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餘波,尾聲
「如果說理事長想要利用我,那我應該會點頭點個不停,畢竟現在的我和理事長之間,只有交易。」面對西園寺雪繪,名冢彥的語速不快,從容不迫,「但如果說冰室同學想要利用我,那就是在說笑話。」
他用手指了指冰室侑,「西園寺大小姐,您總不會認為自己依靠那些風聞,就能比我還要了解冰室同學吧?或者說是想要這樣的方式來打擊冰室同學,不讓她影響到我們之間的交易?」
「當然有這方面的用意。」少女毫不客氣,「上一次我和你之間的交易,難道沒有受到冰室巫女的影響?」
「當然,但既然這麼說,『冰室同學想要利用我』這個說法就更加可笑。」名冢彥忍不住冷笑一聲,「想要利用我的人,會來威脅西園寺大小姐?威脅主民派的領頭人?」
西園寺雪繪略微一滯。
她當然清楚這一點,畢竟她在電話里聽得很清楚,冰室侑想要對她發出威脅。
只不過被名冢彥親手掐斷,沒有後文而已。
「所以,理事長的說法不成立。」名冢彥用一句話封死話題,「如果我再聽到類似的話語,那我和理事長之間的交易,或許還會多一些障礙。」
「名冢同學在威脅我?」西園寺雪繪雙眸微眯,泛出危險的光芒。
「不是威脅,只是在說事實。」名冢彥的語氣斬釘截鐵,「接下來我和理事長的交易,是不是應該更加簡潔明了一些?理事長……做好準備和我談交易了嗎?」
他望著西園寺雪繪,總覺得眼前少女的心情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
「交易條件。」西園寺雪繪表情冷肅,示意他繼續說。
「只有一件事情,讓泉小姐轉學進入私立理心,並且給予她在宿舍居住的資格。」名冢彥瞥了一眼泉悠月。
雖然她不像冰室侑那麼失落,但多少也有些出神的樣子。
西園寺雪繪笑了起來,「那麼為了泉悠月的入學資格,名冢同學又願意付出什麼代價?」
「我身無長物,理事長看著辦。」名冢彥言語簡潔。
「那就等價交換。」西園寺雪繪用纖細的食指朝著泉悠月,「泉悠月一天就讀私立理心,名冢同學就要聽從我一天的命令。」
「這是等價交換?」名冢彥的表情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理事長,這是強買強賣才對吧?
「明明入學資格和入住資格都是一次性的事情,怎麼就會被理事長偷換概念成持續時間的事情?」
「那名冢同學想要怎麼樣?」西園寺雪繪收起表情,冷冷看著他,「現在是名冢同學有求於我,還是我有求於名冢同學?」
「是我有求於理事長。」名冢彥嘆了口氣,「這樣吧,我願意給出一個空白的承諾,在理事長吩咐我行事的時候無條件遵從,可以吧?」
「什麼事都可以?哪怕殺人放火?」西園寺雪繪的笑容里有些譏誚。
「法律允許範圍之內,且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危害。」名冢彥給出限定範圍。
「三件。」
「什麼?」名冢彥一時沒反應過來。
「三個承諾,三件事。」
「理事長還真是在討價還價啊……」名冢彥嘆了口氣,「這樣吧,折中一下,兩個承諾總行了吧?畢竟泉小姐入學和入住是理事長一句話的事情,我做事卻是要實實在在去忙活的。」
「晴代,把名冢彥的話記下來,讓他自己簽字。」西園寺雪繪微微點頭,將目光投向渡邊晴代,「另外,他剛剛從福田晉一那裡拿走的一百萬円,作為學費收走。」
名冢彥略微張大嘴巴。
面對西園寺雪繪的說法,他還真不好說什麼。
畢竟他剛才達成的交易,只囊括了住宿資格和入學資格,沒有讓西園寺雪繪免除費用。普通的私立高中一年都要九十萬円起步的學費,更別提箇中翹楚的私立理心。
如果讓這位西園寺大小姐免除費用,那他起碼還得付出一件事的承諾。
這種能用錢來計數的事情……名冢彥覺得不算值當。
而且如果真要算費用,整體上來說,西園寺雪繪還給了他優惠。
「我明白了,以理事長說的為準。」他嘆了口氣,只能點頭。
聽見名冢彥的話語,女教師沒有磨蹭,從辦公桌上拿走白紙與筆,飛速記錄下名冢彥的話語,遞給他。
「很漂亮的字,渡邊老師。」接過紙張的名冢彥讚嘆一句,順手簽下自己的名字。
遞還紙張,他看向西園寺雪繪,「既然交易已經達成,我就不再打擾理事長,冰室同學和我昨晚都沒算休息好,眼下還要回去補覺。」
不等這位大小姐回答,他就自顧自地一手拖著一位女孩,將她們帶出了辦公室。
渡邊晴代望著他們離開的身影,一直在等待自家小姐說些什麼。
可將近兩分鐘過去,她也沒有等到西園寺雪繪的話語。
「小姐……我和名冢同學剛剛離開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等到少女起身站直,走到窗邊,女教師才開口詢問。
「我……」西園寺雪繪有些猶豫,似乎對自己該怎麼解釋有所疑慮。
