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致命一擊

  李青石猜的不錯,當他去鎮武司詢問招募事宜的時候,李泓便已經猜到他的整個計劃,所以才叫那個乾坤境高手去殺了他。

  只是那個乾坤境高手一去不回,他又猜測或許是老君山上的五師祖陶三山,謊稱閉關,其實已經到了京城,一直在暗中保護自己的這個小師弟。

  於是他改變了心意,沒再派人去找李青石的麻煩,而是在這公主府中設下天羅地網,等著他到來,以他的性命,逼迫陶三山出手,進而將老君山拖入京城這灘渾水。

  若非存了這個打算,就算李青石已經成了鎮武司的一員,他也有很多辦法讓他在這座人口無數的盛仁城中悄無聲息的消失,雖然會冒些風險,卻不會招來什麼麻煩,畢竟這麼多年他在這京師攪弄風雲,從來不曾暴露。

  鎮武司再難纏,也不會無緣無故懷疑到他的身上。

  是的,李青石對鎮武司那位司長大人的懷疑雖說合情合理,然而卻是錯的,那位劉司長與這位名聞天下的駙馬爺沒有任何牽扯。

  不過就算知道這一點,今日之行李青石也僅僅只會更有底氣些,結果還是一樣。

  李泓最懂自己的妻子,她雖然是個脾氣很好的人,無論對方身份多麼卑賤,她都會溫和相待,然而這位美名遠播的公主殿下也有自己的逆鱗,那就是他這個駙馬爺。

  如果有人膽敢挑撥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她絕不會姑息,這位最得皇帝陛下與皇后娘娘寵愛的長公主一旦暴怒殺人,哪怕對方是那位最為護短的劉司長的手下,最終也只能是息事寧人的結果。

  李泓很早就定好了這個計策,他從沒想過在李青石「老君山小師祖」這個身份上做文章,因為鎮武司收人從不計較過往,也不計較身份,只要服下鎮武司的秘藥,此後一心一意為鎮武司辦事,哪怕你是老君觀觀主,鎮武司也不會懷疑你背後有何目的。

  駙馬爺並不知道李青石在那座清苑中與懷安公主說了什麼,他覺得以李青石的醫術,大概是能看出自己的妻子是沒有隱疾的,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確實說了什麼挑撥的話。

  不過這不重要,即便沒說,由他這個駙馬爺親口說出來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這座花園中並無旁人,誰會相信品性高潔的李先生會謊言污人?

  李泓終於收起了那副雲淡風輕的做派,沒有遮掩自己臉上的陰怒,之前故意毀掉本來屬於老君山的劍譜,卻沒能激出那位老君山五師祖,後來索性欺身而上,直接掐向李青石咽喉。

  以他的修為,自然用不著與一個鴻蒙境近身肉搏,選擇欺近出手,是想叫躲在暗處的那位老君山五師祖拿不準他是不是要一招殺人,進而沉不住氣現出身來。

  卻萬萬沒想到,利用天地元炁所施展的禁錮手段,在面前這個孩子身上竟沒有發揮絲毫作用,自己反而被偷襲受傷。

  明明沒有被禁錮住,卻一動不動假裝受制,這般臨危不亂又有些陰險的性情,讓李泓心裡生出幾分欣賞之意。

  可也僅僅只是有些欣賞,李青石在他心裡依然無足輕重,能不能拖老君山下水,顯然才是這位李先生心裡最重要的事。

  所以李泓臉色變得無比陰沉,準備上演一出暴怒出手的戲碼。

  他緩緩抬起右臂,然後猛地按下。

  李青石站在數米外,敏銳的發現身前氣流出現劇烈扭曲,他知道以自己的修為絕對斬不斷對方這次的攻擊,所以毫不猶豫將七星劍迴轉護在自己胸前。

  此時此刻,只能硬抗!

