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沙發另外一頭站著的劉大海，從一開始的欲言又止，到這會兒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
「陳總，那個……我想那些女工，我知道是從哪兒找的。」
陳東海一愣，回頭看他。
「從哪裡？」
「是……是從咱們廠子裡出去的。」
陳東海瞪大眼。
「什麼？」
他猛地拔高了聲音，「咱們廠子裡出去的？什麼時候？」
陳東海說完，忽然想起來前幾天劉大海和自己提起的一件事兒。
女工？！
是她們？
從向陽鎮跟著自己過來湖東縣的那幾個？
見陳東海總算是想起來了，劉大海點頭，示意他猜對了。
「那群懶骨頭！媽的！」
陳東海終於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攥緊拳頭，又狠狠踹了一腳沙發， 罵道：「一個個，被灌了什麼迷魂湯？這麼大的廠子不干，去一個小製衣廠賣命？瘋了吧？」
劉大海也費解。
東海製衣廠，上上下下幾百號人，不更穩妥？
居然還真辭職，去了謝昭的錦繡製衣廠！？
腦子被驢踢了？
陳東海這會兒有種被背叛的強烈憤怒感，他焦躁的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心裡像是憋了一團火，怎麼都散不掉！
她們怎麼敢？
自己辛辛苦苦將她們從向陽鎮帶到湖東縣。
見了世面，給她們發工資，讓她們成為多少人羨慕的製衣廠女工？
可她們倒好！
明明知道自己和謝昭的事兒，居然還辭職去錦繡製衣廠？
這簡直是就是活生生扇自己巴掌！
媽的！
劉大海倒是想到了一些可能。
可是，他不敢說，也不能說。
這時候陳東海就是氣頭上的馬蜂窩，誰捅誰死。
「他們今天賣了多少件衣裳？」
良久，氣氛稍稍冷靜，陳東海看向劉大海問道。
「一百多件。」
劉大海想了想道，「三分之二是碎花裙，還有三分之一是別的款式的衣裳，那些衣裳我看了看，都是去年的尾貨，不值錢，成本價很低。」
言外之意。
利潤極高。
陳東海臉色更黑了一點。
「咱們服裝店今天賣出去了多少件？」
他又問道。
劉大海一噎。
半晌才支支吾吾開了口，「十三件。」
周六。
十三件衣裳。
這數字報出來，陳東海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兒沒暈過去！
與此同時，一股子強烈的危機感席捲而來。
謝昭剛剛開服裝店，第一天銷售量居然就達到了一百多件！
再往後呢？
他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陳東海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那股子怒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想要解決這件事，只有將他扼殺在搖籃里。
「陳老哥。」
張宏廣忽然開口，他遞了一支煙給陳東海， 幽幽道：「那小子，我記得今年才十八九歲吧？這麼年輕，心計這麼深，手段了得，要是再放任下去，不知道要發展成啥樣。」
陳東海看向他，「你有什麼好辦法？」
張宏廣道：「二娃那孩子，和他也有點過節，我聽了一嘴。」
他笑了笑，點了煙，眸光暗了暗。
「向陽鎮這個地方，咱們張氏家族呆了這麼些年，要是叫他安安穩穩的開下去，那真是丟了我們張氏的臉。」
陳東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外地人，來向陽鎮開服裝廠，小打小鬧起了點摩擦，砸壞幾台縫紉機，扯壞一點衣裳，我想應該很正常。」
張宏廣勾起唇角，道，「只要不出人命，在向陽鎮，沒人敢管張家的事兒。」
「陳哥，你知道的，就算是他鎮書記唐明雄，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陳東海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是了。
向陽鎮！
那是張家的地盤！
謝昭他那個大哥，謝誠定親的時候，就和張氏家族鬧了不愉快，後來抓進去，關了幾天，這就算是得罪了張家。
前段時間，又把張二娃抓進去了，張氏上上下下正找人撈人呢！
這梁子，不可謂不深。
這下好了。
謝昭那小子，居然還敢將製衣廠直接開到向陽鎮——他們張氏家族的地盤上。
這不是送上門麼？
然而。
在想到謝昭和上頭那些領導妻子關係不錯時，他又有些猶豫。
可下一刻，卻聽見張宏廣道：「陳哥，放心吧，鎮子派出所，鎮政府，各個機關單位，上上下下，都有我張氏一族的人，一個小製衣廠而已，我就不信他能翻了天！」
「那就算是真起了衝突，鬧到縣裡頭來，領導也得賣我們一個薄面！」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誰沒事兒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得罪地頭蛇？你就放心吧！」
也是。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就算謝昭找到閔東升，鬧到他跟前兒，想解決這事兒，也得扯一扯皮，費好大一番功夫！
到那時候，時間耽擱，對他而言，就算是解決麻煩。
開廠。
零零碎碎事情一多，流程一走，走的是時間，是金錢，是一個廠子的命！
陳東海長舒一口。
他露出笑臉，感慨的在張宏廣的肩膀上拍了拍。
「張老弟，這事兒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什麼事兒找我，儘管說就是！」
…………
三天後。
謝昭去學校，找到了張舒，將試卷遞給他。
「這試卷難度不小吧？居然連你也做到現在！」
張舒笑道。
他對於這張試卷的難度，心裡還是清楚的。
謝昭的知識水平，想要回答出來，那是得查各種資料，自學很多大學物理知識，才有可能回答一二。
至於他背後的老師。
張舒沒想那麼多。
準確來說，他甚至連丁點別的念頭都沒有。
畢竟，如果能夠輕而易舉就教導一個學生，回答出周進深出的物理題目的話，那麼，他肯定具備教導大學物理的能力。
這樣一個老師。
在村子裡？
開什麼玩笑？
怎麼著也該是大學講師了！
於是。
張舒心裡片面下了決定，謝昭之所以做了這麼多天才回答出這份試卷，肯定是一直都在翻資料自學大學物理。
而且極有可能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謝昭笑了笑，倒也沒反駁。
他道：「這是老師另外給你的一些講題策略，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