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傳來一聲應聲。
「進來吧。」
聲音落定,李德珍推門,帶著謝昭進去,而一進門,看清了眼前的人後,謝昭就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沒錯。
屋子裡,除了閔太太,閔東升也在。
他坐在辦公桌後,正在低頭辦公,似乎聽見聲音,抬頭看了過來。
一套藍色的洗得發白的中山裝,頭髮一絲不苟,但是眼神極其銳利,看著謝昭的時候,充滿了審視和打量。
「哎呀,謝昭,你可算是來了!」
閔太太笑著過來,親熱道:「昨兩天就讓人去鋪子裡找你了,可你不在,我尋思著有事兒,今天終於來了。」
「實在是抱歉,昨兩天農忙,山上野豬拱莊稼,和我爸還有村長他們忙著除野豬去了。」
謝昭答道。
閔東升臉上的神色有些滿意。
很好。
掙了錢,還知道幫著家裡干農活,不是個心浮氣躁的青年。
「你有什麼事你就快點說,好好的擺什麼架子?」
閔太太扭頭,看見臉色仍舊冷冷的閔東升,氣得嗔道:「你再這樣,下次就別找我喊人過來!小謝同志可是幫了我不少忙的!」
閔東升一愣,旋即尷尬的掩唇咳嗽了一下。
「嘿嘿,我哪兒擺臉色了?我這是對普通群眾考察一下!別生氣嘛!」
閔太太輕哼了一聲,坐在一旁不吭聲了。
閔東升終於正眼看向謝昭,他露出笑容,讓人給謝昭泡茶,而後道:「聽說你想要咱們縣級的馳名商標?」
謝昭點頭,大大方方承認。
「對,我想讓錦繡這個牌子,成為咱們湖東縣的馳名商標,今後成為省馳名商標,國家級馳名商標。」
「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青年說出這話的時候,神色從容淡定。
仿佛這一個個標籤在他的眼裡,不是吹牛,不是空口白牙說大話,而是真的在說他認為的事實一樣。
饒是閔東升,也微微愣了一下。
片刻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好,有志氣!」
他起身,朝著謝昭走來,又扭頭看向閔太太,道:「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主席說,年輕人敢想敢幹,就是好同志!」
閔東升說完,頓了一下,又看向謝昭。
「不過,敢想敢幹也得有真材實料,你能不能拿到這個商標,單單我說了可不算,要是真想成為咱們縣的馳名商標,得得到更多人的認可才行。」
「小謝同志啊,我這裡有一次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敢不敢試一試?」
閔東升拉長語調,盯著謝昭,一臉意味深長。
謝昭卻半點猶豫都沒有。
他笑著道:「為什麼不敢?」
話說完,沙發上坐著的閔太太終於站起來。
她露出欣喜的笑容,走過來,輕輕拍了一下閔東升的肩膀。
「你瞧!我就說,他是個膽子大的!找他比陳東海強!」
閔太太哼了一聲,「那老東西,做假貨有膽子,叫他去江城賣衣裳,他卻不敢,人越老,膽子越小,沒見識。」
閔太太走向謝昭。
親親熱熱的喊秘書給他添了熱水,又讓他坐下。
這才將這所謂的「機會」,說了一遍。
原來,明天下午,閔東升要去省城開會,做述職報告。
而後天晚上,閔太太則是受邀參加省公安廳廳長太太家閨女的生日宴會。
也就是上一次宴會上見到的施紅朱。
施紅朱今年五十多了。
而她的丈夫齊振南今年也快六十了。
兩人之間是革命情感,彼此互相扶持走了大半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生育。
實際上,早些年也是懷過的。
只是齊振南被下放,批鬥,折騰得夠嗆。
施紅朱一直陪著,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折騰沒了。
身子虧了,就沒法兒生育了。
後來平冤,齊振南回了江城,他性子直,手段狠,做事快刀斬亂麻,又心細,一路表現出色加上有人扶持,他一路當到了公安廳廳長的位置。
再往上一點,那就是一把手了。
他政績出色,對待妻子施紅朱也專心專意。
唯一的遺憾就是一直沒能生孩子。
期間多少人勸他離婚再娶,或者養一個小三,生娃傳宗接代。
他都一一拒絕了。
而上天也算眷顧。
施紅朱三十五歲這年,終於懷孕。
期間吃了不少苦,為了安胎,更是受了不少罪,終於生下來一個掌上明珠。
雖然不是男孩,但是夫妻倆真是當做命來疼,如珠如寶的護著。
這一路養著,就到了十八歲。
而閔東升之所以能搭上這條線,還得得益於他前妻生的女兒。
他閨女也是十八歲,和施紅朱家千金是同學,一起在江城一中念書。
這次的生日宴會邀請,原本是給閔東升閨女的,他女兒知道閔東升想融進這個圈子,於是拍了電報通知他。
「 謝昭,我知道你做的女包很漂亮,這一次你要是能夠讓省公安廳廳長的寶貝閨女或者他的太太,買下你的女包,那麼,我想咱們縣的馳名商標……」
「非錦繡莫屬。」
閔東升舔了舔嘴唇,笑著道。
對於他而言。
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他只負責引路。
謝昭要是成功推廣了錦繡的品牌,這能為自己政績添上一筆不說,更是讓他在劉振南面前混了個臉熟。
而要是賣不出去,又惹了人小姑娘不高興。
他直接當著人小姑娘的面懲罰一番,勒令整改,小打小鬧,也無傷大雅。
哪怕傳出去,對於錦繡這個品牌將會是毀滅性打擊。
也和他無關。
謝昭活了兩輩子。
當然知道閔東升的想法。
不過……
這對於自己來說,不就是送到面前的機會嗎?
雖然有點難。
甚至他都不清楚人家小姑娘的喜好,但是,只要有機會擺在自己面前,能夠讓自己攀登。
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成交!」
謝昭笑著道。
…………
入夜。
石水村。
謝昭下午從縣城裡回來之後,就一直在縫紉機上忙活。
他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
腳下縫紉機踩著,神情專注,一塊塊衣裳料子從縫紉機穿過,一點點變成一件極其漂亮的衣裳或者是裙子。
上輩子熟悉的感覺再次回來。
他動作又快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