  修為到了乾坤境,便可調動游離於天地間的元炁,卻也只能調動這些游離於天地間的元炁,並不能驅使其他東西。

  乾坤境御空而行,或者御劍對敵,都是靠天地元炁托舉身體或者佩劍,相當於間接控制,所以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李泓方才凝聚的水汽巨劍,便是通過天地間元炁讓空氣中的水氣液化,然後再由元炁驅使進行攻擊。

  正因為這屬於花狸狐哨的手段,李青石才能憑藉那套天下無敵劍法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在正常情況下,即便這種花里胡哨的手段不能發揮出乾坤境的真正實力,也根本不是鴻蒙境所能應付。

  所以李泓才會感嘆那套天下無敵劍法的神妙,且對李青石有了幾分另眼相看的意思。

  他此時的出手,與之前截然不同,是直接調動天地間的元炁進行攻擊,這樣的手段,李青石萬難抵擋。

  轟的一聲大響。

  覆滿白石的地面,從石縫中振出無數灰塵,以李青石為圓心向周圍散去。

  李泓有意控制了出手角度,所以李青石沒有被這一擊擊飛,他被直接拍在地上,身下白石盡數碎裂。

  灰塵散去,李青石痛苦的蜷縮成一團,如腹中胎兒。

  刺目鮮血吐了一地,他還在控制不住的抽搐,乾嘔,血水不停從嘴裡流出,似乎要將破碎的臟腑一併嘔出來。

  若非在元炁觸體的一瞬間,他催動體內元炁將這些外來元炁同化了些,轉而讓它們「叛變迎敵」,若非擋在胸前的七星劍過于堅韌,若非他的身體異於常人,他早已喪命於這一擊之下。

  然而此時就算沒死,也已離死不遠。

  重新負手立於原地的李泓再一次感到意外,意外於那位老君山五師祖竟然還沒有現身,更意外於這個孩子在自己全力一擊下竟然沒有立刻死去。

  不過李青石的生死對他來說無關緊要,所以他此刻轉過的念頭是,莫非猜錯了?陶三山根本沒來京都?

  又或者見自己這位小師弟成功進入鎮武司,以為可保無虞,所以已經走了?

  他心裡難免有些失望,又有些惱怒,一番算計寸功未立,對他來說是很少見的事。

  不過他很快收起這些情緒,恢復至先前那種一切皆在掌握的淡然狀態,看了李青石一眼,說道:「受我全力一擊能一時不死,是個可造之才,我忽然有些後悔,留著你以後或許會有大用,可惜我算錯了一件事,晚了。」

  李青石沒有陷入意識不清的狀態,所以他很清楚的聽見了這句不咸不談的話,他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內心湧起難以言喻的憤怒,然而這憤怒,除了讓他吐血吐得更凶了些,毫無用處。

  從他記事時起,就被村裡的孩子們喊做野種,那時他不知道這個稱呼的含義,後來知道了,其實也從沒怨恨過那不曾見過的父親,因為他的母親從未對他說過他的不好。

  受母親的影響,那個陌生的父親,在他心裡一直是個光芒萬丈的角色,他不知幻想過多少次,總有一天,他會回到他的身邊,將他護在懷裡,從此再不會受任何人欺負。

  日子過得再苦,他從不會抱怨,或許覺得人生本就如此,又或許從小到大,這樣的日子已經習慣。

  直到母親去世,直到他真正懂事,才開始醒悟,也許人生本不該是這個樣子。

  也是第一次對那個不曾謀面的男人產生了一些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情緒。

  之後從白頭村一路走到這裡,甚至在這致命一擊的前一刻,他自己都沒察覺到,心裡其實還存在幻想。

  那是關於虎毒不食子的幻想,哪怕這個男人表現的再狠,再無情,終究也是不會痛下殺手的吧。

  現在終於明白,自己錯的離譜。

  原來他果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更不在意他的生死。

  李青石接連吐出幾大口血,他已經無比虛弱,然而此刻心中卻無比清明。

  他知道已經是必死的局面,但他真的不甘心。

  來自心底最深處的憤怒橫衝直撞,無處發泄。

  他死死盯住眼前這個氣態超然高高在上的中年儒生,一字一字說道:「老子若能不死,日後必會將你踩落塵埃,再親手摘下你的人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