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駙馬與公主

  第201章 駙馬與公主

  豪奢車駕不急不緩走過西城,再穿過中城,來到與東城相接的區域,在一條略顯僻靜的寬闊街道上,徐徐停在一座張揚氣派的府邸前。

  京城人都知道,這位最得皇帝陛下寵愛的公主府邸不在貴胄雲集的中城,是因為夫妻二人喜靜,從不摻和朝廷里那些烏煙瘴氣的糟心事,所以才選擇在這裡安居。

  俗話說得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雖然居處遠離王朝權力中心,但畢竟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以前這座位置相對偏遠的公主府邸門前也是訪客如雲。

  只是那位才名滿天下的駙馬爺,或許是身上那股子名士大儒愛惜羽毛的清高勁頭太重,又或許是為了避嫌,反正從不露面,只好由從小長在深宮中的公主殿下出面待客。

  迎娶天家貴女,與入贅無異,放棄了文山教習先生的尊貴身份,斷掉了江湖上諸多朋友的義氣交情,到了這盛仁城中,又不結交官員權貴參與朝政,幾乎與世隔絕,那個驚世之才的李先生做這個駙馬圖什麼?

  想來想去,似乎就只剩一個「情」字了。

  所以不知有多少人扼腕嘆息,滿身才學的大好男兒竟早早死於溫柔鄉,也有不少人交口稱讚,李先生品性果然高潔,為得一人心,視名聲前途如過眼雲煙棄之如敝履,可謂心胸曠達活得通透,又有無數豪門貴女羨慕公主的福氣。

  既然才氣沖斗牛的駙馬爺沒有野心,公主又是個只想著與夫君長相廝守胸無大志的女流之輩,各懷心思前來拜訪的牛鬼蛇神就越來越少,至此這座京城中數一數二的豪華府邸已門可羅雀。

  車駕停穩後,一個穿戴得體身段窈窕的女子在婢女服侍下走下馬車,步態端莊走入府門。

  下人早已備好沐浴所需一應事物,女子除去身上繁瑣衣飾,動作優雅邁入霧氣氤氳的精美浴池。

  她已年近四十,歲數已經不小,但生在帝王家,萬事不愁萬物不缺,保養得宜,身上肌膚依然如凝脂白玉,臉上也看不見半條皺紋,身段凹凸有致。

  論姿色,她不過中上有餘,然而與生俱來的身份與從小養就的高貴氣質,讓世間其他女子望塵莫及,增色之下,亦如畫中走出的天人仙子。

  浴池裡泡了一會,一身倦意稍去,輕輕睜開水潤雙眸問道:「他呢?」

  婢女畢恭畢敬回話:「駙馬爺在廳中讀書,等著殿下一起用膳。」

  賜號懷安的公主殿下露出溫柔笑意,吩咐道:「那要快些,別讓他等久了。」

  沐浴完畢,換了身素白色家居常服,已近中年的懷安公主來到飯廳,看見正在廳中看書的中年文士,立刻笑顏如花,說道:「路上遇到些事,回來的有些遲,讓夫君久等了,餓了吧,你等我做什麼,先吃就是了。」

  這中年文士正是那位譽滿天下的李先生,雖已四十多歲,但依然當得起丰神俊朗四字,加上腹有詩書而生的氣質,難怪當年初入京城便成為萬千少女的夢。

  李泓合上書本,笑臉溫醇,身上有股難以言說的親和力,就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中年儒生,走到飯桌旁坐下道:「餓一陣打什麼緊,自己吃飯多無趣,路上遇到了什麼事?」

  懷安道:「太僕寺少卿馮煜的公子在西城當街奔馬,一個乞丐不知怎麼惹到了他,便打起了人,正巧被我撞見,就制止了他,我怕等我走後他又回去生事,一路跟在他後面,所以耽擱了。」

