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子上用麻繩捆了結,上頭還有明晃晃的油!
乖乖!
這,這豈不是一兜子都是肉?!
謝老二發財啦?
他婆娘往日裡是村子裡出了名的摳搜,那叫一個節約!
今兒個居然買了這麼多肉?!
她又驚又疑,眼神一個勁兒往麻袋上瞄,田秀芬有些不自在,又衝著她搭了幾句話就想走。
然而,一旁的謝恬卻忽然從身後探了個腦袋出來。
「劉嬸子,鐵柱今兒個咋沒來?他不是說今天要來買彈弓嗎?」
得。
這話一說,劉翠花臉色頓時黑了起來。
「這狗崽子!還買彈弓!不知道從哪兒偷來的錢,打死都不肯說!得虧叫我昨晚上摸他褲兜子發現了,不然花出去了我拿什麼還?」
謝恬瞪大眼。
「你打他幹啥?那是鐵柱自個兒掙的呀!」
謝恬大聲道:「翠花嫂子,你冤枉鐵柱了!」
啥?
劉翠花愣住了。
自個兒掙的?
他這兔崽子,也就十二歲,從哪兒掙那麼多錢?
見劉翠花顯然不相信,謝恬又道:「真是他自個兒掙的!昨天七八個孩子呢,都撿了螺螄賣給我哥了,二虎也賣了!不老少人呢!你咋不問清楚就打孩子呀!鐵柱肯定委屈壞了!」
劉翠花瞪大了眼。
不是。
等等!
難道兔崽子說的都是真的?
實際上,昨晚上把趙鐵柱從被窩裡拖出來一頓揍的時候,他就哭著說出來了。
可劉翠花哪兒能信?
這謝老二家剛剛分家,自家裡還窮得叮噹響呢,居然有錢收螺螄?
開什麼天大玩笑?
於是她認定了這臭小子是在撒謊,和趙德龍兩人抄起燒火的鉗子就來了個混合雙打。
一塊錢呢!
可不少了!
居然敢偷這麼多,非得揍死不可!
於是,今兒個一大早,趙鐵柱屁股腫得老高,下不來床了。
劉翠花拿著錢,想著等趕大集回家了,再挨家挨戶的問是誰丟的。
「昨天我爹和我大哥不是在村子裡頭通知了嗎?你們都不知道嗎?」
謝恬天真的看著劉翠花問道。
劉翠花:「……」
她哪裡知道是真的?!
她臉上一陣青白,當下連東西也沒心思買了,兜頭就要往家跑。
「哎!」
劉翠花剛回頭,忽然想起什麼,又回頭看了謝恬和田秀芬,「謝家二嫂子,你家收螺螄這事兒,當真嗎?還要不要?」
謝恬大聲道:「當然要!」
她眼神亮晶晶的,笑得牙不見眼,「我二哥說了,多少都要!」
田秀芬無奈一笑,也跟著點點頭。
劉翠花匆匆走了。
而半個小時後。
村口大柳樹下,她找了幾個往日裡和趙鐵柱玩兒的好的娃他娘,幾人一合計,發現謝老二家居然真的收螺螄!
而且五毛錢一斤,多少都要!
天爺!
這可是白撿的錢吶!
「難怪了!我就說我家大娃回來,偷偷摸摸的往院子裡頭藏啥!他睡了我去瞧,居然是錢!」
「這臭小子!昨兒個就說今天要買彈弓!我沒當回事兒!指定是掙了不老少!」
「哎呀!昨天謝老二和他家老大上門收螺螄,我還不信!這下好了!真是到手的錢往外推!我家水田裡頭一翻好幾個!那都是錢啊!」
……
幾人嘰嘰哇哇說了一通。
最後劉翠花猛地一拍腦袋,霍的站了起來!
「走走走!還杵著幹啥?是真是假,撿螺螄去他家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劉翠花搓了搓手,眼睛都在放光。
她家水田最靠近大河邊,水多,螺螄也多。
開春翻田的時候,一犁耙下去,能翻出來一片!
她順手撿了都扔給鴨子吃!
如果真能換錢的話,那和撿錢有啥區別?
她跑得最快,身後幾個婦女也趕緊急匆匆往家跑。
開玩笑!
撿錢呢!
誰跑得慢誰傻子!
……
下午兩點。
謝友振和謝昭謝誠三人回來,謝恬和田秀芬正在做飯。
「二哥!你們休息會兒,喝口水,媽等會兒就下餛飩!」
謝恬笑著喊道。
謝昭點點頭,脫了外衣,換了件乾淨衣裳,輕手輕腳的回了房間。
林暮雨正在睡覺。
聽見開門的聲音,她下意識睜開了眼,見著是謝昭,她微微頓了一下。
「回來了?」
她輕聲道。
謝昭點頭。
他手裡揣著帳本,笑眯眯坐下來,靠著林暮雨坐著,將帳本打開,一條條算給她聽。
「吶,這是今天的帳,魚兒在醫院裡沒賣完,還剩了一點,就送到國營飯店去了,一共賣了八十二塊。」
他又往下挪了一點兒,「這裡的五十一塊七,是今天收螺螄的錢,不過還得去掉成本,所以淨收入是二十八塊二。」
「這是開銷,昨天給了媽二十塊,今天又去供銷社,買了幾個木桶……」
他說的很仔細。
林暮雨雖然心裡震驚,但還是認真聽了。
「這是結餘。」
謝昭衝著她呲牙笑了笑,「我手裡還有一百六十八元七角。」
林暮雨驚訝瞪大了眼。
「好多!」
她輕聲呢喃,下一刻,又想起什麼,扭頭看向謝昭,「你為什麼……為什麼和我說這個?」
她的眼睛很漂亮。
看著謝昭的時候,像是一點點浮動的星火,她這會兒輕輕抿著唇,像是有點疑惑,兩個小小的梨渦若隱若現,可愛又美麗。
謝昭的眼神忽然有些不自在。
他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咳咳……」
他握拳,稍稍咳嗽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尷尬。
「因為我們是夫妻。」
謝昭輕聲道。
他面子薄。
尤其是感情方面。
實際上,上輩子他對林暮雨已經有了感情,不然不會在她難產之後,那麼痛苦悔恨。
一方面是孩子。
另外一方面是她。
她善良,真誠,勤勞,堅強。
他都一一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可最後還是因為面子二字,叫他放不下,不肯低頭,最後釀下大錯。
而這一世重生,謝昭想,在林暮雨面前,他什麼都能要,獨獨這面子,他是一點兒都不要了。
於是。
下一刻,謝昭的手就已經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溫熱,有一層薄薄的繭。
一點點的用力,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