「我說冰室侑是在利用名冢彥,泉悠月是在給名冢彥添麻煩。」又是半分鐘過去,女孩稍有飄忽的聲音傳入女教師耳中。
「具體的話語呢?」女教師不依不撓,似乎沒有體諒自家大小姐心情的意思,繼續追問。
「晴代。」少女輕嘆一聲。
「小姐,請告訴我。」渡邊晴代的聲音不高,但卻沒有動搖,「今天的您,看起來和往常不一樣。」
「是啊,是不一樣,我在嫉妒。」西園寺雪繪輕笑道,「嫉妒冰室侑和泉悠月,身邊有名冢彥。」
「您……」女教師有些愕然。
「好了,晴代,這件事到此為止,之前有些失態的事情,你就當作我在發泄好了。」西園寺雪繪輕輕搖頭,終結話題。
「是。」女教師無奈低頭,「但大浦那邊的事情還沒結束。」
「讓他們找個懂禮貌的人,等下個月私立理心忙完開學這些事情以後再來。」少女冷笑一聲。
「他們應該不會答應,小姐。」渡邊晴代盡職提醒道。
「那就說我很忙,要處理學校的事情,沒有時間。」
「……是。」
少女站在窗邊,將窗的縫隙推大了些。
一陣暖風吹來,揚起她的黑髮。
渡邊晴代望著西園寺雪繪的身影,心中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見自家小姐銀髮飄飄的樣子。
……
名冢彥的回程相當順利,至少這次沒有碰見來占便宜的人,
帶著兩位少女回到家以後,他倒是接到了兩個不錯的消息——來自渡邊晴代。
具體內容,就是宿舍的整備工作比預想中要快,再過兩天,等到開學前的時候,名冢彥就能和冰室侑、泉悠月一起搬進私立理心的宿舍。
不僅解決了三人上學需要趕電車的煩惱,還讓名冢彥不用再面對泉悠月時不時和他爭奪床鋪的問題。
當然,這也宣告著名冢彥便利店夜班生涯的正式結束——距離變遠,再加上馬上要開學,值夜班已經不再是個可能的選項。
另一條好消息就是助學金,渡邊晴代說很快就會發放,但基本上只能夠名冢彥一個人正常生活。
想要用助學金幫助泉悠月,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冰室同學,過兩天我們就要準備搬走了……」走進家門,看完消息的名冢彥下意識想跟冰室侑交流一下,卻發現少女頭也不回地直奔房間而去。
看她的樣子,名冢彥估計自己就算去強拉,估計也拉不住。
他沒辦法,只能歸咎於女孩因為西園寺雪繪的話語刺激而心情不愉快,想要自己靜一靜。
「泉小姐,渡邊老師那邊有兩條消息……」轉過頭,話音未落,名冢彥看見泉悠月也位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往房間裡走。
「泉小姐。」名冢彥略微提高聲音。
泉悠月權當充耳不聞,沒有停步,沒有理他。
「泉小姐,我們討論一下還債的問題?」看見女孩這樣的表現,名冢彥也只能扯出她最關心的問題。
也就是錢。
泉小姐畢竟是個小財迷。
躲不掉的。
而少女的表現也果然如他所料,稍微僵硬片刻之後,不情不願地將方向轉向名冢彥。
「我們到客廳里去?」名冢彥看著女孩,微笑提議。
「我可以不討論嗎?」泉悠月小聲嘀咕著,音量正好控制在能被名冢彥聽到的範圍。
「不可以,畢竟我現在是泉小姐的投資人。」名冢彥笑得燦爛了些,帶著不可拒絕的氣勢。
「哼,我就知道……」少女輕哼一聲,跟在名冢彥身後,動作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
「好了,泉小姐,你不是在鬧彆扭吧?我只是想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而已。」眼看女孩不滿又有些忸怩的樣子,名冢彥輕笑開口。
「西園寺大小姐說了什麼?讓你和冰室同學都變得這麼奇怪?」
「我……」泉悠月張口欲言,但最後還是歸於無聲。
「泉小姐,你都把自己賣給我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名冢彥實在無奈,「有收益平分的承諾在,別人就算話再多,也沒法開口說什麼吧?」
原先螓首微低的少女,在聽到名冢彥的話語後倏然抬頭,看著他。
「我說錯什麼了嗎,泉小姐?」名冢彥一時不明所以。
「你說得對,名冢彥。」少女的神色忽然明麗了些,在午後的陽光中有些熠熠生輝的感覺,「我們之間還有投資和收益平分協議……我可不是在平白無故拿你的東西!」
「等等,所以西園寺大小姐就是說你吃我的用我的,應該心懷愧疚?」看著女孩的樣子,名冢彥試著反推。
「……是的。」泉悠月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快理直氣壯起來。「我都把自己接下來的三年賣給你了,吃你的用你的怎麼了!」
「注意用詞,泉小姐。」名冢彥咳嗽一聲,「這話讓別人聽到,是要起誤會的……我既不會把別人吃干抹淨,也不會包養別人。」