  李泓道:「原來如此。」

  懷安嘆了口氣道:「這些官宦子弟真是越來越不成體統,等我哪天入宮定要跟父皇說道說道,好好管教管教他們。」

  李泓笑道:「陛下每日政務纏身,哪有精力管這種小事,別生氣了,吃飯吃飯,若他們真鬧得太不像話,早晚會有人整治。」

  夾了一片白藕放入懷安碗碟,問道:「天光寺里雲遊的那位法師怎麼說?」

  懷安道:「那位法師果然佛法精深,談經說法頗有獨到見解,他說我不是沒有子嗣的命數,而是緣分未到。」

  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這位身份最為尊貴的懷安公主成婚二十多年,一直不曾誕下一男半女,隔三差五便會到道觀寺廟燒香祈福,可惜至今仍未能心愿得償。

  李泓道:「既然緣分未到,你也不用太急,順其自然便是,就算無兒無女,能與你攜手一生,此生便已無憾。」

  吃完飯,李泓道:「勞累半日,伱早些回房歇息,剛拿到這本《環宇遊記》,我到書房中再看一會。」

  懷安嗔道:「你這人,一有新書就手不釋卷,別看太晚,早些回來,不用非要一口氣看完。」

  說到這裡湊到李泓耳邊道:「雖然那位法師說我命中當有子嗣,但你我也需自己努力才是,否則這緣分怎麼會到?」

  李泓捏了捏她臉蛋笑道:「知道啦。」

  李泓來到書房,在書案後坐下,秉燭夜讀,並未關閉房門,偶有夜風吹來,卻沒有翻書的機會,因為清風吹到書案時便似被一堵無形的牆擋住,盤旋一陣便即散去。

  在這公主府中住了二十多年,府中大小僕役對這個府邸里最尊貴的男人已經熟的不能再熟,或許是每次見到都是一副溫文爾雅平易近人做派,許多人已經忘了這位出身文山的教習先生,其實還是一個武道登上乾坤境的絕世高手。

  不知過了多久,李泓忽然說道:「看來情報不太準啊,眼睜睜看著此等不平事發生,竟能忍住不多管閒事,也並沒有那麼俠義心腸嘛。」

  話音剛落,房間中已鬼魅般多出一個人影,本就是一身黑衣,又站在燭火照不到的黑暗處,看不清模樣,他躬身施禮後說道:「接下來該怎麼辦,請先生示下。」

  李泓道:「先盯著吧,等等再說。」問道:「他在何處落腳?」

  黑衣人道:「馮毅良把一個小乞丐打的斷了氣,他與公主離開後,那位老君山小師祖救活了人,然後去了那小乞丐落腳的一處廢棄宅院。」

  李泓目光離開書本,看向黑暗處道:「斷了氣,救活了人?」

  黑衣人道:「的確是斷了氣,也千真萬確又起死回生,只是救人的手段有些古怪。」

  李泓挑眉道:「詳細說來。」

  片刻後,李泓臉上出現些微茫然,顯然也從沒聽說過此等手法,說道:「看來他的醫術果真非比尋常,不知是去老君山前便有如此造詣,還是上山後由趙玄宰調教。」

  黑衣人猶豫一下,說道:「先生為何要對付他?他畢竟是老君山小師祖,若事情敗露,恐怕會有些棘手。」

  李泓眼神輕淡向他看了一眼。

  黑衣人連忙垂首道:「屬下多嘴了。」

  李泓道:「馮家少爺打的人被他給救了,若叫那個紈絝子弟知道,會不會找上門去?」

  黑衣人想了想道:「不好說。」

  李泓道:「那就想辦法叫他找上門去。」

  黑衣人躬身道:「是。」頓了頓道:「若掌握不好分寸,可能會將這位老君山小師祖置於死地,不知先生的意思是……」

  李泓笑道:「你若再言語試探,別怪我不念情分。」

  黑衣人跪倒在地。

  李泓道:「你儘管放手施為,至於他是死是活……」

  轉頭看向門外夜色:「聽天由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