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去望風的流民自然不如白武紀這些修行武道的弟子,因此報信要晚些。
白武紀對黃小統道:「小兄弟,官兵人多勢眾,咱們不是對手,你們先走。」
黃小統方才沒去偷聽白武紀與弟子說話,問道:「你們不走?」
白武紀道:「我們試一試能不能救下這裡的村民。」
黃小統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白武紀讓他們先走,是因為他們腳程慢,留在這裡非凡幫不上忙,反而可能成為累贅。
黃小統果決乾脆,立刻招呼自己這邊的人離開小院,又對老婦道:「婆婆,官兵來了,你們也一起逃吧。」
老婦人搖頭道:「我跑不快,逃不了的,家裡什麼都沒,就一老一小兩條命,想來他們不會殺人。」
說著把之前拿到的兩塊碎銀全都塞到黃小統手裡,她知道官兵既然來了,這碎銀保不住。
黃小統語氣急促道:「就算官兵不殺人,留在這裡也吃不上飯,不如跟我們一起到瓊州去,那裡一定有活路。」
老婦人猛地抬頭:「你們要去哪裡?」
黃小統道:「瓊州。」
老婦人抱起孫子道:「好,我跟你們一起去,跟你們一起去。」
她聽村里人說過,要說天底下哪裡還有他們祖孫活命的地方,便只剩下瓊州那邊了,只是到了那邊能不能活的長久,要看那裡的義軍打不打得過朝廷。
黃小統等人火速往另一邊逃去,臨走前黃小統對白武紀道:「要是救不了所有人,就只帶女人跟孩子走。」
白武紀知道他的意思,女人留在這裡鐵定要被禍害,帶走了她們,其他人未必會死。
在如此緊急的時候,還能保持鎮定想到這些細節,白武紀對這少年愈發欣賞。
這裡只有幾十戶人家,白武紀這邊卻有足足數百人,行動又十分迅速,所以從時間推算,完全來得及。
拍門聲一時此起彼伏,刻意壓低的聲音也在四處響起:「鄉親們,快些逃命吧,官兵來了!」
然而沒想到的是,竟沒一戶人家開門,一名弟子過來問道:「師父,怎麼辦?」
白武紀想了想道:「破門,強行帶他們走!」
那弟子知道他的脾氣,再勸也是浪費時間,立刻去傳達指令。
村里很快亂作一團,哭聲乞求聲不絕於耳。
這些村民不是不害怕官兵,只是白武紀等人對他們來說也陌生的很,誰知道是什麼來路?
他們已聽說過,有人專門到處擄掠人口,賣給官兵充做盜匪。
白武紀此刻也沒空跟他們費口舌解釋,直接把人帶上朝黃小統等人離去方向逃竄。
是真的逃竄,因為經過這一耽擱,已能聽見官兵上山的動靜。
好在他們都有武道根基在身,腳程極快,總算沒跟那些官兵照面。
不過倉促奔逃,已經顧不上是否留下痕跡,不知那些官兵會不會循著這些留下的痕跡追來。
緊挨這裡的另一座山中,一片地勢相對平緩的空地上燃著堆篝火,有位像貌出彩的年輕人坐在火邊怔怔出神,不知在盤算什麼。
在他身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裡,密密麻麻坐滿了人,大多在閉目養神,也有些女子在向篝火邊的年輕人偷看。
有道人影悄無聲息來到年輕人身旁,低聲道:「李仙師,那邊來了群流民,慌裡慌張似乎出了什麼事,正朝這裡而來,咱們理不理會?」
年輕人想了想道:「看來這筆買賣是在這裡。」
那人怔了怔才反應過來,此時已經入夜,那些流民能遇到什麼事?八成就是官兵啊!
他們已經滅了三支軍隊,正在尋找第四支,根據情報,第四支就在這附近,本打算休息一晚明日再說,沒想到這就遇上了。
李青石看著這位江湖好漢眼裡開始閃爍興奮光芒,一時心情有些複雜。
這些人手上沾著老君山弟子的血,要說當時是被強逼去攻打老君山,也不盡然,恐怕大多是抱著從李雲裳那裡得到更多小元丹的心思。
有這個仇在,李青石把他們當成炮灰去攻打五嶽十二洞天那些山頭,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如今又把他們當成炮灰,來消耗朝廷兵力與官兵廝殺,本以為也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然而相處的時間實在已不算短。
在這段時間裡,這些人一直對他畢恭畢敬,從無半分違拗,他指東從來不會往西,任勞任怨,讓他突然就有些心軟了。
看來老劉那句話說的果然沒錯,除了男女之事,其餘不管是在朝廷還是幫會,舔狗無敵。
李青石說道:「那些流民既然往這邊來,正好以逸待勞,叫大夥做好準備。」
那江湖好漢恭聲道:「是。」
李青石準備起身滅掉身前篝火,否則那些流民遠遠看見火光,恐怕會繞路而行,想了想又打消念頭,重新吩咐道:「算了,你去把那些流民帶來,給他們一頓飽飯吃。」
接連襲擊三隻軍隊,奪了不少錢糧,大多都已藏到隱秘處,等返回瓊州時帶上,還有些沒顧上處理,可以拿來請這些流民吃頓飽的。
那好漢剛領命離去,又有一人來到李青石身旁,說道:「李仙師,在那些流民身後又發現了些不知來路的江湖人,其中裹挾著百姓,如何處置?」
李青石怔了怔,心想莫非猜錯了,追那些流民的不是官兵,而是另有其人?
什麼來路?山匪?
李青石懶得費心去猜,隨手往篝火中添了根木柴,說道:「都請過來。」
……
黃小統等人借著星光在山林中穿行,已經奔出十餘里,想來那些官兵一時半刻已追不上,便放緩腳步恢復體力。
不料剛喘口氣,一側林中忽然悄無聲息走出數十道人影,手中持有刀劍。
黃小統心裡咯噔一聲,心想這運氣也太背了點,這是碰上山匪了?抱了抱拳道:「好漢們饒命,咱們就是些吃不上飯的平頭百姓,可沒什麼東西好搶。」
只聽對方說道:「想活命就跟我們走。」
黃小統還欲再說,對方已經轉過身在前帶路。
黃小統知道肯定逃不掉,只好對眾人使個眼色跟上,問道:「敢問好漢,要帶我們去哪?」
卻聽對方說道:「請你們吃頓飽飯。」
黃小統愣了愣,心想這是什麼江湖黑話?
另一邊,白武紀一面帶頭急奔,一面留意身後動靜,察覺似乎沒人追來,剛鬆口氣,前邊樹林中忽然鑽出許多手持刀劍的江湖武人,粗略看去,足有千人。
白武紀皺起眉頭,不知這些人是什麼路子,他江湖經驗豐富,看出對方不似山匪,一時保持沉默,先等對方說話。
只聽對方乾脆利落道:「跟我們走。」
白武紀抱拳道:「在下景州金劍門白武紀,不知諸位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對方人群里有人奇道:「白武紀?你怎麼來了這裡?」
白武紀悚然一驚,他聽出這是白玉山莊秦達的聲音。
他已知道李青石接連燒完了五嶽十二洞天十五座山頭,之後似乎回了瓊州,至於那一萬多江湖俘虜,卻沒聽說有關他們的任何消息,沒想到竟在這裡遇上了!
莫非是李小仙師將他們放了,他們燒了那些江湖聖地的山頭,不敢回家,於是在此處落了草?
那可當真是冤家路窄!
白武紀心裡瞬間一片冰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