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拿來剪子,剪開了最上面一層油紙,露出了裡面漂亮的花紋。
謝恬眼睛一亮。
「哇!好漂亮!」
那淡黃色的小雛菊,一團團熱烈簇擁開放著,漂亮鮮艷。
拿在手裡一摸,上面的紋路可是用織布機一排排織出來的,凹凸有致,那可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料子哩!
「這些布料拿來做衣裳?」
謝誠眉頭攏了起來,「這門都沒法兒出,靠著門都能被勾破了!」
簡而言之,太不實用!
謝恬眨了眨眼,小聲道:「可是,它真的很漂亮呀!」
女孩子,總是一眼動物。
她簡直沒法兒想,這料子做成衣裳,能有多漂亮!
謝昭笑著看向謝誠,道:「這些料子都是用來做旗袍,或者披肩的,做成衣裳的話,成本可就很高了。」
「我準備,用它來做包。」
包?
這個名詞對於兩人來說還很是新鮮。
要知道,這年頭鄉下人說包,更多的口語就是布兜子。
經常就是一些碎布頭,拼接在一起,然後縫製成一個兜子,外頭壓著縫一圈用來安抽繩,最後一拽,就能將口子收住了。
簡單方便,成本極低。
而這包,又是啥玩意兒?
謝昭想了想,讓謝恬去拿了一張空白紙和鉛筆來,他俯身將紙放在凳子面上,飛快畫了起來。
上輩子自己就是做二手商販起家的。
真正掙錢,還是趕上電商興起的時候。
他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經行當,打版抄襲,然後再找代工廠幫著做,另一頭找主播幫忙帶貨,先賣出去,再做衣裳,也就是風評極差的預售。
那幾年,他靠著這個掙到了第一桶金。
足足三千萬。
因此,他對於女裝和女包,他都很熟悉。
短短十幾分鐘,他就畫出了兩個包的大致結構來。
一個是挎包,一個是拎包。
挎包的款式是偏向活潑可愛的,里外兩層口袋,分別標註了顏色,而在這挎包的左右最頂端,畫了一個小小的,類似於耳朵的裝飾。
謝恬疑惑道:「二哥,這是啥呀?瞧著怎麼,怎麼這麼像兔耳朵?」
謝昭點頭。
「就是兔耳朵。」
他心裡早有打算。
不管是任何年代,想要掙大錢,掙高利潤的東西,目標群體可不是他們這些土裡刨食兒的莊稼漢子。
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十塊,連嘴裡的吃食都要摳著算才不至於飢一頓飽一頓。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花錢買包?
再說得直白些,就連這螺螄的生意,謝昭心裡頭也明白,不是個長久行當。
每次趕著板車進縣城,目標大,多少雙眼睛發紅盯著,他不是不知道。
而且辛辛苦苦一天跑下來,利潤最多在七八百左右。
更要命的,這玩意兒不持久。
賣螺螄,說到底得螺螄多,錢才多。
柳州那地方缺螺螄也就是冬天這季節,等到夏天來了,螺螄一窩窩的下崽子,這價格可就不值錢了。
而且,掙錢的路子你能走,別人也能走。
要不了一個月,這賣螺螄的路子應該就要被人分走一杯羹了。
他要為後續鋪路。
而這成本低,賣價高,利潤極大的包包生意,就是他選擇的路。
「咱們收的野兔皮毛,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謝昭笑著道。
他拿起圖紙,指了指上面的款式,道:「兔耳朵作為裝飾點綴,年輕小姑娘最是喜歡,這剩下的兔皮,就可以用膠水完整拓在硬紙板上,最後再做成包包的模樣,不足的地方用吉祥團雲紋的布料補足,交相呼應,貴氣十足,湖東縣的官太太肯定喜歡。」
謝昭說完,謝昭和謝恬齊齊不吭聲了。
兩人對於這一塊完全陌生。
而謝誠則是有些擔心的對謝昭道:「那螺螄生意呢?咱們還做不做?」
「當然做。」
謝昭道:「村子裡找幾個信得過的年輕人,僱傭他們跟著一起送貨,人多也是個保障,再去雇一頭驢,價格……」
他正說著話,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你怎麼打人?!」
一聲尖銳的喊聲響起,緊接著就是劉翠花的罵罵咧咧的聲音,「王二賴子!你簡直沒臉沒皮!」
「你管我!」
一個聲音大咧咧的響起,「這螺螄在誰手上就是誰的!劉翠花,你管天管地你管到老子頭上來!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揍!」
謝誠豎起耳朵聽了一下,「出去看看!」
三人趕緊出了堂屋,結果就看見家門口一個穿著黑色對襟襖子的人趴在地上,身上全都是布丁,他頭髮白了一半,整個人蜷縮佝僂著趴在地上,背對著謝昭等人,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而在院牆門口的位置,劉翠花正叉著腰,氣呼呼的指著一個青年罵。
「來來來!你敢揍我一個試試!看我男人不打死你!」
劉翠花罵道,「你好吃懶做,想掙錢自個兒不會去撿螺螄吶?天殺的!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她拔高聲音,「咱石水村的鄉親們都來看看,這王二癩子說要揍死我哩!」
謝昭家門口原本鄉親們就多,一個個趕過來送螺螄的村民聽見劉翠花的聲音,當下齊刷刷加快腳步圍了過來。
「咋回事兒?誰敢揍劉翠花呀!」
「好像是王二癩子!他不是前兒個剛從裡頭出來嗎?這就又惹事兒了?」
「走走走!去瞧瞧,這王八羔子,指定又欺負鄉親了!」
……
人群圍了過來。
謝昭也快步走了過去,他蹲在那穿著黑色對襟夾襖的中年男人身旁,發現後者閉著眼,嘴唇青紫,整張臉都快成綠色了。
而他的腰上有一個髒乎乎的腳印,捲起來的褲腿上,全都是泥巴。
顯然是剛撿了螺螄想要送過來賣錢的。
他閉著眼,暈了過去。
謝昭趕緊伸手去摸了摸頸項。
還好,應該是太餓太冷,低血糖犯了。
「小妹,去挖一勺紅糖來,要快!」
低血糖這種毛病,可大可小,可一旦處理不及時,那也是能要人命的。
謝恬嚇了一跳,見謝昭臉色嚴肅,她幾乎是趕緊應了一聲,跑到廚房裡去拿了一個湯匙,又去瓦罐里挖了一勺紅糖。
地上的中年男人已經開始發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