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房間裡的肅穆氣氛，不難看出這次行動鎮武司十分謹慎。
錢科長沒有派人去把擺攤的李青石召回，而是等他自己收攤回來，顯然是怕這種微小舉動也會被躲在暗處的對手察覺蛛絲馬跡，進而帶來不可預測的麻煩。
李青石打量著一眾同僚的神色，他們顯然都不知道今晚的任務是什麼。
這些人里，只有周宗儒知道李青石和錢正松上午去參加了盧軒林的審訊，然而就算是他，也只猜到今晚大約是去抓捕盧軒林供出的上線，但這個上線是誰，卻也沒有頭緒。
整個房間中，也只有李青石和錢正松知道今晚他們要抓捕的對象，是戶部司郎中沈平。
李青石很佩服司長大人的辦事效率，上午才剛剛問出那位大理寺正的同黨，這麼短的時間就擺平了抓人所需要的手續，而且是由鎮武司親手實施。
對官員進行抓捕，向來是刑部的事，犯官到案後再由三司進行會審。
刑部尚書文青山被鎮武司抓住把柄，承諾在這件案子上配合鎮武司，若他與司長大人聯名上奏此次抓捕由鎮武司負責，那麼這也算符合程序，然而李青石不認為司長大人會把這件事透露給刑部知道。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司長大人直接說動了皇帝。
他猜的不錯，鎮武司司長劉白在這件案子上的確十分審慎，因為不知道對手是誰，所以就連面奏皇帝也是秘密入宮，除了宮裡的幾個太監，沒人知道他今日午後到過皇帝陛下的御書房。
錢科長親自坐鎮，一科二十一人待在房間內，誰都不許出房門一步，就算上茅房也要有人跟著互相監督。
就這麼一直等到亥末時分，行動終於要開始。
錢正松叮囑李青石道：「左處長怕嫌犯出什麼意外，所以要求你也必須第一時間到達現場，等會我讓老王和大壯帶著你，免得你腳力不夠，若遇到危險，一定要躲到後面，千萬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李青石如今在他心裡的地位無比重要，在他想來，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李幹事在醫藥領域的造詣高到這種程度，想必武道修為稀鬆平常，需要重點保護。
李青石愣了愣道：「科長大人放心，我腳力夠的，我也已經突破鴻蒙境，所以不必擔心我，我認為周宗儒更需要大家的保護。」
周宗儒：？？？
錢正松：？？？
周宗儒心想老子正特麼緊張兮兮備戰，招你了嗎？提我幹什麼？
錢正松卻是大吃一驚，他才二十來歲吧？醫術不凡也就算了，武道竟然也已經鴻蒙境了？大家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為什麼你這麼優秀？
錢科長壓下心中震驚，大手一揮，二十一人魚貫而出，悄無聲息離開房間。
一行人速度極快，在夜色遮掩下，只用了半炷香時間，便已經來到興平街文昌巷，那位戶部司郎中沈平的府宅就在眼前。
周大公子果然落在最後，而且還有些喘。
錢正松見李青石臉不紅氣不喘，果然已是鴻蒙境修為，心想左處長能發現這等人材，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
只是稍作停頓，破門而入。
從下人嘴裡知道那位郎中大人此時正在書房，分出一些人手看押府中各色人等，餘下的直奔偏院。
剛闖進院門，便看見左逢春已經負手立於院中。
錢正松見左逢春眉頭緊鎖，上前問道：「處長大人，什麼情況？」
左逢春凝重道：「咱們來晚了。」
推開書房的門，戶部司郎中沈平已經懸於樑上。
李青石上前檢查，人死於兩個時辰前，沒有發現其他痕跡，應該是心甘情願懸樑自盡。
他不由皺起眉頭，莫非是走漏了風聲？
今晚行動由他們八處一科全權負責，左逢春親自帶隊。
到了約定的行動時間，左逢春憑藉乾坤境修為先行一步，幾乎須臾間便來到這座沈府，然而還是晚了。
一科二十一人中，李青石和錢正松明確知道今晚要抓捕的是這位戶部司郎中沈大人，周宗儒猜到是抓人口拐賣案的嫌犯，卻不知是誰，剩下十八人，對今晚的行動毫不知情。
那麼是誰走漏了風聲？
李青石思來想去，找不到可疑之人。
莫非是趙杏林？趙杏林知道盧軒林的上線是沈平，卻不知道鎮武司今晚就會抓人，會是他嗎？
李青石不能確定，緊接著他心裡又冒出一個疑問。
司長大人拿到抓捕沈平的權限後，為什麼不即刻展開行動，而是要等到今夜子時？
如果即刻展開行動，顯然走漏消息的風險會降到最低，是什麼原因非要等到半夜？
這個問題他註定得不到答案，因為沒人敢去質問那位劉司長。
所以他只能自己猜想，莫非司長大人在這件案子中也扮演了什麼角色？
然而又有很多地方說不通，若這位劉司長真的參與其中，為什麼在可以結案的情況下，還要堅持去找刑部要人？
又為什麼寧願放棄查處一個二品大員，也要揪著這件案子不放？
這似乎都能說明，司長大人不可能參與其中。
可是今夜的行動也確確實實叫人心中存疑。
李青石理不出頭緒，暫且不再去想，與同僚們一起處理後續事宜。
這位戶部司郎中死前留下一封認罪書，除了愧對皇恩之類的言辭外，將拐賣流民一事詳詳細細做了交代，包括如何擄人，如何聯絡，獲利多少，寫的清清楚楚。
在他的書桌上甚至還有一個帳本，獲利銀兩也都放在書房，意思很明白，這件事就是我做的，再沒有其他人參與，可以結案了。
如此清晰的證據鏈條，這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疑點，在場的這些粗鄙武人都能看出蹊蹺。
李青石想起什麼，捏開沈平的嘴，果然看見這位戶部司郎中的後槽牙少了一顆。
盧軒林所服的致命毒藥，也是藏在這個地方。
要遮掩這個痕跡有很多辦法，然而對方顯然沒有遮掩的意思。
這就能看出隱在暗處的對手是何等囂張，就是明明白白告訴你們，這件案子還有牽扯，可惜你們查不下去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目前為止，這件案子已經抓獲了兩批人，一批是春神城中直接操作擄掠流民的那些武人，他們只知道自己是聽那位大理寺正盧大人的指示行事，不知道更多內情。
而另一批就是盧軒林相關人等，也只知道上線是沈平，沈平上面是誰，不清楚。
也就是說他們都是單線聯繫。
所以沈平一死，這件案子的線索就徹底斷了。
如今只有李青石知道，這件案子還與那位住在公主府邸里的李先生有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