竹山等人剛起來，又連忙跪下說道。
楊凡不置可否，看向張文龍：「沒想到這麼短時間，你竟晉升了半聖。」
「多賴楊廠督指點。」
張文龍也是恭敬一禮。
楊凡擺擺手，讓他們全都起來，這才環顧一圈，說道：「剛剛你們的議事，本督已經知曉，關於百姓一事，本督自會處理，無需你等操心。」
「謹遵楊廠督之命！！」
偌大議事廳，眾將拜首，唯有一個相同的聲音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