泉悠月愣了愣,小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她有些憤憤地看向名冢彥。
「說正題,泉小姐,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名冢彥趕在少女發作前截斷,「你剛才的情緒,還有冰室同學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並不好。」
「西園寺雪繪說我是你的累贅,說冰室同學是……」
女孩有些猶豫。
「是什麼?」名冢彥追問不及。
「她說冰室同學身為神宮巫女,卻從沒有主動尋找過名冢彥你……而且來到關東,和你再次見面,也是因為神宮派下任務帶來的偶然。如果遇見她問題,一定會以任務優先。」
泉悠月下定決心,神情認真地看著他複述,「西園寺雪繪還說冰室同學當時主動透露身份,是試圖讓你和她的談判破裂,然後趁機把我帶去關西……」
名冢彥乾脆笑了出來。
「名冢彥?」泉悠月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就這些?」名冢彥的語氣有些譏諷,「那位西園寺大小姐,就想憑藉這些話來攻擊冰室同學?」
「可她成功了。」泉悠月抿了抿嘴,「冰室同學受到的打擊很大……當時我想勸一勸她,都被她吼開了……」
那不是平常的冰室侑。
平常的冰室侑平淡沉靜,仿佛什麼事情出現在眼前,都不會有多大的情緒波動。
可就泉悠月所見,在平常的事情外,只要是涉及到名冢彥的事,這位神宮巫女的情緒波動一次比一次大。
不知為何,女孩有些感慨。
眼前這傢伙聽到冰室同學的事情時,好像也會變得沒那麼從容,變得有些情緒化……
就是這樣的情況,那個西園寺雪繪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明明半點都不能讓人取信,可冰室同學偏偏就紅了眼睛,對這件事情看起來在意得不行……
「名冢彥,你準備怎麼辦?」等待片刻,泉悠月沒有等到名冢彥的反應,只能自己開口詢問。
似乎沉入思考的名冢彥陡然驚醒,「怎麼辦?」
「我是說,怎麼讓冰室同學恢復過來!」少女輕輕跺腳,「你至少要告訴冰室同學,我們就要搬家了吧?」
「是啊,是要告訴……」名冢彥的聲音拖得有些長,似乎又有些出神。
「算了,冰室同學的事情你就自己解決吧,我最多幫你整理一下東西,讓你少費點心。」女孩輕哼一聲,起身離開。
這一次,名冢彥沒有阻攔,只是稍顯怔怔地看著她離開的身影。
……
走廊盡頭,冰室侑的房間。
少女坐在自己的床上,望著窗外。
午後的陽光很好,照進房間裡,暖融融的,讓人不自覺升起想要睡覺的感覺。
可冰室侑並不想睡覺。
西園寺雪繪的話語還迴蕩在她的腦海中,讓她難以從這些指責中掙脫。
她甚至在想,雖然她從沒有有意利用過名冢彥,可無意間,是不是真的出現了這樣的行為?
「篤,篤。」房間大門傳來輕敲聲,隨之而來的是名冢彥的聲音,「冰室同學,你出來,還是我進來?」
就算女孩仍舊處於不太對勁的情緒狀態中,聽到這句話也是愣了一愣。
什麼叫她出去,或者他進來?
這有什麼區別嗎?
不都是不願意讓自己一個人呆著?
「名冢君,我需要個人空間。」冰室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和平常一樣。
「好,那我進來了……如果冰室同學有什麼不妥,那我會事後賠罪。」外面傳來意想不到的聲音。
沒等冰室侑反應過來,名冢彥就動作相當粗野地打開大門,來到她的面前。
粗野,直接,讓她無法拒絕。
「果然,冰室同學還在糾結那些事情是嗎?」名冢彥看著女孩雙眸通紅的樣子,語氣居然很輕鬆。
「沒有。」少女垂下頭,「我只是有點困,想睡覺。」
「我們一起?」名冢彥笑了起來,「畢竟六年前,或者更久以前的時候,也不是沒有一起睡過午覺。」
那時候,兩人會一起躺在床上,面對面看著。
女孩每次都會稍顯幼稚地和名冢彥比賽,誰先睡著。
不過每一次獲勝的都是名冢彥。
「名冢君……」往事閃過腦海,冰室侑發出低低的聲音。
不再清冷,不再平淡,更像是無助下的求救。
「嗯?」名冢彥蹲下身,試圖和她的視線對上。
「名冢君會覺得……」
「會覺得什麼?」
「會覺得我沒有資格作為名冢君的青梅竹馬……嗎?」
「這是什麼問題?」名冢彥有些好笑,「是青梅竹馬就是,不是就不是,這還能有資格分別的?」
「那名冢君會覺得……」女孩的聲音柔弱,半點沒有神宮巫女該有的威勢。
「還有什麼?」名冢彥柔聲反問。
「名冢君討厭我嗎?如果我再像以前那樣管著名冢君,名冢君會不回到關西嗎?」冰室侑稍顯急切地發問,全然沒有曾經的冷靜模樣。
她看著名冢彥,等待著他的回答。
(本章完)