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孤男寡女

  婢女出去後,屋裡只剩李青石和宋婉婉兩人,桌上有酒,還有幾碟精緻小菜。

  婢女退出去時,臉上猶帶著些掩飾很好的驚愕,以往花魁娘子接待客人,都是在另一處偏廳,而這裡可是宋花魁起居之所,這間廳房往裡走便是寢室。

  把客人請到這裡,意味著今夜不只是喝喝小酒聊聊閒篇那麼簡單,而是宋花魁要親自侍寢了!

  自從這位宋娘子成名後已有多久沒有床榻伺候客人?婢女心中默算,至少已有半年!

  而且以往接客都是身處其位的迫不得已,被這位花魁娘子心甘情願迎為入幕之賓,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回!

  所以婢女怎能不感到驚愕?

  她輕手輕腳關好房門,今日終於摸清了宋娘子口味,原來她喜歡的是漂亮男人,可話說回來,誰又不喜歡漂亮男人?

  若叫這位婢女看見,她離開後宋花魁忽然就變得如情竇初開的少女見到心上人一般局促不安,恐怕會驚掉下巴。

  宋婉婉此刻仍覺雲裡霧裡不太真實,這個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人怎麼忽然就出現了?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獨處,以前在清水城弄月樓,每次見面都有那個秦……秦……秦什麼來著?忘記了,反正都有那人跟著,好生討厭。

  可眼下只有他們兩人,她卻又覺得有些招架不住,好緊張。

  宋婉婉偷偷摸摸深呼吸,讓緊繃的身子放鬆些。

  她這般表現自然瞞不過李青石的眼,不過李青石早就習慣了,以前在清水城時就這樣,他覺得這是病,可惜老劉沒教過,所以他也不會治。

  他還發現宋姑娘似乎只有見到他時才會這樣,所以已經不止一次懷疑,我是魔鬼嗎?

  宋婉婉端起酒壺斟酒,細語輕聲打破沉默:「李郎,喝酒。」

  李郎?

  李青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最早時她叫他李公子,泥腿子出身的李青石聽著實在彆扭,讓她直呼其名,她卻不肯,便改口叫李郎中。

  這怎麼久別重逢就丟了個字?莫非是京城這邊的習俗?

  李青石拿不準,不過這不重要,不必在意這些細節,問道:「你怎麼來了京城?」

  宋婉婉道:「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原由,一來這裡畢竟是天下首善之地,來這裡開開眼界,二來我覺得紅袖招放到這裡才能更有價值,正趕上繡春樓去清水城選人,我便來了。」

  原來清水城那座弄月樓竟是京城這座繡春樓的分號,李青石這才知道,繡春樓的產業遠比明面處大得多,在整個大仁王朝分號遍地,至於究竟有多少,宋婉婉也不太清楚。

  不知誰出的主意,說小地方的女人雖眼界不夠或許上不了台面,卻也有自己的味道,說不定京城裡這些達官貴人會好這口,於是便在各地分號選拔人才進京。

  宋婉婉便是借這機會到了京城。

  先前從張高山嘴裡聽說宋婉婉到了京城,李青石就猜測她是不是把紅袖招的事業也做到京城,此時一聽果然如此,立馬來了精神,問道:「你這紅袖招發展的怎樣了?」

  宋婉婉道:「已經基本步入正軌,發展了一些眼線。」把情況簡略說了。

  紅塵中必有性情人,這句話並非胡謅。

  她們這個行當,或許大多時候逢場作戲不真不實,可一旦與人交心,那便是掏心掏肺赤誠以待。

  這也是生而為人的一種精神需求,人總需要有幾個坦誠相見的朋友。

  說完自己分別以後的大致情況,宋婉婉道:「李郎怎麼來了京城?我聽說你已做了老君觀師祖,總算沒埋沒這身才華。」

  李青石並未隱瞞,將自己身世講出,說道:「所以我到京城,就是來找他。」

  宋婉婉呆呆愣住,不是因窺見那位名滿天下的李先生真容而感到震驚,而是沒想到李郎身世竟也這般可憐,同病相憐之下,只覺與他更加親近。

  關於這位李先生的情報,宋婉婉知道不多,那座極盡奢華的公主府中並沒有她的眼線,所知無非也是流於京都的一些傳言,比如這位駙馬爺半隱居在那座府邸不問俗世,比如與公主成婚多年膝下卻無一兒半女。

  宋婉婉有些懊惱,怎就沒在那座公主府邸提前布局?

  她輕咬貝齒,心想這件事等過了今夜便立時著手去辦!

  她甚至已經在想此事該如何著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那位駙馬爺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可府里的下人呢?

  他鄉遇故知,這場小酌相談盡歡。

  雖然大多時候都是李青石在問,宋婉婉在答,但對宋花魁來說,得知李郎會在京都逗留很長一段時間,這就夠了。

  宋婉婉道:「李郎就算要遮掩身份不便叫人通報,送個帖子進來便是,難道我還會避而不見麼?何必兜這麼個圈子,幸好今夜無人包場,否則我、我……」

  李青石道:「這也是迫不得已,我身後墜著個乾坤境高手,不知什麼來路,不得不謹慎些。」

  宋婉婉心思玲瓏,立刻明白李青石在顧慮什麼,問道:「這人什麼身份,可有些猜測?」

  李青石道:「到這京城後,我也只與那個叫馮毅良的算有了過節,我懷疑可能與他有關。」

  宋婉婉一對秋水明眸在他身上轉了轉:「先前我還在好奇,是哪個好漢敢在這京師之地教訓那些衙內,想不到竟是李郎。」

  又道:「不過應該與此無關,以馮家的底蘊,即便請得動乾坤境保家護院,恐怕也只有一家之主使喚的動,而且我聽說那位太僕寺少卿馮大人,得知自己兒子竟然得罪了周公子的朋友,發了好大的火,已經將那馮毅良禁足,又怎會叫人跟蹤李郎?」

  不是馮家的人?

  李青石輕輕皺起眉頭。

  兩人又聊一陣,李青石站起來道:「夜已深,我便先告辭了。」

  宋婉婉慌亂起身道:「李郎就這麼、就這麼走了麼?」

  李青石道:「你還有事?」

  宋婉婉一時無言,雪白牙齒輕輕咬住紅艷艷的嘴唇,心思急轉,片刻間眼前一亮,終於想到個留他在這裡過夜的辦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